第10章 孤星落月(1 / 1)

落月城,这座雄踞中原腹地的千年古城,此刻如同被注入了沸腾的岩浆。距离揽月节与天骄榜揭幕尚有五日,城内的喧嚣却已达到了顶点。宽阔的青石主街“揽月大道”上,人流摩肩接踵,几乎寸步难行。南腔北调的呼喝、商贩声嘶力竭的叫卖、骏马不耐的嘶鸣、还有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各种食物香料混合的浓郁气味,共同织就了一张巨大而喧嚣的网,将整座城池牢牢笼罩。

街道两侧,飞檐斗拱的店铺鳞次栉比,朱漆金字的招牌在秋日阳光下闪闪发光。售卖刀剑兵刃的铺子门口,寒光凛冽;悬挂着华美衣袍绸缎的成衣店前,珠光宝气;更有无数临时支起的小摊,摆满了来自天南地北的稀罕玩意儿:精巧的木雕、斑斓的贝壳、香气扑鼻的异域小吃、还有画着各种神怪脸谱的面具……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来自各大世家门派的年轻子弟们,或鲜衣怒马,或锦衣华服,三五成群,意气风发地穿行其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遭,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气与对即将到来的扬名立万的渴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亢奋、躁动又暗藏机锋的气息,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哥!你看!那个糖人好大!”张雪柠紧紧抓着古星河的衣袖,小小的身子在人潮中努力保持着不被冲散。她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色襦裙,衬得小脸愈发莹白,梳着简单的双丫髻,簪着两朵小小的绢花。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充满了对眼前这从未见过的繁华盛景的惊叹与好奇。她指着不远处一个吹糖人的老摊贩,老人正鼓着腮帮子,灵巧地吹出一只栩栩如生的七彩凤凰,引来一片孩童的惊呼。

古星河护在妹妹身侧,破旧的青衫在满街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身形也因经脉之痛而微微佝偻。然而,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却沉静得可怕,将周遭所有的喧嚣、试探、甚至暗藏的锋芒都尽收眼底,却又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任由妹妹拉着,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孔,掠过暗巷转角处几道一闪而逝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阴冷目光,最终落在那只七彩的糖凤凰上。

“想要?”他低声问,声音在嘈杂中依旧清晰地传入妹妹耳中。

张雪柠兴奋地点点头,随即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精致糖人旁边标注的、明显比寻常糖人贵上几倍的价牌,小脸上露出些许不舍,小声说:“好贵的……要不……要不看看就好了。”

古星河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那个沉甸甸的、陆红缨所赠的蓝色粗布钱袋,数出几枚铜钱,递给了摊主。当那只流光溢彩的糖凤凰被放入张雪柠手中时,少女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捧着,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谢谢哥!”她的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林清染安静地跟在兄妹俩身后半步,一身水绿色的罗裙,发髻间插着一支素雅的玉簪,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清秀的姿容。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尤其是那些穿着特定服饰、气息不凡的世家子弟。偶尔,她会低声向张雪柠介绍几句路过的某个显赫家族或门派,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见识与恭维。张雪柠听得入神,大眼睛里满是崇拜。林清染的视线偶尔会掠过古星河沉静的背影。

“落月城有三位定海神针镇着,枪王、剑仙、再加上不日将到的刀皇,”旁边一个卖炒栗子的小贩一边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栗子,一边对熟客闲聊,声音里带着敬畏,“别说那些小门小派,就是‘断魂刀’罗家,‘碧波仙子’林家那些眼高于顶的主儿,进了这城门,也都得老老实实把尾巴夹起来!听说前两天,城外‘黑风寨’几个不开眼的蟊贼想趁着人多摸鱼,刚亮出兵刃,就被巡城的银甲卫给废了武功,像拖死狗一样扔出了城!啧啧,那可是枪王宴城主亲手调教出来的亲卫!那气势,啧啧……”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喝茶的老者接口,捋着胡须,“有这三位爷在,落月城就是龙潭虎穴,也得盘着卧着!谁敢在这节骨眼上闹事?嫌命长?宴城主那杆‘镇岳’枪,据说当年一枪点碎了北蛮十万铁骑的胆!王逸前辈的剑,更是神仙手段!至于那位刀皇陆老爷子……嘿,他那刀一出,怕是连这落月城都得抖三抖!”老者的话语引来周围一片敬畏的附和声。

古星河默默听着,目光投向城市中心那巍峨耸立、如同巨兽蛰伏的城主府方向,又掠过城中几处戒备森严、隐隐散发出强大气息的府邸和客栈。空气中无形的压力确实存在,那是顶尖强者坐镇所带来的绝对秩序。在这座被三位当世神话气息笼罩的城池里,所有的野心、仇怨都被暂时压制,表面维持着一种奇异的、烈火烹油般的繁华与平静。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年轻一代的锐气与竞争之心,如同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汹涌激荡,等待着天骄榜揭晓那一刻的彻底爆发。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白日里喧嚣的揽月大道并未沉寂,反而被另一种更加璀璨夺目的光华点燃。无数形态各异的花灯被点亮,悬挂在街道两侧的屋檐下,树枝上,甚至漂浮在穿城而过的琉璃河上。鲤鱼灯、莲花灯、兔子灯、宫灯……流光溢彩,将整条长街映照得如同流淌着光与影的梦幻之河。空气中弥漫着灯油燃烧的独特气息和食物的甜香,孩童的欢笑声、情侣的私语声、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比白日更加热闹,却少了几分争锋的戾气,多了几分节日的祥和与人间烟火的暖意。

“哥!哥!快看!那边!好多人在放灯!”张雪柠指着琉璃河畔,兴奋得小脸通红,一手紧紧抓着古星河的手,另一只手还攥着那只白天买的、已经有些融化变形的糖凤凰,却全然不顾。

琉璃河畔,早已是人山人海。清澈的河水倒映着两岸璀璨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河,波光粼粼。无数盏寄托着心愿的莲花水灯被点燃,小心翼翼地放入河中。橘黄色的温暖烛火在薄薄的纸莲中跳跃,如同无数颗落入凡间的星辰,随着潺潺流水,缓缓飘向下游,汇成一条流淌在人间河川上的璀璨星河。

“哥!我们也去放一盏好不好?就一盏!”张雪柠仰起小脸,大眼睛里盛满了星光和恳求,声音软糯,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听清染姐姐说,把心愿写在灯上,顺着河水漂走,天上的神仙就能看见,会保佑愿望成真的!”

林清染在一旁温婉地笑着附和:“是啊,公子,揽月节放花灯是此地的习俗,图个吉利喜庆。雪柠妹妹心诚,定能得偿所愿。”她的目光也落在那些随波逐流的灯火上,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星河看着妹妹眼中那纯粹的、不染尘埃的期待,那光芒仿佛能驱散他周身萦绕的阴霾与沉重。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河边有专门售卖空白水灯的小摊。张雪柠精心挑选了一盏素雅的粉色莲花灯,又向摊主借了笔墨。她蹲在河边的青石上,小小的身子笼在温暖的灯光里,神情无比认真,咬着笔杆思索了片刻,才郑重其事地在薄薄的灯壁上写下几行娟秀的小字。写完后,她还警惕地用小手遮挡着,不让哥哥和林清染看见,小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又神秘的笑意。

林清染也买了一盏,提笔时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也飞快地写下了什么。

古星河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书写。对他而言,愿望早已沉入心底最深处,无需托付给流水。

“哥,帮我点!”张雪柠将小心护着的莲花灯捧到古星河面前,烛芯尚未点燃。

古星河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晃,幽蓝的火苗跳跃而出。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手中的莲花灯点亮。温暖的橘黄色光芒瞬间充盈了纸莲,映照着张雪柠写满希冀的莹白小脸,如同初绽的莲蕊。

“去吧。”他轻声道。

张雪柠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将手中承载着心愿的莲花灯轻轻放入水中。微凉的河水漫过她的指尖,灯盏微微一晃,随即稳稳地漂浮起来,加入了那缓缓流淌的光河之中,随波逐流,渐渐汇入那一片璀璨的星火海洋。

“神仙一定要看到啊!”张雪柠双手合十,对着远去的花灯小声祈祷,大眼睛亮晶晶的,追随着那一点属于自己的微光。

就在此时——

“咻——嘭!!!”

一声尖锐的破空啸音撕裂了河畔的喧嚣,直刺苍穹!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高空炸开!

刹那间,夜幕被彻底点燃!

无数道绚烂夺目的光流如同逆飞的流星,从城中各处升腾而起,呼啸着冲上深邃的夜空!然后在最高点,轰然怒放!

金色的火雨如瀑,倾泻而下,化作千丝万缕的金线,编织成一片辉煌的穹顶;紧接着,巨大的紫色光球炸裂,幻化出无数振翅欲飞的紫蝶,在夜空中翩翩起舞;碧绿的流萤紧随其后,拖曳着长长的光尾,穿梭于金紫之间;赤红的花火如同怒放的彼岸花,层层叠叠,染红了半边天幕……姹紫嫣红,瞬息万变!

“哇——!”震天的欢呼声浪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整个落月城!所有人都仰起了头,脸上映照着变幻莫测的瑰丽色彩,充满了惊叹与迷醉。

张雪柠更是兴奋得跳了起来,小手指着天空,不断地惊呼:“哥!快看!那个!像金菊!那个!像孔雀开屏!好漂亮!好漂亮啊!”她的小脸被烟火的光芒映照得红扑扑的,眼中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快乐,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片璀璨的星空。

古星河也仰望着这片盛大的、燃烧的夜空。那震耳欲聋的轰鸣,那刺目的光芒,那铺天盖地的声浪与色彩,如同狂潮般冲击着他的感官。然而,在这极致的喧嚣与绚烂之下,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近乎荒芜的寂静。烟火的光芒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如同投入深海的星火,无法点燃一丝波澜。只有身边妹妹那毫无保留的、充满生命力的惊叹和笑容,像一缕微弱的暖风,轻轻拂过他冰封的心湖,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按在妹妹纤细的肩膀上,仿佛要将她牢牢护在这片绚烂的烟火之下,隔绝开世间所有的风雨与阴霾。

林清染站在稍后一步,同样仰望着夜空。烟火的光芒在她秀美的脸上明暗交替,她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美景陶醉的微笑。短暂过后趁着张雪柠被一朵巨大的、形似垂柳的银色烟火吸引全部注意力的瞬间,林清染的身影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迅速消失在灯火阑珊的暗巷深处。

“哥!你看那朵银色的!像不像下雪了?”张雪柠兴奋地摇晃着哥哥的手臂,全然未觉林清染的离去。

古星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天际那垂落的银色光瀑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就在那银色烟火垂落、光芒渐黯的间隙。

揽月大道旁,一座三层酒楼“醉月楼”的飞檐翘角之上。

一道白衣身影,如同遗世独立的孤鹤,正斜倚着冰冷的鸱吻。他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青瓷酒坛,坛口泥封已去,浓烈的酒香肆意弥漫。下方街道上人声鼎沸,灯火辉煌,映照着漫天尚未散尽的烟花碎屑,如同飘落的星尘。他却独自高踞在这片喧嚣之上,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寂静的世界。夜风鼓荡着他宽大的袖袍,几缕墨黑的长发被风吹拂,掠过他线条流畅却带着几分落拓寂寥的侧脸。

正是江砚峰。

他仰头,对着那轮被烟火映衬得有些黯淡的明月,举起了沉重的酒坛。清冽的酒液如同银河倒泻,注入他微张的口中,更多的则泼洒出来,淋湿了胸前的衣襟,在灯火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辛辣滚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热,却驱不散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孤寂。这满城喧嚣,万众狂欢,于他,不过是身外浮云。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低声吟哦,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意和一丝自嘲的落寞,尾音消散在喧嚣的风里。

就在他准备再次痛饮之时,目光随意扫过下方那如同沸腾光海般的人潮。倏地,他的动作猛地顿住!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

那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穿过迷离的灯火,穿过尚未散尽的烟火薄雾,精准无比地锁定在琉璃河畔,一个护着少女、仰头望天的青衫少年身上!

纵然衣衫褴褛,纵然身形佝偻,纵然隔着遥远的距离和人海……

但那道身影,那沉静如渊、仿佛将天地喧嚣都隔绝在外的独特气息……

江砚峰握着沉重酒坛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瞬间泛白!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醉意疏狂的星眸,此刻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如同沉寂千年的古剑骤然出鞘,寒光四射,瞬间穿透了所有的迷障与距离!

所有的慵懒,所有的孤寂,所有的醉意,在这一刻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彻底冲散!

“星河……?!”

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剧烈颤抖的呼唤,如同梦呓般从他紧抿的唇间溢出。下一瞬,他再没有丝毫犹豫!

身形一晃!

那袭白衣如同月下惊鸿,没有丝毫烟火气地从三层楼高的飞檐上飘然而下!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猎猎展开,如同白鹤的羽翼。他没有选择人潮稀疏的角落,而是径直落向琉璃河畔那最为拥挤、灯火最为璀璨的所在!

这一举动太过惊世骇俗!

下方的人群只觉头顶光线一暗,一股沛然莫御却又飘逸绝伦的气息骤然降临!惊呼声尚未出口,那道白影已如同融入月光的幻影,轻盈无比地落在古星河和张雪柠面前三步之遥的青石板上,点尘不惊!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附近的人群被这从天而降的身影惊呆了,下意识地后退,让出了一小片空地。无数道惊愕、好奇、敬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气质卓绝的白衣青年身上。

张雪柠也被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哥哥的衣袖,躲到他身后。

古星河在江砚峰身影落下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那熟悉的、带着青莲剑气与浓烈酒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潮水般瞬间冲开了记忆的闸门。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倒流。

江砚峰手中的酒坛“咚”的一声,轻轻顿在脚边的青石板上。他站直了身体,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张苍白、消瘦、写满风霜与沉痛,却依旧刻骨铭心的脸庞。犹如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思念,无数个对月独酌的孤寂,所有压抑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翻腾、冲撞。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了几下,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沙哑的、带着无尽复杂情感的呼唤,清晰地穿透了重新响起的喧嚣:

“你……来了。”

没有久别重逢的狂喜拥抱,没有激动万分的热泪盈眶。只有一句平静得近乎平淡的问候。

然而,古星河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如同投入了石子的深潭,终于清晰地荡开了一圈涟漪。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一种跨越生死与时光的确认。他看着眼前这位故友,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激动、关切、痛惜,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同样简短的回应,声音低沉而清晰:

“嗯,来了。”

江砚峰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飞快地扫过古星河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扫过他微微佝偻的、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身形,扫过他垂在身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一丝凛冽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在他眼底深处骤然凝聚,如同风暴前的海面!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在瞬间绽放开来,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灿烂夺目,带着一种放下所有重负的释然和纯粹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猛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的酒坛,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塞进古星河怀里!酒坛沉重,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和未散的酒香。

“活着就好!”江砚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豪迈与重逢的激越,盖过了四周的喧嚣,“你小子!欠我的酒!今天一滴都不许剩!”他大笑着,用力拍了拍古星河的肩膀,那力道之大,让古星河本就承受着剧痛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却被他强行压下。

古星河在大昭血溅三步的事情他早已听说,本想去助他一臂之力,无奈被师父拦住,只能终日醉酒,痛恨自己的无能。

江砚峰的笑声爽朗,仿佛要将这些天积攒的所有孤寂与担忧都宣泄出来。他目光一转,落在古星河身后那个怯生生探出小脑袋、如同受惊小兔般的少女身上。当看到张雪柠那双清澈纯净、带着几分依恋望向古星河的大眼睛时,江砚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温和与好奇。

“柠儿妹妹,好久不见。”

张雪柠这才又怯生生地探出小半张脸,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如同阳光般耀眼的哥哥的好友,感受到他真诚的善意,小脸上的红晕稍褪,大眼睛眨了眨,小声地、带着一丝试探地唤道:“砚……砚峰哥哥?”

“哎!”江砚峰响亮地应了一声,笑容愈发爽朗。他抬头,望向远处城主府方向那巍峨的轮廓,又看了看眼前失而复得的兄弟和这怯生生的妹妹,最后目光落在古星河怀中那坛烈酒上,眼中光芒闪烁,带着重逢的激越和对这满城风雨的傲然。

“走!”他大手一挥,姿态豪迈,“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看这满城烟火,喝他个一醉方休!管他什么天骄榜,什么风云际会!今夜,只论兄弟!”

他的声音清越,带着剑气的锋锐与酒气的豪迈,清晰地回荡在琉璃河畔璀璨的灯火与漫天尚未散尽的星火碎屑之中,仿佛连这笼罩落月城的、属于三位绝顶强者的无形威压,都被他这疏狂不羁的意气,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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