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中有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顾客们明显放松下来。我注视着程默，突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他——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咖啡师，而是一个能在危机中给人安全感的科学家。
“咖啡馆有应急灯和蜡烛。“程默从柜台下取出装备，“如果想留下，我可以提供简单的冷饮和小吃。“
大多数顾客选择离开，只有一对老夫妇和那个年轻女孩留下。程默熟练地点亮蜡烛，分发饮料。我主动帮忙，我们默契地配合着，仿佛已经共事多年。
“你真的很擅长这个。“当咖啡馆重新安静下来后，我小声对他说。
“擅长什么？安抚恐慌的群众？“程默轻声回应，“五年天文台值班经验。“
我笑了：“我是说，你同时是个很好的咖啡师和天文学家。“
烛光中，程默的表情柔和下来。“而你是个糟糕的气象预报员，“他顿了顿，“但是个出色的气象学家。“
“什么？“我瞪大眼睛。
“我看过你的分析报告。“程默递给我一杯冰茶，“你对微气候变化的预测准确率比台里官方预报高8%。“
“你从哪弄到那些内部资料的？“我惊讶地问，然后突然明白了，“哦，苏媛。“
程默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跳动的阴影。“重点是，他们把你调离岗位是愚蠢的决定。“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涌入我的胸腔。我低头盯着冰茶中自己的倒影，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认可。
“谢谢。“最终我只能挤出这两个字，但其中包含的情感远不止于此。
老夫妇向我们道别，年轻女孩也跟着离开。突然的停电让这个下午变得异常安静。程默锁上店门，转身看我：“饿吗？后厨还有些食材，虽然不能开火...“
“你还会做饭？“我挑眉。
“生存技能。“他走向后厨，“停电时，电磁炉比燃气灶可靠。“
我跟进去，看着程默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在烛光下准备三明治的过程中，我们聊起了各自的大学时代。程默讲述他在剑桥读天文物理时的趣事，语气轻松得让我惊讶。原来褪去那层防备后，他是个如此...生动的人。
“所以，“我将最后一块三明治送入口中，“你从没真正放弃天文。“
程默收拾着餐盘，动作顿了一下：“就像你，即使被调离岗位，还是会每天分析气象数据。“
我怔住了。他是对的。我卧室的书桌上堆满了手绘的天气图和笔记，电脑里存着自建的预测模型。我们比想象中更相似。
“我们真是一对固执的怪人，不是吗？“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用词的暧昧，“我是说...呃...“
程默没有回应，但我看到烛光映照下，他的耳尖微微发红。我们沉默地收拾着餐具，但这种沉默不再令人不适。
停电持续到傍晚。当第一盏路灯突然亮起时，我们正坐在窗边的位置，分享着一包程默珍藏的咖啡豆饼干。
“电网恢复了。“程默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灯光。
我点点头，突然感到一丝遗憾。这个意外的停电下午，像是一个脱离现实的梦境，现在即将结束。
“我该回去了。“我站起身，“明天...还要去数据分析部报到。“
程默送我出门。夜幕初临，街灯在我们头顶投下温暖的光晕。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清新。
“星辰。“程默突然叫住我，“如果你有兴趣...明天打烊后可以来看看我的观测设备。今晚如果天气晴朗，应该能看到天琴座流星雨。“
我转身看他，心跳突然加速。“真的？“
程默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比星光更温柔的光芒：“带上你的笔记本。我猜你会想记录气象数据。“
这一刻，我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转折点上。不是因为被调离预报员岗位，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复杂而深邃的男人，正一点点向我敞开他紧锁的世界。
“我会来的。“我微笑着承诺，“带着笔记本...和饼干。“
程默嘴角上扬，我们在咖啡馆门口相视而笑，街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