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车馆外的巨型LED屏反光透过酒店玻璃窗,反复将江雾冉刺醒。
她翻了个身,头埋进被子,闷声抱怨:“什么酒店啊,隔音这么差!我妈挑酒店的品味和选男人的眼光一样烂。”
秦以珊正对着镜子卸妆,听到这话时手一抖,卸妆水进了眼睛。酸得他嘶嘶抽气。想起那年去江家陪江雾冉,正好撞见郑言东领了个女人回家,那女人不是江韵,是他小老婆。
四个人面面相觑,尬得她这个外人想死。
江雾冉当晚就把这事告诉江韵了,两口子离婚倒是很果断,没吵也没打,风风火火离了婚,江雾冉归江韵。因为那时候这俩人都有外遇,只是把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蒙在鼓里罢了。
“刚听电话那头你妈去国外度假了,和谁啊?”秦以珊揉着发红的眼睛。
“还能有谁,又和她前夫搞上了,我真不理解回头草有什么好吃的。”江雾冉烦躁地翻了个身,“何况还是出过轨的,赌过博的。”
不予评价,秦以珊从床头柜摸出酒店自带的一次性耳塞丢过去,顺带帮她关紧了刚留有缝隙的落地窗,噪音顿时被隔绝在外,“好好休息,把精神养足了晚上出去疯。”
“去哪疯?”江雾冉在拆耳塞外的包装袋。
“晚上就知道了。”秦以珊含糊答她。
她俩是一起玩大的发小,两家人也都是老相识。江雾冉比秦以珊大一岁。三年前,秦以珊一家为了做生意,提前从樊州搬到洛港。
如今江雾冉为了方便模特事业,也来了洛港。两人算是旧友重逢。
“我们算不算又搞上了?”秦以珊倚着梳妆台,挑眉看她。
江雾冉把耳塞往耳朵里按,闷声闷气地答:“算。”
秦以珊在网上得知江雾冉要来洛港的消息,提前三天就开始盼,待她航班刚落地,便火急火燎赶到机场接她,生怕她人生地不熟没伴。
……
赛车馆内。
时矜斯将黑色皮手套咬在齿间,黄色法拉利车身喷满trap文化风格的涂鸦,这种充满攻击性的字体和浓烈的色彩,正是他这个年纪所追寻的离经叛道。
他戴上手套,单手握住方向盘,腕骨处新添的伤口还带着结痂的淡粉色——那是前天去攀岩被碎石壁蹭伤的。
旁边那辆GTR里,坐着的是顾淮笙。他是早段时间转来的隔壁市交换生,在赛车方面实力也不容小觑。
顾淮笙眉毛一高一低一脸贱相,怎么看都是在挑衅,“时少爷——,冠军奖杯揣怀里这么久,不硌得慌?”
“你稀罕?赛后给你个我用过的,就是……我用它当夜壶的时候没刷太干净。”时矜斯扯了扯嘴角。
“什么!?你拿奖杯当尿壶!?”
后视镜里映出顾淮笙一脸震惊,时矜斯嗤笑一声,想着骗骗这小子,没想到还真信了。
他仰着脸将头盔扣上,世界瞬间只剩自己的心跳。
发令枪的尖啸声划破长空,信号灯从红跳绿的刹那,数辆赛车跟离弦的箭似的蹿出去,引擎咆哮着,轮胎碾过地面,青烟裹着橡胶味往上冒,混着尾焰的热浪,把整个场馆的空气都烧得滚烫。
赛程过半,其他赛车或翻车、或脱轨,被甩得没影。赛场只剩时矜斯与顾淮笙并驾齐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狼。
时矜斯凭对赛道熟悉,车技又野,逐渐与顾淮笙拉开了一个车身的距离。
顾淮笙眼见时矜斯超过了自己,他那极端的胜负欲开始作祟,不顾风险将车身贴向时矜斯。这场赛事规定,比赛过程中撞车双方都会被罚停30秒。
明摆着是想同归于尽,他拿不到冠军,也不让时矜斯拿。
时矜斯见顾淮笙的车越贴越近,为了避免两车相撞,他被迫贴着赛道边缘行驶,车身与墙壁摩擦出刺耳的滋啦声,火星子四溅。
前方,一大串密集的弯道等着他们。
时矜斯非但没减速,反而笑了——对手越疯,他越兴奋。再次将油门踩到底,直直飙到三百码,周遭的事物都化作残影。
他对自己的车技有着近乎偏执的自信。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条没有退路的赛道,和那高悬在终点线上的胜利曙光。硝烟味钻入鼻腔,这是属于他的硝烟,诠释着他年轻、滚烫的生命力。
连续三个发卡弯,轮胎在地面擦出四道焦黑痕迹,刮擦声震耳欲聋,观众台一阵倒抽声。他却在漂移瞬间扬起嘴角,这是他屡试不爽的“死亡切线”,用着近乎自残的方式缩短过弯路线。
比赛,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死。
这不要命的劲哪是顾淮笙比得了的。
顾淮笙只能狂转方向盘,紧随时矜斯切入弯道。他鼻尖沁出冷汗,眼睁睁看着那辆黄色法拉利逐渐与自己拉大距离。
再次入弯,时矜斯猛打方向盘,车身在赛道中漂移,轮胎与地面擦出刺眼的火花,炽热的气流能点燃空气,获胜的欲望在他耳畔厉声狂叫!
飞速通过弯道!
出了弯道后,他不断变换车道,上演蛇形走位,最终彻底将顾淮笙甩开几十米。
已经胜券在握!他率先穿过终点。
全场瞬间爆发出一片疯狂,观众一致呼喊着他的名字。
“时矜斯!时矜斯!时矜斯!”欢呼声在巨大的赛车馆里久久回荡,仿佛要冲破天际。
裁判拿过话筒,高声宣布:“今天斩获冠军的是,T208号,时——矜——斯!”
场馆的巨大荧屏给到时矜斯一个单人特写:他带着头盔,隔着钢化玻璃露出一双深邃富有野性的眼睛,透着无尽的野心。
全场欢呼声漫过神经末梢,获胜的快感如铁水浇进颅骨。他推开车门,长腿迈下车,三两步走到他的黄色法拉利前,车身那荧光橙的“Never die.(永不消亡)”像团火,烧着他十八岁胸腔里横冲直撞的荷尔蒙。
他取下头盔,一头微乱的金发被汗水浸湿,连头发丝都透着矜贵与傲气,他舔了舔略感干涩的唇角,脸完整出现在银幕上时,那无死角的轮廓不输明星。
观众台的惊呼声未落,他咬掉手套,扔在尘土飞扬的赛场,接着手指勾住赛车服上衣的拉链用力一拉,将赛车服脱下,独特的小麦色肌肤,身段堪称完美,宽肩窄腰,肌肉匀称紧实,没有夸张的肌肉块。
他将赛车服后的编号举过头顶,仰头为自己欢呼。
台下又是一整尖锐欢呼声,不少时矜斯的小迷妹也来看比赛了,个个喊得面红耳赤,为他疯狂。
时矜斯的好哥们一群人从观众席跳下来,陈狄冲在最前面,第一时间抱住时矜斯,然后佯装嫌弃骂道:“骚得过分了嗷,不就赢了顾淮笙那阴货吗?非得脱衣服出风头,怎么,请观众看疯马秀呢?”
时矜斯挑眉:“看哥看爽了?”
“……真是神经病。”陈狄翻了个白眼,他可是堂堂大直男,真受不了时矜斯这些骚话,但心里又不得不承认,时矜斯这人身上就是有种与生俱来的魅力,无论走到哪都让人移不开眼。
他们一群人径直掠过顾淮笙,失败者突然出声了。
“时矜斯!”
站在高处台阶的时矜斯站住脚,周围几个哥们也跟着停下,转身齐刷刷俯视着顾淮笙。
时矜斯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挂着轻蔑的笑,“输了,不甘心?”
顾淮笙从小就被家里当做赛车手培养,在原先的城市,他从来就没有输得这么彻底,如今却在这片陌生赛道上被眼前的人轻而易举碾碎了所有骄傲,他怎么可能甘心?
“下次不会让你赢得这么轻松了,今天只是意外。”顾淮笙眼睛里燃着不甘,为了这场比赛,他足足准备了三个月。
时矜斯抚了抚眉骨,戏谑般低笑道:“下次先掂清自己几斤几两,再想着挑战我,对手没有挑战性,我很烦的。”
没有挑战性……这话就像隔空扇了对方两巴掌。
顾淮笙心态彻底崩了,脸青得发紫。
就在这时,陈狄双手插着兜晃过来,故意用肩膀撞开他:“哟,商朝的铜成精了,脸色比我太爷爷床底的古董还青。”
“你……”顾淮笙瞪向陈狄,梗着脖子辩解,“今天是我不在状态,我……”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
“不在状态?”陈狄大笑,“我可看见你刚才玩阴招故意压车挺来劲的啊?怎么?那会儿被鬼抢方向盘了?实力不行就承认吧,还扯什么狗屁的不在状态,笑死个人。”
他还想再羞辱顾淮笙几句,被时矜斯一把拽回。
“走了,陈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