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诏惊雷(1 / 1)

凉州城内,血火焚天。

青石板路被黏稠的血浆浸透,每一步都踏出猩红的涟漪。重甲步兵的残骸堆叠在街巷,扭曲的金属缝隙里渗出汩汩血流。石灵儿那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黑色重剑,此刻正深深嵌在一面龟裂的照壁中。她背靠着剑柄,微微喘息,圆脸上沾着血点,大眼睛扫过前方甬道尽头那片被短暂清空的区域——那里,被她硬生生用剑风犁出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真空地带,暂时阻隔了后续如潮水般涌来的重甲兵锋。她抬起胳膊,用袖子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混着血水,在脸上留下一道滑稽的污痕。

“呼…好多人…”她嘀咕着,清澈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孩童般的困惑,“还没打完呀?”

在她身后更远的街口,剑光如青莲绽放,又似寒霜骤降。江砚峰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动作快得只余残影。他手中已无酒葫芦,只有那柄青霜剑。剑势时而大开大合,剑气纵横如怒涛拍岸,将数名扑来的靖王亲卫连人带甲绞成碎片;时而又凝练如丝,精准地点在重甲关节缝隙,只听“咔嚓”脆响,持刀的手臂便软软垂下。他青衫下摆已被撕裂,染上大片暗红,俊逸的脸上却带着一丝近乎狂狷的笑意,剑尖挽了个凌厉的剑花,将一名偷袭者钉死在墙上。

“痛快!”他长笑一声,声音清越,竟压过了周围的喊杀,“石家妹子,替我守好后背!这些杂鱼,交给我便是!”

更深处,帅府大门已近在咫尺。门前一片狼藉,倒伏着数十具尸体,死状各异,但咽喉或心口皆有一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在火把下泛着幽蓝的光。唐枭如同真正的幽灵,身影在廊柱、假山、甚至尸体投下的阴影间时隐时现。他每一次停顿,袖口便是一闪而逝的微光,随即便是某个角落弓弩手或刀盾兵无声无息的倒下。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却依旧平稳,冰冷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机括,只锁定着帅府大门的方向,为最后的目标扫清障碍。

古星河的身影,就在唐枭制造出的短暂空隙中,如同离弦之箭,轰然撞碎了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铜钉的楠木大门!

木屑纷飞!

凉王府正厅,灯火辉煌,映照着满室狼藉。珍玩玉器碎了一地,酒水泼洒,散发着浓烈的酒气。赵元吉一身华贵的紫貂大氅已有些凌乱,正被七八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王府死士团团护在中央。他脸上早没了之前的从容与戏谑,只剩下扭曲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当看到如杀神般破门而入、浑身浴血、眼神燃烧着青色火焰的古星河时,他瞳孔骤缩,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拦住他!杀了他!赏万金!封万户侯!”

死士们厉啸扑上,刀光、拳影、淬毒的暗器,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瞬间笼罩古星河!

古星河甚至没有拔剑。

他脚下步法玄奥至极,身形如同风中飘絮,在间不容发之际从那片致命的攻击缝隙中一穿而过!快!快到了极致!仿佛他本身便是一柄出鞘的剑!

“噗!”“咔嚓!”“呃啊!”

几声沉闷的撞击和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扑在最前面的两名死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塌陷,口中狂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描金的柱子上,滑落在地,再无声息。古星河的身影已鬼魅般出现在包围圈的内侧,距离赵元吉,仅三步之遥!

剩下的死士惊骇欲绝,回身再扑!古星河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掌风无声,却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螺旋劲力!

“砰!”

一名从侧面偷袭的死士如遭雷击,整条手臂诡异地扭曲成麻花状,惨叫着倒飞出去!

“滚!”

古星河一声低喝,如同九幽寒风吹过。那双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眼睛,终于越过最后两名死士的肩头,死死钉在了赵元吉惨白的脸上。一股凝如实质、冰寒刺骨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连燃烧的烛火都似乎黯淡了一瞬!

仅存的两名死士被那目光一刺,动作竟不由自主地僵滞了半秒!就是这半秒!

古星河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有简单至极、快到超越视觉极限的一步!

他如同瞬移般,一步便跨过了那三步的距离,出现在了赵元吉的面前!一只沾满血污、骨节分明的手,如同铁钳,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精准无比地扼住了赵元吉的咽喉!

“呃…嗬嗬…”赵元吉双目暴突,紫貂大氅下的身体徒劳地挣扎,双手拼命去掰古星河的手指,却如同蚍蜉撼树。那张俊美却阴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你…你这贱民…敢…敢动我…”赵元吉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眼中是极致的怨毒和难以置信,“我父…是靖王…朝廷…”

“朝廷?”古星河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锈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刻骨的恨意,“靖王?”他扼住赵元吉咽喉的手缓缓收紧,看着对方眼球开始上翻,舌头不受控制地吐出,“凉州三十万百姓的命,我二弟的血…”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门外隐约传来的喊杀,“还有这满城的狼藉…”古星河的目光扫过厅内碎裂的珍宝,泼洒的美酒,仿佛看到了城外朔风关冻饿而死的士卒,看到了被焚毁的村庄,看到了小妹张雪柠惊恐无助的眼神。

“该用你的血,”古星河猛地将赵元吉的身体提离地面,那双燃烧着青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因窒息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宣告,“一笔一笔,洗干净!”

话音落下的瞬间,古星河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剑!指尖之上,一点凝练到极致、刺目欲盲的青色锋芒骤然亮起!带着撕裂一切、诛灭神魂的恐怖气息!

“不——!!!”赵元吉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嚎,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悔恨。

嗤——!

青芒一闪而逝!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微得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细响。

赵元吉那因恐惧和窒息而狰狞扭曲的头颅,瞬间与身体分离!断口光滑如镜,没有一丝鲜血喷溅,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在那一点青芒下被瞬间湮灭!

“咚!”

无头的尸体沉重地摔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颗头颅被古星河随手丢开,滚落在碎裂的琉璃盏旁,兀自圆睁着那双充满了极致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盯”着厅顶华丽的藻井。

大厅内,一片死寂。仅存的两名死士面无人色,看着那具无头尸体,又看看如同杀神般伫立、指尖青芒尚未完全散去的古星河,握刀的手剧烈颤抖,竟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

古星河缓缓收回手,指尖的青芒隐去。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和那两个呆若木鸡的死士,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臭虫。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厅外。

门外,喊杀声不知何时已渐渐稀落。唐枭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依旧,但气息平稳。他身上多了几处浅浅的刀痕,黑衣更显深沉。他看了一眼厅内的景象,目光在赵元吉的无头尸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沉默地让开道路。

江砚峰也拎着青霜剑走了过来,剑尖滴着血。他身上的青衫破损更甚,但神情依旧疏狂,只是看向古星河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凝重。他甩了甩剑上的血珠。

石灵儿扛着那柄巨大的黑剑,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大眼睛好奇地往厅内张望了一下,看到地上的尸体,小鼻子皱了皱,但很快又转向古星河,脸上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打完了吗?我饿了!”

他没有理会石灵儿,也没有看江砚峰和唐枭,只是沉默地走出凉王府大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眼前,是凉州城。

曾经繁华的边塞雄城,此刻满目疮痍。街道上遍布尸体,有靖王军的,也有无辜百姓的。残破的房屋在燃烧,浓烟滚滚,直冲铅灰色的天幕。哭喊声、呻吟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在死寂与喧嚣的诡异交织中,构成一幅人间地狱的画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还有死亡的气息。

风卷着灰烬和未熄的火星,吹过古星河的脸颊,带着灼人的温度。他握着青冥剑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双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眼睛,缓缓扫过这片由贪婪、背叛、暴虐和无能所造就的废墟。弟弟张峰浴血战死的脸,父亲凉王威严而慈祥的面容,小妹雪柠惊恐无助的泪眼,朔风关将士冻饿濒死的绝望……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交织、翻腾,最终都化作了眼前这片炼狱景象。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以古星河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比之前斩杀赵元吉时更加深沉,更加浩瀚,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台阶下的江砚峰、唐枭、甚至扛着巨剑的石灵儿,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受到那股直刺骨髓的寒意。

这里再也没有凉王,没有了二弟张峰。

古星河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青冥剑。

剑尖,并非指向城内残余的靖王溃兵,也并非指向城外虎视眈眈的狼庭大军。

那深邃内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青色剑锋,在血色与火光映照下,划破浓烟弥漫的空气,稳稳地、笔直地,指向了南方!

指向了那座金碧辉煌、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所在——大昭帝都!

指向了端坐于龙椅之上、下旨“驰援”、坐视凉州覆灭、默许赵元吉暴行的——大昭皇帝!

台阶下,唐枭染血的指尖无声地拂过腰间冰冷的机括暗匣,冰冷的眼底第一次燃起名为“毁灭”的火焰。江砚峰握着酒葫芦的手指倏然收紧,指节发白,那双总是带着三分醉意的眼眸,此刻清明锐利如出鞘的绝世名锋,嘴角那抹惯常的疏狂笑意消失殆尽,只余下刀锋般的冷冽。连扛着巨剑的石灵儿,都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凝重的、指向遥远南方的滔天杀意,她歪了歪头,圆圆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一丝困惑,但肩上的巨剑却握得更紧了。

寒风卷着灰烬,掠过古星河染血的玄衣。他孤身立于台阶之上,青冥剑指天南,背影在满城烽火与遍地狼藉的映衬下,孤绝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无声的宣告,比雷霆更震彻人心。

血债源头,在庙堂之高。

此仇,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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