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时间都去哪儿了(1 / 1)

歇了好多天没有去上班,舒小舍听说自己班组被分配了清理成化釜的苦活。但陆国华和王五四都不愿意下去,最后还是张长庚下去做了。

因为舒小舍和苏小满换班,本班组只剩三个男工了,所以不愿意去做这苦活。而且陆国华班组最近确实总是被分配到苦活,大家总有点情绪。两人就借口说这是维修工的活,和他们操作工无关。

舒小舍结束休假,去车间上给苏小满代班晚班。夜班和晚班的区别就是,夜班是半夜十二点到早上八点,是一整个深夜,最难熬的时间段。而晚班是下午四点到半夜十二点,虽然也是八小时,但下班回家也不耽误睡觉,第二天还有大半个白天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待了一会儿,汪成明便来车间找李复开,舒小舍说他们没有过来,张松又走了。

过了一会,李复开和张松过来了,递过来一双手套,说要清理成化釜。舒小舍觉得有点奇怪,白天陆国华他们不是清理过了吗?怎么还要清理。听他们一聊,才知道,上午陆国华他们换了挡皮后,开机了十几分钟,结果因为挡皮没装好又泄漏了,需要清理后重新安装。

李复开和张松在洞口看了看,李复开就要下去,张松拦住他:“不要着急,吃过晚饭再做吧。现在只有三个人,祝国生还没来呢。”

晚班四点上班,但有些人会拖到五点早点吃过饭再来,这样省的再跑。

李复开是个急性子:“现在清理的完,省的回头再跑一趟。”

张松能拖一时算一时,哪有苦活累活还上赶着干的:“那又何必,多一个人总好些。不然你就是弄完了,别人也不会领你情。”

他俩又商量了一阵,便去车间办公室,找到汪成明,“现在成化釜味道很重,不能下去。我们想明天的班再清理。”

汪成明说:“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晚班不做,夜班就要做。怎么也轮不到明天,而且现在不可能有味道。”

李复开斩钉截铁的说:“我在洞口一闻就有很重的酸气味。”

汪成明说:“洞口有点正常啊,里面没有啊!”

李复开咬死说:“里面也有。”

汪成明狐疑的望着李复开:“你下去过?”

“我下去的,你想想,陆国华下午才停的机,现在进去,当然有气味。”

“这也不能怪陆国华。”汪成明说,“他做事挺勤快的,并非故意留活。”

李复开摇摇头:“我没有怪他,只是说里面有气味,无法下人。”

“那好,我去看看。”汪成明当然知道跟这帮老油子扯不清,便和李复开起身赶去车间。张松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晃晃悠悠的跟了过去。

等舒小舍赶去时,汪成明和李复开已经下了楼来。

汪成明嚷嚷着:“有什么气味?一点没有好吧,你哪儿下去过?”

李复开抵死不认:“我当然下去过。”

“里面连梯子都没有,难道你一上来就抽走了?”汪成明可不是好糊弄的,一句话就抓住要害。

李复开倒是面不改色,坚定的说:“当然是上来就抽掉了。”

“哼!”汪成明等着就是这一句,“当面扯谎,那梯子我上午看就在那墙角,到现在还在那里,根本连动都没动过。”

李复开傻笑了两下,没想到汪成明如此精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说:“那……那上午总做了吧。规定是关机五个小时后才能下人进去,怎么能不按规定办?”

汪成明皱着眉头:“那是指生产时期,上午只是试机十几分钟,能有什么气味?”

“那温度总是有的吧。这大热天的,釜里面得有五十度。”

“温度当然有,什么时候没有温度?真是,叫干点活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算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你们必须完成。”说罢,汪成明转身而去。

舒小舍看到张松站在那里,刚才主意是他出的,现在却让李复开一个人顶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

李复开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六点都过来吧。”

吃过饭大家过来清理成化釜,一次只能下去两个人,过半小时再上去换两个人。里面温度奇高,比夏日的午时还要热,大家都是汗流浃背,几个人忙活到了快九点,才把活干完。

下班回家的时候,路过石阶,赵勇坐在那边,舒小舍随口问李德福怎么不在。赵勇说跟别人去玩过了。

回家后,家人却又说李德福曾经过来敲门找过。舒小舍暗自奇怪,这李德福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第二天去上班,汪成明又说让班组去清理皮带滚。李复开说,不是让我们拆洗泥浆泵吗?汪成明只好说,那你们拆泥浆泵吧,皮带滚你们明天再做。

李复开说:“明天就不能让我们歇会?”

祝国生也说:“我们班组只有三个男工呢!要不给我们也加个临时工。”

汪成明奇怪道:“你们不是四个吗?”

祝国生故意说:“人家舒小舍只是给苏小满代班的,人家要是愿意是人家勤快,不愿意你也没理由叫人家做吧?只能说苏小满在他们班上要做男工的活才对。”

汪成明听了默不作声,还是用了那一招,理都不理,转身就走。

不过这次活轻松些,下班要早点。回家时,舒小舍看见李德福坐在自家楼下的竹椅上,悠哉游哉,向着自己招手,舒小舍便过了去。

“昨天我去你家,你妈说你上班去了。”

“找我什么事?”舒小舍问。

“找你一起去她家打牌!”

“去打牌你还找不到人?赵勇呢?”舒小舍奇怪了,这时候不怕自己撬走张雨博了?

“他总是乱说话,我不想和他去了。”赵勇那张嘴,确实谁都受不了。

“是吗。”舒小舍不置可否了一句。

“今晚你不上班了吧?”

舒小舍点点头。

“那今晚去怎么样?”

“我得先回家去,要洗个澡,一身臭汗。”舒小舍转身回家了。

洗过澡再出来,李德福不见了,却看到陈滨在外面。

“怎么老是没看见你堂姐出来?”舒小舍问。

“我这不是正等她出来嘛。”陈滨说。

舒小舍回身望了望,没看到陈芳,却望见家属楼楼口,正站在张雨博和她的姐姐,张雨博显然也看见了舒小舍,远远的对着他笑了笑。

“这不出来了。”听到陈滨又说,侧过头,果然看见陈芳从另外一个楼过来。

陈滨招呼着舒小舍:“一起走走吧。”

舒小舍犹豫了下,又望了一眼张雨博,毕竟还有她姐姐站在旁边,自己总不好过去。还是对陈滨点点头,跟着他俩走出来了。

边走边聊,在国道线往市区方向走了好长一段路。

陈芳看了看远处夕阳下隐隐可现的崇山峻岭,好奇的问:“凤岭还有多远?”

舒小舍赶忙说:“你们要走到凤岭?那么远我可不陪你们。”

陈滨看出舒小舍想跑,笑着说:“不会的,哪能走那么远。”

舒小舍看见两边的水依然是很高,差不多快一尺的高度就要爬上公路。有些建在公路两边低洼地带的两层民房,都被淹的只剩二楼了。

走了一段路大家打道回府,快到厂区的时候,正好碰见张雨博一人往下走,便彼此打了个招呼。旁边是陈芳陈滨,舒小舍忍住没有回头去看人家的背影,低头想着张雨博和李德福最近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却不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他当然不会觉得李德福真的能把张雨博追到,只是总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吧?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却听见陈滨说:“那女孩怎么一个人出来散步?”

“那你去陪她呀。”陈芳咯咯笑着,打趣着堂弟。

陈滨撇清的说:“我又不认识。”

回到厂区门口,在传达室门前,舒小舍透过玻璃窗看见几封信,便对陈滨笑着说:“你的信来了。”

陈滨也笑着说:“哪有人给我写信,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舒小舍却看见里面有一封信收件人是“李洁丽”,便说:“这个名字好熟啊!”

陈滨看了一眼,就说:“我知道,她家以前和张维家住隔壁。”

“住张维家对面?不是现在单元家属楼的吧?还是以前向阳小院住的时候吗?我见过她吗?”

厂里的几栋新家属楼还未建成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住在另外一片生活区的向阳小院,那里尽是些平房,围成一圈,中间是个大院。那里曾经留下了大家儿时玩耍的回忆,舒小舍仍然记得,和宋海东一起趴在草地上捉蟋蟀,两人爬上树呼喊着树下死活不肯上来的张维;每逢周末,在大院中间挂上大屏幕放电影,郑勇追着李德福打闹,不小心挡在大屏幕前被大人笑骂着;几个女生总是拉着长长的皮筋蹦跳,把陈滨拖过来,借他的双腿圈一头皮筋……

后来,大约在舒小舍念高二的时候,厂里就新建了家属楼和单身青工宿舍楼,大家基本都搬了过来,向阳小院那片平房也就都推掉新建了四分厂的车间。

“你当然见过。”陈滨肯定的说。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舒小舍苦思冥想而不得。厂区大院职工子弟里其实也有些女生,自己当年小学初中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同班同学都是厂里的。只是后来去县城上学,这几年只是放假回来,却渐渐没见到了。

时间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些人跟随父母调动工作转走了,有些人渐渐生疏了。住在高大明亮的宿舍楼里,也没有之前大院里那么亲近热闹。家家户户的门不像以前那样大开着,大多数时间都是关着。到别人家,得先敲敲门,不能像之前那样喊一声的随意串门,人与人之间,就这样渐趋平淡了。

最新小说: 萨贝因都的时摆 野马大改造! 蝶恋刀 随风飘逝的青春 我回来时她却走了 青春之恋曲 傀儡的自我养成 小能豆 我的投资人生 都市除魔:从平凡路人到三界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