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自龙冢遗迹中走出,衣衫微损,眉眼却如常。
他并未在废墟中多留,只将那道龙鳞印记藏于心底,步履稳健地踏上归途。
此时的他,已非昔日懵懂少年。寒潭异变、龙神传承,皆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而眼下,最紧要之事,便是寻得那传说中的“龙血”。
传闻宗门禁地深处,曾封存着一缕真龙之血,乃当年开山祖师所获,以镇宗门气运。若能取得,或许便可唤醒体内沉睡的血脉之力。
但此地乃玄天宗重地,寻常弟子不得擅入,更遑论取物。是以,楚河只能另辟蹊径。
——与赵六交易,便是他的第一步棋。
赵六原是外门一名普通弟子,资质平庸,修炼多年仍困于炼气九层。但他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墨玄机的远亲。因这一层关系,他得以偶尔出入禁地外围,对其中一些隐秘了如指掌。
楚河找到赵六时,后者正蹲在后山药园边,愁眉苦脸地翻弄着手中的丹药。见楚河到来,他眼神一闪,随即恢复平静。
“你来做什么?”他语气冷淡,像是不愿多说。
楚河笑着坐下,袖中铜钱轻晃两下,便随手抛起又接住:“听说你想进内门?”
赵六一怔,随即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楚河眯起眼睛,“我问你,可曾听师兄们提过禁地里有龙血的事?”
赵六脸色骤变,猛地站起:“你怎会知道这个?谁告诉你的?”
楚河却不急,慢悠悠从怀中取出一小包药粉,轻轻洒在赵六脚边的一株枯草上。片刻后,枯草竟缓缓挺直,绿意重现。
“这是‘通络散’,专治经脉堵塞。”楚河淡淡道,“你练功时总觉气息滞涩,是不是丹田处有一股热流冲不出去?”
赵六瞳孔一缩,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楚河一笑,露出虎牙:“我只是个樵夫的儿子,但我知道,你若想进内门,就该帮我一次。”
赵六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低声开口:“不错,禁地深处确实藏着一物,据说就是龙血。但我从未见过,只有几位长老才知晓其真正所在……”
楚河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中却已记下每一字。
“你要我帮你什么?”赵六忽然问道。
“带我进去。”楚河目光如炬。
赵六苦笑:“你以为那么容易?那里布满机关阵法,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执法堂围剿。”
楚河却笑了:“那你先服下这‘通络散’,再打坐半个时辰。等你醒来,我再告诉你如何破解那些阵法。”
赵六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服下了药粉。果然,不过片刻,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神色,体内郁结多年的灵力终于疏通开来。
他睁开眼,深深看了楚河一眼,低声道:“好,我带你去。”
当夜,月黑风高,二人悄然潜入宗门禁地。
入口处设五重机关阵,每一道都暗合天地五行,稍有差池便会引发灵力暴动。楚河站在阵前,袖中三枚铜钱轻轻一掷,落地之时,排列成九宫之形。
他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取出草绳,依照赌坊骰子阵的规律编织出一张“九宫网”,模拟阵法运转节奏。
“跟我走。”他对赵六低声道,随即迈步踏入第一道阵门。
赵六紧随其后,只见楚河每一步都踩在特定方位,仿佛早已熟稔于心。待到最后一道机关门前,几枚铜铃悬于空中,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触发警报。
楚河袖中细线悄然射出,缠绕铃舌,使其无法作响。他侧身一探,无声穿过。
赵六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震撼难平。
禁地内部幽深阴冷,毒雾弥漫,地面布满地刺,更有幻象阵不断浮现,扰乱心智。楚河却始终冷静,一边用柴刀探测震动方向避开地刺,一边洒出解毒粉末驱散毒雾。
面对幻象时,他干脆闭眼前行,仅凭听觉判断真实路径,步步为营,最终成功穿越迷宫。
直至抵达核心区域,四周空无一物,唯有石壁冰冷。
楚河眉头微皱,正欲四下搜寻,忽觉脚下一阵轻微震动,墙壁竟开始缓缓合拢!
他心头一紧,迅速后撤至入口方向,却发现合拢之势虽缓,却不可逆。
“看来是个活阵。”他低声自语,迅速掏出三枚铜钱掷于空中,结合脚步节奏反向推演阵法变化。
铜钱落下,轨迹清晰。
楚河毫不犹豫冲向角落某块石砖,用力一撬,墙壁瞬间停止移动。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石砖背面刻着一个“玄”字,并附带一道符文图案。他认得这符文——正是墨玄机惯用的封印之术。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心中已有猜测。
然而还未等他多想,身后通道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数道锁链猛然飞出,将他牢牢束缚!
楚河猝不及防,被拉扯至半空,四肢难以动弹。七名黑衣人自四面现身,手中结印,显然是早有埋伏。
“你们是谁?”楚河厉声喝问。
无人应答,唯有一道冷笑自黑暗中传来:
“楚河,你果然来了。”
墨玄机缓步走出阴影,手持戒尺,神情冷漠。
“赵六呢?”楚河目光扫视四周,不见那人身影。
“他只是个棋子。”墨玄机淡淡道,“你聪明一世,却不知自己早就在局中。”
楚河心中一震,随即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他说着,袖中草绳悄然滑落,迅速缠绕一处锁链关节。下一瞬,他猛然发力,竟生生挣脱束缚,甩出柴刀击碎一人面具!
那黑衣人惊呼一声,面具碎裂,露出熟悉的宗门徽记。
“果然是你们。”楚河咬牙。
黑衣人群体结印,准备施展合击术,却被楚河抢先一步掷出三枚铜钱,精准击中三人穴位,打断施法节奏。
眼看局势将变,墨玄机却依旧从容,手中戒尺轻扬,一股诡异波动悄然扩散。
楚河心头一凛,识海深处隐隐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逃不掉。”
那声音,竟与他在寒潭中听到的任无涯极为相似,却又带着几分不同。
他猛地抬头,看向墨玄机,眼中寒光乍现。
“你到底是谁?”他一字一句问道。
墨玄机微微一笑,未答,反而缓缓举起戒尺,指向楚河眉心。
“今日,便是你的终点。”
禁地深处,铜钱落地,三重阵法应声而碎。
墨玄机手中戒尺一震,尺面泛起血色波纹,仿佛有无数面孔在其中翻滚挣扎。他冷冷一笑,抬手轻挥,一道幽光如锁链般直扑楚河眉心。
“你逃不掉。”
那声音低沉阴冷,竟与任无涯极为相似,却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气息——像是母亲临终前的呢喃,又似父亲被妖兽撕裂时的哀鸣。
楚河心头一凛,识海震荡,眼前幻象纷至沓来。
他看见母亲跪在寒潭边,泪水滴落成冰;看见自己年幼时蜷缩在柴房角落,听着风雪中妖兽咆哮;看见墨玄机亲手将一枚符咒打入他灵根之中……
“住口!”他怒喝一声,强行闭目,以指尖掐入掌心逼回神志。
下一瞬,柴刀龙纹骤然亮起,一道金光自刀身蔓延而出,驱散了识海中的幻影。
墨玄机神色微变,戒尺猛然扬起,尺上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脸,双目赤红,张口嘶吼:“你娘当年就该杀了你!”
话音未落,一股滔天魔气自尺中狂涌而出,化作血色巨掌朝楚河抓来。
楚河脚下一踏,草绳飞出,在地面迅速结成七星网阵,将空间撕裂之力引向地面裂缝。他借势腾空,柴刀横劈,刀锋正中噬魂尺中央!
金光与血光相撞,轰然炸裂!
整个禁地剧烈震动,石壁崩裂,尘埃弥漫。楚河只觉虎口剧痛,五指几乎脱臼,但柴刀仍死死握在手中。
噬魂尺寸寸断裂,尺中血脸发出凄厉尖啸,旋即被龙纹吞噬,归于虚无。
残破的尺身坠落,化作一截晶莹剔透的牙状物,隐隐可见其内流淌着淡金色的流光。
“这是……”楚河喘息着走近,目光落在那断尺之上。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柔和却虚弱。
“阿河……是我。”
楚河浑身一颤,猛地抬头,只见断尺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他记忆中最温柔的那个身影。
“娘?”
那女子面容逐渐清晰,眉眼温婉,嘴角含笑,一如儿时他趴在她膝头听故事的模样。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教你占卜吗?”她轻声道,“你说三枚铜钱能断生死,我说它只能断人心。”
楚河喉头哽咽,眼中泛起水雾。
“我记得……您说人心最难测。”
“如今,你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叹息一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柴刀上,“这把刀,不是凡铁,而是‘龙神之牙’所化。墨玄机将它炼制成噬魂尺,只为掩盖它的真正身份。”
“龙神之牙?”楚河喃喃重复。
“不错。”她点头,“它是开启‘龙神九变’的关键,也是封印你体内魔气的钥匙。若要彻底掌控自身之力,必须用真正的龙血激活它。”
楚河心中一震,想起刚从龙冢带回的那缕龙鳞印记。
“所以……我需要龙血?”
“是的。”她轻轻颔首,“但不是普通的龙血,而是真龙之心所凝的‘龙髓’。只有它,才能唤醒你体内的血脉,也唯有如此,你才能真正面对即将到来的劫难。”
楚河咬紧牙关,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我会找到它。”
女子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之处,暖意流转。
“去找天机子。”她低声说道,“他会告诉你,如何唤醒真正的你。”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便如烟雾般渐渐消散,唯有一缕极淡的龙息缠绕于楚河手臂之上,久久未散。
禁地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在靠近。
楚河深吸一口气,袖中铜钱悄然抛起,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之时,卦象已明。
他转身,身形一闪,隐入黑暗之中。
远处,晨曦初现,山林之间,一抹青衣掠过树梢,如风无声。
楚河的身影在林间疾行,袖中三枚铜钱随步伐轻响,似有节奏地敲击着他的心神。昨夜禁地一战,噬魂尺已毁,断尺化作晶莹之物落入他怀中,母亲的幻影也随那缕龙息消散无踪。然而,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尚未回到外门居所,便听得前方传来铁甲铿锵之声。十余名执法弟子列阵而立,为首之人正是赵轩,手中长剑未出鞘,却已有杀意凛然。
“楚河。”赵轩冷声开口,目光如刀,“你私闯宗门禁地,意图不轨,还不束手就擒?”
四周早已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弟子,见赵轩亲自带队,皆不敢出声。赵轩乃玄天宗首席,修为高深,手段凌厉,平日里又最擅权谋,许多弟子对他既敬且畏。
楚河嘴角微扬,露出虎牙,眼中却不见惧意。
“赵师兄说笑了。”他缓步上前,袖口微微一动,一枚玉牌已然滑落掌心,“我奉长老之命入禁地查探异象,手持测试玉牌为证,何来‘私闯’之说?”
话音刚落,他猛然抬手,将玉牌高举于空,阳光照耀下,玉牌上赫然浮现出一道印记——正是陆九渊亲授的令牌标识。
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那是……阵法堂的测试玉牌!”
“难道真是赵师兄误会了?”
赵轩脸色微变,目光落在玉牌之上,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他原以为楚河孤身一人,刚从禁地归来必是狼狈不堪,正好借此机会将其拿下,彻底断绝后患。却不料对方早有准备,竟持有长老亲授之物。
他冷笑一声,道:“即便如此,你擅闯禁地核心区域,也是大罪!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寒光一闪,直取楚河咽喉!
楚河身形未动,眼神却陡然锐利。他脚下草绳悄然滑出,在地面迅速结成七星网阵,借势一震,引动地下灵脉波动,竟让赵轩剑势微微一顿。
就是这刹那迟疑,他猛然挥动柴刀,刀锋破空而出,正中赵轩佩剑!
“砰——”
金石相撞之声震耳欲聋,赵轩只觉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整条手臂发麻,长剑脱手飞出,钉入身后古树之中,嗡鸣不止。
围观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赵轩更是面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
“你……”他怒吼一声,正欲再起攻势,却被一道苍老声音打断。
“住手。”
人群分开,一名醉眼朦胧的老者缓步走来,手中酒葫芦晃荡作响。众人认出他是阵法长老陆九渊,纷纷躬身行礼。
陆九渊眯着眼打量赵轩片刻,忽然笑了一声,道:“赵少侠,你可知道擅自攻击持令弟子,是什么罪?”
赵轩咬牙未语,眼中满是不甘。
陆九渊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楚河,低声道:“做得不错。”
楚河拱手回礼,袖中铜钱悄然抛起,落地时卦象已明——困中生变,果然应验。
执法队见陆九渊现身,纷纷收势退下。赵轩虽心中愤懑,却也不敢公然违抗长老之意,只能冷冷瞪了楚河一眼,转身离去。
待众人散去,陆九渊低声问道:“你昨日在禁地,可曾见到什么?”
楚河沉默片刻,缓缓取出那截断尺残片,递到陆九渊手中。
“墨玄机的戒尺……被我毁了。”
陆九渊接过残片,神色凝重,指尖轻轻摩挲其上那道淡金色流光。
“看来,事情比我想的更复杂。”
楚河点头,望向远方天际,云层翻涌,仿佛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我会找到龙髓。”
陆九渊看着他,良久,轻叹一声,转身离去,身影渐渐隐入晨雾之中。
楚河站在原地,袖中铜钱再次滑落,三枚落地,卦象清晰。
潜龙在渊。
他低头看着卦象,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看来,下一步,该去找天机子了。”
远处钟声响起,玄天宗山门之内,风云暗涌。
山林深处,一道青衣身影踏破薄霜,悄然潜入龙冢禁地。
楚河缓步而行,袖中三枚铜钱随步伐轻响,似在低声诉说吉凶。昨夜一战,噬魂尺已毁,赵轩败退,陆九渊离去前那句“事情比我想的更复杂”,犹在耳畔回荡。可他知道,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他翻越断崖,穿过残碑,终于踏入那片传说中的古墓之地——龙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却炽烈的气息,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等待觉醒。楚河屏息凝神,沿着石壁上斑驳的符文前行,每一步都踩在阵法节点之上,不敢有丝毫差错。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的石室中央,静静悬浮着一团赤红色液体,如血非血,似火非火,流转之间竟有龙吟之声隐隐传来。正是他此行目标——龙血。
他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运转《太虚引气诀》,缓缓将一丝龙血引入体内。
刹那间,炽热如焚!
龙血入体,如同万火焚身,经脉仿佛被熔炉包裹,剧痛令他几欲昏厥。他咬紧牙关,冷汗涔涔,双手结印,以草绳为线,在地面迅速勾勒出“缚龙阵”。
阵纹成形,灵力流转,压制住体内暴走的魔气。
就在此时,耳边忽响起低语:
“你终于来了……”
楚河猛然睁眼,四下无人,唯见那团龙血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龙影,似曾相识。
他心头一震,强压惊疑,继续引导龙血入丹田。
疼痛愈加剧烈,仿佛每一寸骨骼都被重铸,五脏六腑亦如遭锤炼。可他未曾动摇,凭借多年市井斗殴与阵法推演的经验,稳住心神,步步为营。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骤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自四肢百骸涌起,仿佛天地灵气皆可随意驱使。
他缓缓起身,双目如炬,手中柴刀轻轻一挥,竟带起一道淡淡龙纹。
就在这时,整座龙冢剧烈震动,石壁崩裂,灵气乱流如刀锋横扫四方。
楚河身形一闪,借柴刀稳定灵力波动,旋即划出三道符文,布下“避劫阵”,堪堪挡住第一波冲击。
远处山门方向,有人惊呼:
“那是……什么气息?!”
与此同时,柴刀上的龙纹微微发亮,仿佛回应着某种召唤。
他尚未及细思,便听身后风声骤起。
墨玄机现身!
他手持噬魂尺,周身灵压如山岳压顶,眼中杀意凛然。
“你以为,真能掌控这股力量?”他冷笑一声,尺中血脸嘶吼,狂暴灵力席卷而来。
楚河脚下一滑,迅速翻滚避开攻击,同时掷出三枚铜钱,扰乱对方节奏。
铜钱落地,卦象初现,他借势跃起,挥动柴刀直斩噬魂尺!
刀光劈落,龙纹与龙血共鸣,竟一击劈开噬魂尺封印裂缝!
轰然巨响中,尺身震动,一行古篆浮现:“神之牙,归吾主。”
墨玄机脸色骤变,正欲再施术,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气息逼退数步。
那是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从封印破裂的瞬间逸出,仿佛来自远古,又似埋藏于记忆深处。
楚河站在原地,手中柴刀嗡鸣不止,体内龙血沸腾,灵力暴涨。
他望向墨玄机,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笑意。
“你说得对。”他缓缓开口,“我不能掌控它。”
话音一顿,眼中寒芒乍现。
“但它……选择了我。”
————————
玄天宗后山的修炼石室中。楚河盘膝而坐,手中三枚铜钱轻叩于掌心,似在低语吉凶。噬魂尺的碎片静静躺在他身前,断口处仍泛着暗红魔气,如蛇信般吞吐不定。
陆九渊的话犹在耳边:“再强行读取,神魂会碎。”
可他别无选择。
祭典将至,七日之后,血月高悬之时,寒渊魔宗将借“纯阳之血”为引,开启封印已久的魔阵。若不早做准备,待到那时,整个紫霄大陆都将陷入浩劫。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噬魂尺残片。
刹那间,一股炽烈如火的魔意直冲识海,眼前幻象纷沓而至——
黑袍人立于高台之上,脚下跪着无数修士,鲜血自祭坛四溢,汇聚成一弯诡异的符文;赵轩被锁链束缚,双目紧闭,胸口一道龙形印记隐隐浮现;云璃的身影一闪而逝,似乎被困于某处密地,面色苍白……
“住手!”陆九渊的声音陡然响起,一只枯瘦的手掌按在他肩头,将他从幻境中拉回现实。
楚河猛地睁开眼,额上冷汗涔涔,喉头泛起血腥味。他低头看去,手中铜钱竟已裂开一道细纹,裂痕笔直如刀刻,仿佛命运已被改写。
“你看到了什么?”陆九渊神色凝重。
楚河缓缓收起铜钱,声音低沉:“血月祭典,七日后举行。赵轩是关键,他会被用作‘纯阳之血’的容器。”
陆九渊眉头皱得更深:“若真如此,那便只剩七日了。”
楚河站起身,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眼中闪过一抹锋芒:“我必须确认一件事。”
夜幕降临,风穿林梢,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楚河换上粗布衣衫,混入杂役弟子之中,悄然来到赵轩所居院落。他贴墙而行,避开巡逻弟子视线,直至屋檐下一处阴暗角落。
他取出一根草绳,轻轻系在屋檐瓦片之间,又以指尖沾墨,在地上勾勒出一段简易感应阵法。
不多时,屋内传出一阵低语,隐约夹杂着咒语般的吟诵声。
楚河眼神微凝,草绳随之微微震动,轨迹竟与当年寒潭祭坛下的封印波动极为相似。
果然,赵轩已被魔气侵蚀。
他悄然退至阴影中,正欲离去,忽听得屋内一声闷哼,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有人擅闯!”
楚河心头一紧,脚下一滑,身形如狸猫般跃上屋脊,几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石室,他刚坐下调息片刻,便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老酒鬼。”他低声一笑。
门帘掀开,陆九渊拎着酒葫芦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半晌才道:“你果然来了。”
楚河抬眸看他:“你也知道我会来?”
陆九渊摇头,抛来一枚玉简:“这是《筑基心要》,你体内已有龙血,只差一线便可突破。但若要在祭典当夜行动,仅靠修为还不够。”
楚河接过玉简,指尖轻抚其上古篆,若有所思。
“还有七日。”他缓缓开口,“我要在这七日内,查清赵轩为何甘愿成为祭品,也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明白——”
他抬头,目光如炬:
“这场戏,该由我来唱主角。”
夜风穿窗而入,卷起案上残纸,烛火摇曳,映出他眉宇间的冷峻与决绝。
而在千里之外,寒渊魔宗总坛深处,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倒计时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