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害群之马(1 / 1)

东宫的马轿还停在云家门前,见燕彻执出来了,侍卫抱拳相迎:“殿下。”

燕彻执身体才微微前倾,就被身后的女声叫住。

“太子殿下。”

这声音不是赵明珠的。

燕彻执转身回头。

女孩穿着一袭紫色的纱裙锦衣,站在云家府邸前,与他相望。

纱裙在夜风的拂动下飘逸脱俗,明亮的眼睛闪着一汪春水,脸颊上不知何故沾染了些红晕。

“你是?”燕彻执今日吃了哑巴亏,虽是姑且护住了脸上的面子,但不达目的心中自有郁气,连带着语气也冷若冰霜。

“臣女乃是决狱司首辅谢士津之女,谢妧迎。”谢妧迎忽略他腔调里的不善。她摊开手心,一枚青石玉佩静卧其中,“刚刚在您身后,我捡到了这枚玉佩。敢问可是殿下落下的?”

燕彻执定睛一看。

“谢小姐找错人了。”说罢,燕彻执没有再多余的眼神,上了轿子。

望着东宫的车队走远,谢妧迎依旧站在门前目送,婢女斗胆,问:“小姐,这玉佩不是您的吗?”

“那又如何?反正,太子殿下已经认识我了。”谢妧迎脸上挂着抹未明的笑容,“赵玉珠自视甚高,赵明珠是个草包。怎么看,我也更适合太子才对。”

夜风柔吹,一轮弯月洒下,像一池清水溢满了偌大的庭院时,宴会尾声已至。

宾客散去,云府重归于夜晚应有的静谧。

云深送完最后一个宾客,回到正厅。说:“明珠,你父亲应该很快就到。”

赵明珠点头。

今日燕彻执大闹云家一事,是急从权,越早做出对策越好。而且就这种欺负人家女儿还欺负到家门口的事情,赵明成知晓的那一刻就感觉气血上涌。

“你怎么还不回家?”这边,云浅寒一脸不爽地看向裴逸麟。

整个晚上,二人都在争执“秋波”一事——云公子觉得裴逸麟自作多情,裴公子觉得云浅寒呆若木鸡。

“咳咳。”裴逸麟清了清嗓子,“放心不下明珠。”

“好你个登徒子!刚走了个太子,你又惦记上我表妹了!”云浅寒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推搡,“赶紧回太师府!”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这一掌对文武兼修的裴逸麟来说像撒娇一般。

“你不顾我们的同僚之情,但是好在海姨顾及。”裴逸麟俊朗的脸上带着小人得志的笑容,“我说今晚想留宿,海姨可是二话不说给我收拾屋子去了。”

“你!回了国子监,我一定要告诉裴太师你的......喂!”

裴逸麟捂住云浅寒喋喋不休的小嘴,指着远处——云深、云孙氏和赵明成带着赵明珠进了书房。

“赵大人这么快就来了。”裴逸麟若有所思,斜瞥了一眼云浅寒。

“哼,无耻之徒!”赵明成重重地将茶杯拍在桌上,杯中的茶水溅起凌乱地打在桌上。

赵明珠掏出手帕,仔细擦去水珠。

“今日的缓兵之计只能让燕彻执迫于舆论和东宫名声不得不暂时甘休。但若是找不出应对之策,无论我或玉珠,迟早一人嫁去东宫。”

“话虽如此。可东宫为了得到你我两家的支持,做到这个地步,今天又吃了暗亏,以燕彻执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空手而归。”云深皱眉。他提起茶壶重新给赵明成倒上,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燕彻执是冲我来的。只有我,才能同时缔结两个家族。”赵明珠说,“我不嫁,玉珠也不能嫁。”

此话一出,赵明成和云深都面露惊色。二人相看一眼,在对方质疑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

赵明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父亲、舅舅。我什么都知道了。”接着在两个男人“果然如此”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我既然已经知道,就不会再装作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更不能看着手足为我牺牲。今天东宫妄图靠我牵制你们,但因为纲常礼教,所以牺牲玉珠。那明天若是有其他势力,又当牺牲谁?”

大家都很清楚此时不是追忆过往的时候。

赵明成摇摇头:“玉珠嫁过去,起码可以暂时保全大局。如果燕彻执恼羞成怒,回去让丰顺帝或皇后下旨赐婚,到时候如果接旨,违背人伦,必遭天谴;抗旨,则违背君言,遭牢狱之灾。世上安得两全法!”

父女俩都安静下来。

老太君叹了口气。她颤抖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块令牌。

屋内几人都看向她的动作——云孙氏拿出的,乃是云家的传世之宝,燕国第一任皇帝所赐的免死令牌。

“王室之子都这么恬不知耻,我老太君也豁出去了。明日,我就拿着这块牌子去见圣上!”

赵明成立刻阻拦:“万万不可啊,这怎么能行?”

赵明珠也慌了,但却听云深说:“有何不可!玉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不是无情无义之徒,没办法看着她羊入虎口。”

屋内三人争执不下,屋外却有两个贴着门偷听,鬼鬼祟祟的身影。

“有违人伦?赵明珠和皇室什么关系?”裴逸麟压低了声音,用气声问。

云浅寒摇摇头,说:“不清楚。我只知道自从明珠妹妹出生、姑姑去世后,祖母和父亲对皇室的态度就变了。”

“二位少爷......”

云浅寒和裴逸麟本就偷听而做贼心虚,被这一声吓得差点瘫下。

看清来人是云深之前从江南聘来的厨子徐长龄后,云浅寒才松了口气:“徐伯伯,这么晚了你来书房做什么?”

徐长龄憨厚一笑,说:“我找老爷说点事。少爷您站在这,我进不去......”

“不如你明天再来,这会里面在......”云浅寒的话被屋内传来的声音打断。

“谁在外面说话?”是云深。

徐长龄立刻拔高了音量,回:“老爷,是我,长龄!我找您有事情。”

得了应准的回答,徐长龄推门进去,又挨个行了礼,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老爷,您能不能先预支我三个月的薪水?”

徐长龄是个老实憨厚的厨子,平日里节省下来的钱都打回了江南老家,如今开口预支薪水,云深有些意外。

“怎么了,是遇见什么事情急用钱了吗?”

“是。我想把老家的老婆孩子接来京城,耳房肯定不行,我想出去租个屋子。”徐长龄点点头,“家乡那边这几个月小涝,水坝又坍了,一年忙活到头打了水漂。年年如此,这水坝修了又塌,塌了又修,没意思。我就想着不如把她们娘俩接来在京城,做点小买卖挣钱,孩子也长长见识。”

“什么水坝,竟然能年年修缮?若是老旧,当地的州府应该上报中央以拨款重建。”赵明成是户部尚书,对灾情和修缮设施格外敏感。

徐长龄在京城得了云深的照料,对他的为人十分相信,此刻面对他和赵明成也毫不避讳,冷哼一声:“一个个的都是贪官,那水坝是五年前洪涝后才修的!当年赈灾的米粥稀得恨不得看不见一粒米,这御洪的水坝也是偷工减料,短短几年,每年都要重新加固,加固的钱还是我们老百姓口袋里的!”

“敢问您是哪里人?”赵明成一脸严肃。他正直了一辈子,对待贪污一事最是不能容忍。

“江南淮梧人。”

赵明成有印象了。五年前,淮梧洪灾,规模之大伤亡之惨重,朝廷立刻派遣中央官员下地方,拨下的灾款也是史无前例的巨额。这么惨烈的天灾,竟还有官员敢从中谋私!

“您可还记得,派来赈灾的官员叫什么名字?”

徐长龄挠挠头,回忆道:“当时我在后勤帮忙熬粥,好像见过一次那个中央官。叫什么孔......孔从良。”

听见这个名字,赵明成和云深心有灵犀一般对视了一眼。

“长龄,你只管放心将家人接来,住处和活计来安排。”云深说,“我和赵尚书一定会查明孔从良是不是真的贪污,若真是这样的败类,我们绝不姑息,定要还淮梧百姓一个说法。”

徐长龄喜出望外,跪下谢恩后喜气洋洋地离开了书房。

不知是不是赵明珠的错觉,她感觉屋内的氛围都有所缓和,没那么凝重了。

“我户部出了这样的害群之马,是时候该清理门户了。”赵明成开口,“孔从良当年赈灾回京,靠着这份功绩从郎中升为侍郎,成了燕彻执在户部的羽翼。”

云孙氏和赵明珠立刻心领神会。

“这免死令牌是暂且用不上了。”云深慢悠悠喝了口茶,“现在不妨看看,咱们的太子殿下,到底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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