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要激起她的愤怒，故意在姜月落跟前道：“别忘了哥哥，落儿，哥哥也陪你一块去。”
“太好了！多谢阿兄！”
按理说这时她该闹了才对，今日……不对，从被诬陷起，姜月吟的种种表现，让他感到陌生至极。
从正堂离开，月吟穿过长廊，正要走上石板路回院，半空中倏忽飘起雪来。
她抬手接住，雪旋即在掌心化为水滴。
则枝忙撑了油纸伞：“姑娘心里，不好受吧？”
“什么？”
庭雪见四下无人，便也壮了几分胆子道：“往年夫人都是带姑娘你出去的，今年却变成了二姑娘，就连二少爷，也对姑娘不闻不问的。”
不好受？
那倒不至于。
现在的她，是经历过毒打、欺辱和绝望的重生嫡小姐。
这点子还不足以让她动容。
“喂，姜月吟！”
姜枫元从眼前的月洞门前而至，“怎么？庭雪说的难道不对么？”
“你要是心里头不痛快，大可以求我，我倒是可以陪你去。
姑娘屈了屈身子，拒绝的很是干脆利落，“不劳烦阿兄，二妹妹归家不久，母亲与阿兄理应陪伴。我在姜家受宠多年，分给二妹妹一回有何不可？”
“祖母还在寿安堂等着芙蕖，芙蕖先行告退。”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意，叫人看不出半分不甘。
离去的步子亦是轻盈，还真让姜枫元这话无关到她的痛痒。
“姜月吟！你会后悔的！”
“姑娘……”庭雪小跑着跟上。
自家姑娘紧了紧身上的秋香色团花纹大氅，眼里满是轻蔑，“呵，理他作甚？难怪乡试三回未中，果真是没脑子的。”
“嗯，小姐说的是！”
“小姐！”
庭雪先前按照姜月吟的吩咐，将布匹送到襄王府，结果回来的倒是快。
姜月吟见她手中仍然抱着一匹云绫锦，甚是疑惑，“我不是让你还回去么？”
庭雪：“有襄王府没错，但是大门紧闭，我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到人，就，先回来了。”
“既如此，先回芙蕖院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登门也不迟。”
当夜，雪在半空飘得飞扬，房中早早熄了烛火。唯独还剩院中点点微光。
庭雪伺候着月吟睡下后，只见房门虚掩，似是有个身影，在门处立着。
芙蕖院门，
“拿好了，这药可很是难得，等到老不死的毒发身亡，我看她姜月吟还有谁护着。”
“是，二姑娘。”则霜屈了屈身子，正要接过姜月落递过来的药粉。
手腕上却突然多了一股力，收紧的同时用力扭着。
“疼！庭雪？！”
庭雪眸光犀利，见到药粉时瞬间动怒，力气也不由得大了几分，“好啊，大姑娘平时待我们不薄，则霜，你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来人啊！”姜月落冷哼一声，身后的两个粗使丫鬟旋即上前，一人一边的扣住庭雪的肩。
庭雪被人固定着动弹不得，有甚者甚至踹向她的腿弯，让她不得不跪下。
姜月落简直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挪步来到她的跟前：“你母亲的墓，是不是早就忘记在哪了？需要我扬骨灰么？不需要，就管好你的嘴！”
庭雪刚要反驳说点什么，脸上骤然挨了一巴掌，她猛的与现代联想。
在现代当牛马的时候，正是被一巴掌过去，她才士可杀不可辱的打回去顺带辞职。
这一回仍是如此，她几乎拼尽了全力，结果换来的是姜月落抬脚踩在她的手。
“我再说一次，不想我扬了你母亲的骨灰，今晚的事，你就当做不知道！”
原主已经死了，她占用她的身体，万不能再让她母亲的墓受到影响。
联想至此，庭雪陷入了沉寂。
随着姜月落将药交给则霜离去后，身后的丫鬟亦是跟着离开。
则霜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敷衍着行了礼就走，留她一人在雪地里瘫坐……
午夜，寒气愈发浓烈，随着寒风不断呼啸，院中的树枝也在沙沙作响。
“我此生，不会再另娶，直至孤独终老，我都只会有你。”
“我再问一次，阿吟，愿不愿意跟我走？”
姜月吟仿佛经历剥丝抽茧的疼痛，她倏忽惊醒，继而大汗淋漓的从床榻上起身。
姑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梦过于真实，以至于她浑身发软。
那个人是谁？明明不相识，她的心，为何感到如此疼痛？
……
她几乎想了一夜未眠。
姜月吟从屋中出来时，见庭雪浑噩，还有些愣神：“庭雪？”
“小姐……”
月吟见她出声，禁不住伸手摸摸庭雪身下棉被，“可是这棉被不够厚实？”
“没有，我都出汗了，小姐，我，我对不起你，我想回家！”她多次都想宣之于口，却迟迟下不去决心。
“对不起我？你的脸是怎么了？”
“没事，让奴婢伺候您梳洗吧？”庭雪收住眼泪，扶着姜月吟正要前往妆奁前梳妆。
则霜恰好端着热水进来：“姑娘醒了，庭雪姐姐昨儿个守夜辛苦了，让奴婢来吧！”
“也好，庭雪你先下去歇着吧！这有则霜就好。”
“可是……”庭雪看向则霜的眼神明显不善。
“去吧！”姜月吟示意道，继而挥了下手让则霜将盆子放到妆奁旁的面盆架上。
对不起我？想回家？
姜月吟在妆台前坐下，拿起篦子篦发，脑海里禁不住回想她刚说的话。
是啊，系统只说了将第三名穿越者送回现代，至于庭雪……
“小姐今日，是想梳垂云髻还是……”
“嗯……我今日想佩戴这只鎏金八宝簪。”
则霜：“是。昨夜小厮传话，说是大少爷已在回程路上，估摸着这会儿快到京城了。”
“大哥回来了？！”
“是，奴婢怎敢欺瞒小姐。”
不对……
姜月吟伸出十指细数，明显是不对劲的。
上一世，大哥姜枫屿就是在归家不久后出的事，她这回万不可坐以待毙。
随着月吟起身的动作，则霜还未来得及松手，愣是扯疼了她的发丝。
姜月吟如梦初醒，再回过神来，则霜已‘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知错！”
“无妨，快些梳洗吧！”
巳时而至，除开扫雪的家丁下人，唯有姜月吟撑着伞在雪中望眼欲穿。
越是不见马车她越是心急如焚，难道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
大哥早已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