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四十五分，桑妤踩着高跟鞋冲进公司大楼时，电梯门正缓缓闭合。她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拦住，电梯里传来一声轻笑——是米莉。
“哟，我们‘从不迟到’的桑大分析师今天怎么这么狼狈？”米莉倚在电梯壁上，挑眉打量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和没来得及涂口红的唇。
桑妤喘着气，对着电梯镜面整理衬衫领口，故作镇定：“昨晚看财报太晚，闹钟没响。”
米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凑近她耳边：“袁铠又没回消息？”
桑妤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在西装裙上。
办公区的气氛比往常紧张。
桑妤刚打开电脑，VP秦诗诗就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走了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十点全体会议，总部空降的VP今天到岗。”她环视一圈，目光在桑妤身上短暂停留，“所有人，打起精神。”
米莉在秦诗诗转身后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重磅八卦——新VP叫江凛，斯坦福MBA，之前在纽约总部做TMT组负责人。”她眨眨眼，“重点是，他是秦诗诗的大学同学，据说当年秦诗诗倒追他，被拒了。”
桑妤正低头核对数据，闻言笔尖一顿：“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行政部的Luna是我闺蜜，她整理人事档案看到的。”米莉得意地晃了晃手机，“而且……”
她话没说完，前台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深灰色三件套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形修长，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扫过办公区，最后停在桑妤工位旁的展示墙上——那里贴着她上周做的半导体行业分析报告。
“江总！”秦诗诗的声音瞬间柔了八度，“我带您去办公室……”
男人微微颔首，却在经过桑妤工位时停下脚步。
“18页PPT里错了两处WACC计算。”他屈指轻敲她显示屏边缘，声音像冰镇过的香槟，“下次交之前，让Associate多看一眼。”
桑妤猛地抬头，正对上他金丝眼镜后似笑非笑的眼睛。
米莉在桌下疯狂掐她大腿。
江凛随着秦诗诗离开后，米莉立马趴在桑妤耳边眨眨眼说着：“快交代，你们是不是认识？你们是不是有隐情？”
桑妤觉得有些好笑：“我哪能认识这么大的人物啊，我从幼儿园到研究生都没离开过江月市……”
“江总老家就是江月市的呢。”
“那你不也是江月市的吗？你怎么不认识江总。”桑妤被米莉气笑了。
“我高中可没在江月市读，我高中去了榆海市，万一你俩就是高中认识的呢？比我抢占先机认识这么个高质量男人。”
“你想多了，不和你闹了，我改表了。”桑妤无奈摇头。
她正准备点开电脑的表格，突然想起看一眼手机，万一他回复消息了呢？
然而并没有。
当了一天的牛马桑妤已经累得不行了，看到时钟马上到五点，心里暗自高兴，终于要下班了。
秦诗诗走了出来，对大家说着：“今天江总空降，所以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一会儿下班后闻香阁见。”
桑妤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蔫了，和桑妤同期进公司的分析师楚悦看向蔫了吧唧的桑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姐妹。”
“我要疯了……”
“别疯……”
下午闻香阁，基本上部门的人都齐了。
“江总怎么还没来啊……”米莉无聊的开始玩起茶杯。
桑妤一直盯着手机那条消息，袁铠还是没有回复。
突然，包厢门被推开，江凛走了进来。
他换了身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秦诗诗立刻迎上去，指尖若有似无地搭在他肘间：“江总坐主位吧?”
“不用。”江凛目光扫过全场，在桑妤身上停留半秒，“我坐这里就行。”
他拉开她斜对面的椅子。
此刻部门的人都开始寒暄和江凛套近乎，只有桑妤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看着手机。
“姐们儿，快点和领导走个近乎。”米莉拍了拍桑妤的腿。
“我……我就不用了吧…”桑妤是想着，自己是小人物，所以没必要去刻意讨好。
米莉却直接站起来拿起酒杯对江凛说着：“江总，刚刚我说了我叫米莉，这是我姐们儿，三个月前才来的分析师，大家就都认识一下，她比较内向，没有我外向，所以……”
桑妤像春节突然被家长点名的孩子立马站起来，拿着茶杯敬江凛。
“喝什么茶啊，酒啊，姐们儿……”米莉小声地对桑妤说着使眼色。
江凛微微点头缓缓说着：“就茶就行，现在知道了，桑妤，对吧。”
“嗯，江总好。”桑妤半天憋出来四个字。
米莉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憋不出什么话。
玻璃转盘无声地旋转着，桑妤的筷子刚触到三文鱼刺身，餐盘就被对角的张总转走。她收回手，端起茶杯掩饰尴尬。
“再加一份三文鱼腩。”
江凛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服务生躬身应下时，他正用湿巾擦拭镜片，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江总也喜欢日料？”秦诗诗立即接话，“这家店的蓝鳍金枪鱼腹肉更值得一试。”
“在纽约养成的习惯。”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桌，“三文鱼的油脂感更适合配清酒。”
新上的鱼腩摆在了转盘中央。桑妤正要转动，却发现餐盘被轻轻按住——是坐在她斜对面的风控部李总。
“小桑最近做的半导体报告不错，“李总边夹刺身边说，“就是WACC计算可以再...”
转盘突然动了一下。
等桑妤回过神，那盘三文鱼已经停在她面前。她抬头，看见江凛正接过侍者递来的热毛巾，而转盘另一侧的米莉在给秦诗诗倒酒——方才的小动作成了罗生门。
“芥末好像不够了。”财务部的王总监突然说。
江凛抬手示意服务生，却在对方靠近时微微侧身，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侍者恰好停在桑妤身侧。
“调料补充。”侍者将温热的芥末碟放在她手边，又给全桌都换了新的。
米莉突然咳嗽起来：“这芥末...好冲！”
众人笑起来，桑妤低头切开鱼腩，发现这份的切法很特别——通常的斜刀片变成了细直切，正好是她喜欢的厚度。
“江总在纽约常去日料店？”秦诗诗追问。
“办公楼附近有家小店，”他的餐刀在瓷盘上划出轻响，“师傅是京都人，总说...”
“说切法影响口感？”桑妤脱口而出。
全桌安静了一瞬。
“桑小姐懂料理？”江凛的叉子停在半空。
“我...大学选修过饮食文化。”她抿了口酒，“那位师傅是不是还坚持用备前烧的盘子？”
江凛的眼镜微微反光：“看来那家店该请你去当顾问。”
话题很快被带偏，没人注意到他指腹摩挲了下杯壁——那里沾着半个模糊的指纹，是刚才“不小心”碰到转盘时留下的。
桑妤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了，饭局还没有结束，突然看到手机有一个短消息。
【袁铠：八点春生彼岸见。】
桑妤算了算时间，就算现在打车过去也要一个小时，何况领导没说能走，自己怎么能走？
她有些焦急，她看向米莉：“米莉……”
“怎么啦？”米莉今天倒是喝得很开心。
“袁铠约我谈一谈……”桑妤凑到米莉耳旁说着。
“谈什么谈，这个死渣男！”米莉的声音有一些大，大家都看向了这个方向。
她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太好立马抱歉地看着大家。
“我想去……你帮我和领导说说？”
“今天饭局就到这儿吧。”桑妤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江凛对大家说着。
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的声响让所有人噤声。江凛扯松领带站起身，秦诗诗慌忙去够他的西装外套：“才八点半，江总......”
“明早还有晨会。”他接过外套却没穿，搭在臂弯时露出内侧口袋——那里别着支万宝龙钢笔，笔夹反射的冷光划过桑妤的睫毛。
经过桑妤座位时，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缓了半拍。
米莉正往包里塞口红，突然撞到桌沿——是江凛的公文包“不小心”碰歪了她的椅子。这微妙的震动让桑妤的手机从膝头滑落，江凛俯身的动作比侍应生快0.3秒。
“小心。”
皮质公文包边缘擦过她脚踝，他屈膝时西装裤绷出锋利的折痕。递还手机时，拇指“恰好”按住她还没来得及熄灭的屏幕——锁屏通知栏最上方，袁铠的名字后面跟着「八点春生彼岸见」。
“谢谢江总。”桑妤立马拿过手机。
江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桑妤匆匆忙忙地打了个车去春生彼岸，她发了条消息给袁铠：我可能会晚点，刚刚结束工作。
出租车刚好走了一半的路程，桑妤差点在出租车上睡着突然感受到了手机振动，她立马拿出来看。
【袁铠：那你不用来了，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