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禧棠急急地把椿萱唤了进来,让她取来纱布和止血伤药,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
晏以昭像感觉不到痛一般。
他神情安宁地看着她忙来忙去,乌墨色的眼珠跟随她的动作而动,见她撒药前还轻轻地吹着他的掌心,他唇角微勾。
“是真的不会痛,不必如此小心。”
宋禧棠只当他逞强,伤口崩裂出血,怎么可能不痛,她嗔他一眼。
“你上次也说不痛,下一刻就昏倒了,还吐了一大盆血。”
说完,她就想起吐血之后发生的事。
他说要听她的心跳,埋首在她怀中。
宋禧棠抬头就望见他专注凝着她的眼神,耳根有点热,她慌忙低下头,手指灵活地在纱布上打了个结。
待包扎完毕,她缩回床上,拉起锦被盖住半张脸。
“夫君,我想小憩片刻。”她闭眼装睡,长睫如蝶翼般轻颤。
却没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而是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她悄悄将眼睛睁开个缝隙,就见晏以昭解开玉带,慢条斯理地脱掉湖蓝色暗藤纹绉纱外衫。
那精瘦的腰身在中衣下若隐若现,他忽然抬眸,吓得她赶紧闭眼。
身边床褥塌陷,是他躺了下来。
宋禧棠记得晏以昭精力旺盛,从不需午睡打盹之类,如今这般反常,是体虚乏力还是要监视她?
男子身上的松香气味席卷她的感官,清冽好闻,好似和她昨日梦中一样,令她本就不困倦的神经变得愈发精神。
“不是说要小憩,怎么还不睡?”耳边传来低沉问声。
她是想自己睡,不是两个人一块躺着。
宋禧棠索性不再装睡,侧过脸问道:“夫君今日公务不忙?”
晏以昭已经阖目,鼻梁直挺,唇色绯然,只是浓密眼睫垂下,在整张脸投下淡淡的阴翳。
他启唇,音色懒散地道:“不忙,只砍了一个人头。”
这要忙起来......得砍多少个?
宋禧棠一噎,识相地闭嘴,不敢再多问。
约莫过了一刻钟。
宋禧棠又有了动静,小小声地唤:“夫君。”
没有回应。
宋禧棠睁眼,灵动的眼眸转着,晃了一会才看向身边之人,发现晏以昭呼吸均匀绵长,已经睡熟。
她呼吸清浅,小心地抬起左手,伸进里衣,在肚脐偏左的位置,又缓又重地挠了一把。
这一下,真解痒至极!
宋禧棠无声地咧嘴笑,但唇角牵扯时有点痛,她忍着笑,余光瞥见身侧的男子,睁开了那双肃然若寒星的眼。
一只手,精准地隔着薄薄的衣料,按在她方才挠痒的位置。
他的指腹有茧子,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摩挲游走的路线。
宋禧棠不痒了,她头皮发麻。
他怎么连她偷偷抓痒都知道,还能精准感知在何部位。
她耳根红得滴血,用双手捉住他的腕骨。
“夫君。”
晏以昭支着头,侧身望着她,“既是睡不着,那就做些旁的事。”
宋禧棠扑腾着坐起身:“我、我就是......我去一趟净室。”
晏以昭没阻拦她,目光追随着穿鹅黄中衣的女子身影,直到她脚步轻快地躲进净室。
这一上午,宋禧棠一直不安生,时不时就要抓挠一下,他也跟着痛痒。
比起之前打板子的腰伤,这算不得什么正经疼痛,但却难忍得很。
这红疹刻意忽略不去触碰,久而久之可以将其遗忘,但抓挠了一下,就会泛起强烈的感觉,难以抑制。
就如同她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倏地,胸口处传来一阵抓挠之感,刺痛之中带着异样的舒爽,这感觉逐渐向下转移。
晏以昭低吟一声,用被宋禧棠包扎好的左掌抚过腰腹处,仿佛能感受到她的触碰。
身下的衣摆,渐渐支起一个明显的轮廓。
他自嘲地轻嗤一声。
净室内,宋禧棠报复性地东抓西挠,殊不知外头卧房中的人呼吸越发粗重。
最后,她趁着四下无人的好时机,褪下了绸裤......
与此同时,床上的晏以昭身体猛地一僵。
待到她出来时,晏以昭已经不在房中。
宋禧棠舒了口气,躺回雕花大床上,只是才半个时辰,这床褥就沾染了晏以昭身上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在她鼻尖飘着。
躺在冷松香气中,她总觉得刚才在净室做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身上也跟着发热。
全身最痒的部位又开始刺烧着,她忍不住又挠了挠屁股,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再醒来时,夕阳余晖已经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金黄。
椿萱从外间进来,道:“姑娘,该服药了,这是大夫给您开的药丸,早晚服用一次就可。”
宋禧棠坐起身,揉了揉睡得发昏的脑袋,“我早上吃过药了?我怎么不记得。”
椿萱垂首不语。
宋禧棠接过药瓶,倒出一枚红色小药丸,看也不看就吞了下去。
下一刻,她痛苦地皱眉,捏紧拳头。
她轻敌了!
“苦......太苦了......”吃这药,堪比受刑。
这小破药丸不知用了什么药材,入口即化,苦味简直比浓缩百倍的黄连还要厉害,苦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椿萱看着她用完药,就将一小叠梨子果脯放到她面前。
宋禧棠赶紧拿了一块塞进口中,嚼了几下吞咽进去,但口中的苦味还是压不下,她连鼻头都起了皱。
“这果脯哪来的?不是说要忌甜?”
椿萱道:“世子出门前,说可以给您用些梨脯,但要限制数量。”
眼前的小碟子还没有掌心大,小得可怜,放了三块果脯大半还空着。
既是给了,却要限量,晏以昭怎么变得这般抠门小气。
宋禧棠扁扁唇,又拿起一块放进口中,这回仔细地含着,她随口问:“世子去衙门办事了?”
椿萱犹犹豫豫,半晌没回音。
宋禧棠知道她不会说谎,晏以昭之前的话,似是在疑她,猜测道:“世子嘱咐你,不要跟我泄露他的行踪?”
椿萱摇头:“没有没有。”
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宋禧棠即刻明白了什么,“世子去办的事情与我有关。”
她站起身往门口走:“你不说,我就去澄怀居找他。”
椿萱慌忙追上去:“姑娘,世子不在澄怀居。”
“是宋家来了人,世子在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