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痛楚从每一寸肌肤传来。
冰冷的刀锋贴着血肉,缓慢而精准地剥离。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酷刑。
视野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一种奇异的花香。
萱草。
有人在她耳边阴冷地笑着,声音淬着刻骨的恨意。
“江书晚,这便是你害我性命的代价。”
“我会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中,亲眼看着自己被剥皮萱草,尸骨无存。”
剧痛撕裂了意识的最后一根弦。
“啊——!”
江书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血腥,而是清雅幽冷的檀香。
身下也不是粗糙带血的刑台,而是触感细腻丝滑的云锦被。
她大口喘着气,环顾四周。
帐幔是月白色的鲛绡纱,轻薄如烟。
不远处的博山炉里,青烟袅袅。
窗外,天光微熹,将菱花格窗的影子投在地上。
这里是镇国公府,大宋朝最显赫的将门府邸。
而她,不再是那个为了KPI熬夜猝死的社畜江书晚。
她穿进了一本名叫《凤倾天下》的古言小说里。
成为了书中那个与她同名,下场最为凄惨的恶毒女配——镇国公府嫡女,江书晚。
一个痴恋男主皇子萧景珩,疯狂迫害女主沈清漪,最终自食恶果,被重生归来的女主报复,落得个剥皮萱草、满门抄斩的灭族反派。
刚才那场噩梦,不是梦。
那是原书里,她最终的结局。
江书晚捂住脸,指尖冰凉。
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让她彻底清醒。
这不是梦。
她真的成了那个胸大无脑、骄纵跋扈,最后死得连块好皮都凑不齐的江书晚。
江书晚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她走到一面巨大的西洋水银镜前。
镜中的少女约莫二十岁,乌发如云,肌肤胜雪。
一双上挑的凤眼,眼尾缀着一颗小小的泪痣,本该是妩媚动人,却因为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骄横与刻薄,平添了几分凶相。
美则美矣,却是一张标准的恶毒女配脸。
江书晚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镜中人也跟着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笑什么笑,马上就要被剥皮了。”
她喃喃自语。
原书的剧情,她这个资深读者记得一清二楚。
女主沈清漪是重生者,带着前世的记忆,对原主江书晚的每一次出手都了如指掌,步步为营,最终将她和整个镇国公府推入深渊。
可是现在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剧情开始了吗?
沈清漪已经重生了吗?
江书晚努力回忆着书中的细节。
根据府中下人的议论,她推断出,现在距离原书剧情正式开始,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
一年。
这是她最后的活命机会。
江书晚深吸一口气,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是继续走原主的老路,去招惹男女主,然后被按在地上摩擦,最后惨死收场?
还是……
当一条咸鱼?
答案不言而喻。
想想她穿越前的生活,每天996,熬夜加班是常态,吃着外卖,挤着地铁,为了几两碎银把命都快搭进去了。
再看看现在。
独占一座奢华的庭院,睡的是价值千金的沉香木床,盖的是贡品云锦被,几十个丫鬟婆子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简直就是社畜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只要不作死,这就是顶级富贵的咸鱼人生。
去他的男主萧景珩,谁爱要谁要。
去她的女主沈清漪,圣母白莲花离我远点。
江书晚攥紧拳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立下了穿越后的求生法则。
“第一,不惹是生非,夹起尾巴做人。”
“第二,不主动出风头,安安分分当个闺阁米虫。”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坚决远离萧景珩和沈清漪,他俩出现的地方,方圆十里都不能有我江书晚的身影。”
“苟住,就是胜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小姐,您醒了吗?”
是她的贴身大丫鬟,云枝。
江书晚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原主一样蛮横。
“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青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清秀少女低着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盛着温水的铜盆。
她全程不敢抬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江书晚这才想起来,原主脾气暴戾,对下人动辄打骂,整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怕她怕得要死。
云枝将铜盆放在架子上,又取了青盐和柳枝,声音细如蚊呐。
“小姐,该洗漱了。”
搁在以前,原主起床气极大,云枝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但江书晚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保命,哪有心情去为难一个小丫头。
云枝似乎愣了一下,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江书晚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小姐今天……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往日里不骂上几句,绝不会罢休的。
难道是……在憋什么更大的招?
云枝心里一紧,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江书晚漱了口,任由云枝帮她擦脸,又换上一身柔软舒适的家常襦裙。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云枝为她梳理长发,突然开口问道。
“今天有什么事吗?”
云枝的手一抖,差点扯掉江书晚一根头发,连忙跪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江书晚眼角抽了抽。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起来,我没说要罚你。”
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这反而让云枝稍微安心了些,这才是她熟悉的小姐。
云枝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重新拿起梳子,低声回道。
“回小姐,今日安宁伯爵府设了赏花宴,帖子是半月前送来的,您之前应下了。”
安宁伯爵府?
赏花宴?
江书晚的脑子里警铃大作。
她记得很清楚,原书中,男女主萧景珩和沈清漪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是在安宁伯爵府的赏花宴上。
原主也是在那场宴会上,因为嫉妒沈清漪得了萧景珩的青眼,当众刁难沈清漪,结果反被沈清漪的才情打了脸,成了整个汴京城的笑话。
这是剧情开始的第一个重要节点。
是她作死之路的开端。
去?
开什么玩笑!
她现在看见“萧景珩”和“沈清漪”这六个字都觉得身上发疼。
“不去了。”
江书晚斩钉截铁地说道。
“告诉安宁伯爵府,就说我偶感风寒,不便出门。”
云枝彻底傻眼了。
她的小姐,为了能见上七皇子萧景珩一面,连刀山火海都敢闯。
区区一个赏花宴,怎么可能因为“偶感风寒”就不去了?
这借口也太敷衍了。
云枝不敢多问,只能应道。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江书晚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躲过了第一个剧情点,江书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她瘫倒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上,随手拿起旁边案几上的一碟子葡萄。
晶莹剔透,甘甜多汁。
这才是人生啊。
什么皇子,什么女主,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我江书晚,从今天起,就要在这镇国公府里,当一条与世无争、混吃等死的咸鱼!
只是她不知道。
她一句轻飘飘的“不去了”,在镇国公府乃至整个汴京城的上流圈子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什么?书晚说她病了,不去安宁伯爵府的宴会了?”
镇国公府,主院。
雍容华贵的国公夫人听完下人的回禀,满脸的不可思议。
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她最清楚。
为了那个七皇子,魂都快丢了。
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难道是……欲擒故纵?
而在另一边,安宁伯爵府。
刚刚在宴会上凭借一首《咏菊》惊艳四座的沈清漪,听到江书晚抱恙缺席的消息时,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清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光。
江书晚,没来?
上一世,就是在这场宴会上,江书晚当众羞辱她,让她颜面尽失。
这一世,她做足了准备,就等着江书晚出招,然后让她自取其辱。
可她竟然没来。
是巧合,还是……她也变了?
沈清漪的指甲,悄然掐进了掌心。
不管如何,江书晚,我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让你血债血偿。
你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