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薛家旧事(1 / 1)

好生想想……

下属敲门入内,那一摞卷宗被放下,见薛疏神思恍惚,出声提醒:“大人,这是刑部那边送来的。”

“知道了。”薛疏按着额侧,示意他离开。

薛疏借着处理公务麻痹自我,翻看到最后一页时,夹着一张被人刻意塞入的字条,一股寒凉顿时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读了字条上的内容,立刻又将其销毁。

他没得选。

薛疏回府时天已暗了,陆氏不听家奴的劝偏要在门前等着他,他最先察觉到的永远是薛母那浑浊的眸光,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偏偏总是那么固执地望着他。

“大人。”

陆氏听见动静后颤巍巍地往外迈,伸手摸索过去,嘴里念着:“知解今日为何回来得这样晚啊?”

“公务繁忙。”

“等得晚膳都凉了,还在外面杵着做什么?”陆氏嘴上嗔怪。

薛疏一见到这个不成家的家、她那双瞎掉的眼、自己沾着墨的手,就好想锁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永远不思考这些痛苦。

他的生母早亡,陆氏是父亲的续弦,待他视如己出。

父亲在他年少时因赌债丧了命,那时薛疏考上了学宫,为了躲那些人,他们举家北上,迁家途中,陆氏的亲生子被抢了去,他眼见着弟弟挣扎,陆氏在嚎啕,只他一个冷心冷意说着“孰轻孰重母亲要想清楚”。他答应要找回那个弟弟,可这么多年,连他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从很早开始,他就是自私冷血又功利的人了,和他习的什么君子之风背道而驰。

没能找回阿弟,陆氏也没有苛待他、没有一夕疏离,其实他宁肯她怨恨,而不是一面倾尽心血地善待,一面又重三搭四地诉苦抱怨。

很多时候,薛疏不想和她多讲几句话。

“表兄。”

书房被人推开,灌进来一丝冷风,少女衣裙盈盈,脸上挂着天真娇憨的情态,规规矩矩地给他送汤。

薛疏不耐烦地瞥一眼,沉声问:“府中就那么几个婢女,我怎么没见过你?”

陆妙被他认成婢女,扣在衣袖下的手搅在一起。

“表兄,你误会了……”

薛疏不留情面怼道:“什么表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表妹?府中人没告诉过你不准擅自进入书斋吗?”

陆妙忙倒退三两步到门边,唯唯诺诺道:“是姨母让我来看看的,说……担心表兄熬坏了身子。”

薛疏立时从案边起身,快步出门,陆妙还留在原地像个木头疙瘩。

他催唤:“随我过来。”

陆妙瞧得出这位表兄不怎么亲人,现在自己又是寄人篱下,处处都小心翼翼。

到了厅堂,他压着不满问起陆氏:“她是怎么回事?”

薛疏甚至叫不出一个名字,不重要也懒怠问。

陆氏转了转眼珠子,迟缓道:“你是说阿妙吗?”

陆妙细步走到她身边,乖巧喊她“姨母”。

薛疏不吭气,陆氏好声好气解释起来:“你不记得她了吗……小时候应该见过呀!”

“……她家里遭了难,她娘拖着她改嫁又不成……好像还得了什么病吧,这下走投无路找来了薛府……”

陆妙和她哭诉说形容得好不凄楚,很是低声下气,在知道薛疏两年前遇到的那桩血案后,还说愿意给他做妾,为薛家开枝散叶,让陆氏早些定心。

这些话,陆氏掖着没告诉他。

薛疏细致地观察起她的面相,果然有一点熟悉,那股刻薄劲儿浮于表面。

“姨母,刚才去了表兄的书斋,表兄好像、好像不喜欢我。”

不待陆氏发话,薛疏忽略她,只对陆氏讲:“她家遭难,关薛家何事?”

陆妙霎时间脸色刷白,他继续道:“就像当初父亲惹祸,他们是如何的刻薄寡情、一毛不拔,说与他家何干。”

“母亲良善,最容易被人诓骗,现在眼睛也看不清,哪里认得出人呢?万一是居心叵测的江湖骗子呢?”

陆氏颦眉:“知解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府去。”

陆妙这下慌了:“姨母、表兄,我不是骗子……我和娘真的无处可去了……”

“是无处可去还是权衡利弊,自己清楚。”薛疏一语道破她们的心机。

陆氏按住她的手安抚,和他辩驳:“知解你还计较这些,她又不曾作恶……”

呵,一家人修不出两家德性。

薛疏把陆妙从她身边扯开,嫌恶地瞪去:“别让家奴来撵你们出去。”

他半点不似玩笑,陆妙带着哭腔道:“薛家怎么……怎么能这么狠心,亲族之间冷眼相对!”

薛疏捺着唇角笑意:“都是因果报应。真是好大一张脸,万事都往薛家身上推。”

……

陆妙母女被送出府,带着仅剩的一点盘缠去租客栈。

陆妙母亲骂骂咧咧:“薛知解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出仕了就忘了本,还记仇……”

陆妙实在失落,不仅要流落玉京,还碎了什么少卿夫人的美梦。

母女二人数着银钱,陆妙发愁:“娘,要不然我就去哪家做丫鬟,好歹有个住处。”

“把你养得娇小姐一样的是让你给人做奴婢的吗?”陆妙母亲恶声道。

一阵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唉叹席卷。

房门外人影绰绰,敲了两下门,陆妙狐疑道:“谁啊?”

那外面的人不答,又来了一个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陆妙要过去给人开门,被她母亲挽住。

“放在那里就好。”

外面的人轻轻应了声好,不一会儿就隐没在廊道尽头。

陆妙松了口气,推开一角门缝准备端盘,猝不及防间被一双手强硬拽出去,陆妙母亲见状不对迅速冲出去,那魁梧女子竟一记手刀劈晕了人,动作干净利落。

嘭——

她后脑勺挨了一击,刺过一阵尖锐的疼,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颠着步子。

“啊……阿妙……”

陆妙母亲第一反应就是薛疏还记恨着当年事,对她们母女赶尽杀绝。

楼下最后一点微末灯火也摇灭了,游人一同沉入夜色。

宵禁后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但宵禁禁不住真正居心不良之人。

“唔唔!”

夜幕最能敛藏罪恶。陆妙万般惊惶,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滚过。

这一夜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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