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是蟹黄包,碧粳粥,配着几碟精致小菜。
江书晚吃得心满意足,只觉得这封建社会的腐朽生活,实在是太他妈香了。
想她穿越前,早餐不是冷掉的包子就是楼下便利店的速食饭团,哪有这般讲究。
吃饱喝足,她懒洋洋地靠在铺着白狐皮的软榻上,眯着眼,像一只晒饱了太阳的猫。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只要不作死,她能在这里躺到天荒地老。
“小姐。”
云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端着新茶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江书晚刚享受完一顿奢靡的早膳,正懒洋洋地靠在铺着整张白狐皮的软榻上,闻言只懒懒掀了下眼皮:“何事?”
这一眼,让云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抖,声音更低了:“西院的翠儿,今早浇花时不慎,将泥水溅到了您新做的石榴裙上。”
话音刚落,她便领着身后几个小丫鬟“扑通”跪倒,院内霎时一片死寂,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江书晚愣了半秒,脑中自动浮现出原主的剧本:雷霆震怒,拖出去,打。
她院里甚至常备着一条浸了盐水的牛皮鞭。
江书晚坐直了身子,她只想当咸鱼,不想当沾着人命的咸鱼。她清了清嗓子,刻意让声音冷上三分,以符合人设:“裙子呢?”
云枝连忙呈上托盘,崭新的石榴红裙上,一小片泥污格外刺眼。
“脏了便扔了,”江书晚瞥了一眼,挥挥手,声线平淡,“一条裙子罢了。另,院里那些打人的东西,一并撤了,看着晦气。”
此言一出,效果堪比平地惊雷。
云枝和几个丫鬟非但没有起身,反而抖得更厉害了,额头死死贴着冰冷的金砖地面,寒气仿佛能渗进骨头里。
“小姐饶命!”云枝带着哭腔,声音尖锐,“是奴婢的错!小姐可是嫌鞭子不够解气?奴婢这就去换更粗的藤条来!求小姐息怒,别为这点腌臢事气坏了身子!”
在她们看来,不发火的小姐,分明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直接打死,都算是仁慈了。
江书晚额角一抽,感觉这恶女人设焊得太牢,想撬开一条缝都难。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调说:“本小姐只是觉得,日日喊打喊杀,无趣得很。”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抖成筛糠的众人,起身走回内室,留给她们一个“自己体会”的背影。
在府里待着,连呼吸都感觉被恐惧浸染,江书晚换了身低调的常服,从后门溜了出去。
汴京的街市极尽繁华,空气中混杂着糖画的甜香、胡饼的焦香,以及隐隐的喧嚣人声。她本想考察一下有无商机,好让她这条咸鱼躺得更舒服,却先被一旁的茶楼里的闲谈吸引了注意。
“听说了吗?镇国公府那位,今儿竟没去安宁伯爵府的赏花宴!”
“怎么可能?为了七皇子,她什么疯事干不出来?八成是在憋什么大招,准备对付沈家那位呢!”
“可不是,听说上次李侍郎家的庶女就因为多看了她一眼,回去就高烧不退,邪乎得很!”
江书晚:“……”
很好,人在街上走,锅从天上来。
就在她满心无语准备打道回府时,街角传来一阵惊呼。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被撞翻在地,一篮子鸡蛋碎得满地狼藉。蛋液混着尘土,黏糊糊地摊开,老妇人拍着地,哭得撕心裂肺。
周围人纷纷避让,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
江书晚叹了口气,穿越前扶不扶得看钱包,现在她好歹是国公府嫡女,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走上前,弯腰去扶:“老人家,您没事吧?”
周围瞬间安静。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那眼神,比看到当街杀人还要惊悚。
“是……是江大小姐!”
“天!她要干什么?她竟然扶一个穷婆子?”一个货郎压着嗓子,惊恐地对同伴说:“她该不会是想对那老太太下蛊吧!离远点!”
人群“呼啦”一下,退得更远了。
被扶起的老妇人也听到了议论,本就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被恐惧填满,她惨叫一声,猛地推开江书晚,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街角,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江书晚伸着手,僵在原地,风中凌乱。
想积点德,怎么就成了当街下蛊的女魔头了?
灰溜溜地回到院子,江书晚一头扎进软榻,生无可恋。这日子,躺平都不得安生。
烦躁间,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箱子上。这是原主的私人物品,或许,解开这具身体更多秘密的钥匙就在里面。
她让云枝找来钥匙。
箱盖打开,一股混合着尘封木料与奇异矿物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没有情书信物,只有一堆用油纸包裹的瓶瓶罐罐。
她拿起一个纸包,触手沉甸甸的。解开一看,是些白色的晶体粉末。
江书晚心中一凛:不会是……鹤顶红之类的毒药吧?
她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无色无味。正疑惑间,她又打开另一个纸包,里面是黑乎乎的块状物和黄色的粉末。
硫磺……
一个词猛地劈入脑海。
白色晶体……不是毒药,是硝石!
江书晚的呼吸骤然一滞。在古代,这可是严格管控的军需品!原主藏着这些火药的原材料,是想在什么场合制造混乱,陷害女主沈清漪?
这个疯子,留下的简直是个随时能炸了整个镇国公府的惊天大雷!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可下一秒,一个来自现代灵魂的奇思妙想,却让这彻骨的寒意转为了灼热的狂喜。
硝石溶于水……会吸热!会制冰!
她穿越过来正是初夏,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她正发愁没有冰箱空调的酷暑该如何煎熬。
现在……
冰块!冰镇酸梅汤!冰镇西瓜!冰淇淋!
一个清凉甜美的夏天,正在向她招手!
江书晚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扫之前的郁闷,两眼放出狼一般的光。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包“定时炸弹”重新包好,像藏着绝世珍宝般,塞进了床底最隐秘的角落。
一旁的云枝看着自家小姐对着几包来路不明的粉末,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笑容,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
小姐……又在盘算什么可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