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长老(1 / 1)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青岩镇后山,楚河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上走。粗布短打被露水浸透,腰间柴刀在晨曦下泛着暗锈色。他停下脚步,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还残留着昨夜占卜时三枚铜钱的凉意。

“七岁那年爹就是死在这片林子。”他低声自语,虎牙微露,“今天来,是给你带酒的。”

前方祭拜处已隐约可见,几块青石垒成简陋坟茔,碑上字迹早已斑驳不清。楚河从袖中摸出个陶壶,拔开塞子,酒香混着寒气扑面而来。他正要跪下,忽听身后枝叶簌簌作响。

“谁?”

话音未落,一道赤红身影猛然窜出,獠牙滴血,双目猩红——竟是头体型远超寻常的赤焰狼!

楚河本能地往后退,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坐在地。柴刀脱手飞出,旋转着插入泥地,刀背冲前。赤焰狼低吼一声,利爪撕裂空气,直扑而来。

“操!”他翻身滚开,掌心擦出血痕。

柴刀突然嗡鸣,刀身震颤,竟自行拔地而起,稳稳落在他掌中。楚河心头一震,来不及多想,顺势挥刀劈下。

轰!

火光四溅,赤焰狼哀嚎着倒飞出去,胸口赫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楚河怔住,手中柴刀依旧嗡嗡震动,仿佛活物。

“这……”他低头看刀,刀锋上浮现出细密血纹,如蛇鳞般缓缓游动。

远处林间传来脚步声,有人急奔而来。楚河刚欲转身,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模糊。身体重重倒地前,他依稀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惊呼:“天生剑骨!”

“你醒了。”

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试探。楚河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茅屋内,炉火微弱,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味。他撑起身子,发现柴刀安静地横放在膝头,符文已隐去。

“你是谁?”他问。

“王。”对方答得简洁,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灶台边煎药,“刚才救你的那个樵夫。”

楚河眯起眼,目光扫过老者的手。那双手粗糙,却指节分明,不似常年砍柴之人该有的模样。

“你认得我爹?”

老者沉默片刻,端起药碗递过来,“喝吧。”

楚河没接,反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山上?”

老者叹口气,放下药碗,“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也没用。”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村民模样的人闯进来,神色慌张。

“王叔,不好了!村口又来了个穿青袍的人,说是玄天宗的长老!”

老者眉头一皱,起身走向门口,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楚河:“别乱跑。”

楚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柴刀。刀身冰冷,却隐隐有股热流在其中流转,如同血脉相连。

他低声喃喃:“天生剑骨……可我明明没有灵根。”

夜色渐浓,楚河独自走出茅屋。山风裹着冷意扑面而来,他抬头望向星空,心中疑云密布。

“天生剑骨?”他冷笑一声,“若真是如此,当年玄天宗为何不肯收我?”

脚下落叶发出碎裂声,他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树影晃动,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赤焰狼?

楚河握紧柴刀,缓缓后退。那双眼睛却忽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楚小子。”

他一怔,循声望去,竟是白天那个自称王的老者。

“你怎么……”

“嘘。”老者抬手制止他说话,压低声音道:“今晚你不该出来的。”

楚河皱眉,“为什么?”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按在他肩上。一股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楚河只觉五感骤然模糊,天地旋转。

“记住,柴刀不是凡物。”老者低声道,“它曾斩过魔。”

话音落下,老者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楚河踉跄几步,靠在树干上喘息。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柴刀,刀锋映出自己略显苍白的脸。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临终前说的话。

“你爹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

翌日清晨,楚河再次来到父亲坟前。他将昨日那坛酒洒入泥土,轻声道:“爹,我得走了。”

转身之际,他瞥见坟旁那株昨日无意间看到的草药,此刻竟已开出一朵淡紫色小花,香气清冽。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将其连根挖起,放入随身布袋。

“或许有用。”

刚起身,身后忽有一阵异样波动。他猛然回头,只见柴刀无风自动,刀尖指向东南方向。

那边……是玄天宗的方向。

楚河眼神一凝,握紧刀柄,缓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在落叶之上,发出细微脆响。树林深处,一只乌鸦振翅飞起,划破寂静。

他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预感——

命运,已经悄然改变。

——————————

晨雾未散,楚河从林间走出时,衣襟上还沾着夜露。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坟地,柴刀在腰间轻轻晃动,仿佛回应他的迟疑。昨夜老王的话在他耳边回荡:“它曾斩过魔。”可这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怎会与魔扯上干系?

山风掠过,带来一丝异样的腥气。

他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往青岩镇方向去。越靠近镇口,空气中的气息便越发凝重。沿途的鸟雀不再鸣叫,连平日里最聒噪的乌鸦都避得远远的。

还未进镇,便听见人群议论纷纷:

“听说昨晚又死了人!”

“可不是嘛,这次是王叔……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血,脸白得吓人。”

“玄天宗的人也来了,说是来查案的。”

楚河心头一沉,脚步顿住。王叔?就是那个自称救了自己的老樵夫?他昨日才与自己分别,怎会一夜之间……

他没有再听下去,快步穿过人群,径直回到家中。

屋内,母亲正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支青铜匕首,神情凝重。她看见楚河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恢复平静。

“你去哪儿了?”她问,语气却不像责备,更像是一种隐秘的担忧。

“山上。”楚河答得简短,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这是什么?”

母亲神色微变,将匕首藏到身后,道:“不关你的事。”

楚河没有追问,只是默默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一碗黑色药汁,散发出一股苦涩之味。

“喝了吧。”母亲轻声道。

“为什么?”楚河抬眼看着她。

“你最近身体虚弱,需要调理。”母亲语气不容置疑。

楚河低头盯着那碗药,心中却泛起疑问。他记得小时候也曾喝过这样的药,那时父亲刚死,母亲便每日逼他喝下一口黑汤。她说那是驱邪的药,可如今想来,或许另有隐情。

他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母亲这才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转身走向灶台。

楚河放下碗,悄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将药汁吐在掌心。他趁着母亲忙碌之际,将残余药液滴在窗棂边的一株草上。片刻后,那草叶竟微微发紫,根部开始枯萎。

这不是普通的补药。

夜幕降临,楚河躺在炕上,听着外面风声呼啸。母亲早早熄灯睡下,似乎不愿多谈白天的事。

他闭目装睡,直到确认母亲真的熟睡,才悄然起身,披上外衣,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月光如银,洒在青石小路上。他沿着墙角潜行,来到屋后树林边缘。昨夜母亲与黑影对峙的地方,此刻静得出奇。

他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忽然听到一阵低语传来——

“……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声音极轻,却带着几分焦急。楚河心头一震,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母亲的身影站在林中,对面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母亲低声说,“但他越来越聪明,恐怕瞒不了多久。”

“那就别让他离开青岩镇。”那身影冷冷道,“否则,他也和他爹一样。”

母亲沉默片刻,咬牙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那人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

楚河躲在树后,心脏狂跳。他紧紧攥住柴刀,指节发白。原来母亲一直在隐瞒什么,而那个神秘人,似乎与父亲的死有关。

他不敢久留,悄悄退回屋中,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日清晨,镇上传来新的消息——老王果然死了。尸体被发现时,浑身干瘪,如同被抽干了精血一般。镇民们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妖兽所为,也有人猜测是玄天宗内部出了问题。

楚河借着采药的机会,偷偷前往镇上的柴房。那里是他昨日回家时路过的地方,他隐约记得,昨晚自己曾在窗边看到一道诡异的影子闪过。

柴房门虚掩着,楚河推门而入,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

他小心翼翼地在角落里翻找,忽然,一块金属物体映入眼帘——一枚沾满血迹的令牌!

他蹲下身,捡起令牌,仔细擦拭上面的污渍。当看清令牌上的纹路时,楚河瞳孔骤缩。

那是一枚玄天宗长老的令牌!

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在令牌背面,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正是昨夜母亲与黑影对话时,他无意间瞥见对方衣袍上绣着的图案。

他猛地站起身,心跳如鼓。这枚令牌为何会在柴房?又是谁把它留在这里的?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楚河迅速将令牌藏入怀中,吹灭油灯,躲进角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道黑影鱼贯而入。

“找到了吗?”一人低声问。

“没有。”另一人回答,“不过附近有脚印,可能是小孩踩出来的。”

“查清楚是谁动过这里的东西,必要时……清理掉。”

话音落下,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去。

楚河靠在墙角,冷汗湿透了衣背。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手指紧握柴刀,眼神变得深沉。

他已经明白,青岩镇并不简单。母亲、老王、玄天宗……还有那个神秘组织,全都围绕着他展开一张看不见的网。

而这张网的中心,便是他自己。

他缓缓起身,将令牌贴身藏好,迈步走出柴房。

晨光洒落,照亮了他的侧脸。少年的眼中,已不见昨日的迷茫,唯有一抹冷意,悄然浮现。

命运的齿轮,正在转动。晨光洒在青岩镇的石板路上,楚河将那枚染血的玄天宗长老令牌藏入怀中,神情冷峻。昨夜柴房外黑影的低语仍在他耳边回响,母亲与神秘人的对话像一把刀,剖开了他多年生活的平静假象。

他没有再回屋,而是径直走向镇口。老王死了,尸体干瘪如枯叶,与妖兽袭击不同,更像是某种邪术所为。镇上人心惶惶,玄天宗的人也来了,说是要彻查此事。

楚河知道,自己必须弄清楚真相。

然而,当他回到家中时,却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人。

那人披着灰旧道袍,醉眼朦胧地靠在墙边,手里拎着个酒葫芦,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壶浊酒敬山川,半截残梦付云烟……”

楚河脚步一顿,警惕地打量着来者。

“你是谁?”他沉声问。

那人眯着眼瞧了他一眼,忽然咧嘴一笑:“小娃娃,你这院子风水不错,正适合我歇脚。”

楚河眉头微皱,这人虽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但身上气息却极为古怪,似有若无,仿佛随时会化作雾气消散。

“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关严。”那人晃了晃酒葫芦,“我推门就进来了,没人拦我。”

楚河心头一震。他出门前明明记得将门掩上,而且母亲向来谨慎,怎会让陌生人随意进入?

他不动声色地朝屋里望去,母亲不在堂前,似乎已经睡下。

“你到底是谁?”楚河再次问道,手已悄悄按在腰间的柴刀上。

那人却只是笑而不答,几步走到院中槐树下,盘膝坐下,仰头灌了一口酒,叹道:“好酒啊!可惜少了点。”

楚河盯着他的动作,心中疑窦丛生。他隐隐觉得,这人不是偶然闯入,而是冲着他来的。

夜深人静时,楚河独自在后院练功。

自从那次在山上引动雷云后,体内的灵力便愈发不受控制,尤其在夜间,总会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在经脉中游走,像是蛰伏的蛇。

他缓缓运转《太虚引气诀》残篇中的法门,试图将那股气息压制下去。然而,刚运行到第三周天,胸口忽地一热,一股阴寒之力猛然窜起,沿着经络极速蔓延!

楚河脸色骤变,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想停下,却发现自己已无法控制体内灵力的流转。那股力量越来越强,竟带动着他的身体自行舞动起来!

“不好!”他咬牙挣扎,想要稳住心神,可那股魔气仿佛有了意识,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识。

突然,腰间的柴刀“嗡”地一声自动飞起,刀锋凌厉地劈向院中槐树,咔嚓一声,整棵树应声而断!

空气中弥漫着木屑与灵气交织的气息,楚河猛地跌坐在地,大口喘息。他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截断树,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柴刀——刀身之上,隐约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符文,如同鲜血流淌。

他尚未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果然如此。”那声音熟悉而慵懒,正是白天那个醉醺醺的道士。

楚河猛然回头,只见那人依旧倚在墙角,手中酒葫芦轻轻摇晃,眼神却不再迷离,反而透出几分清明。

“你是谁?”楚河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戒备。

那人慢悠悠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断树前,蹲下身用手指轻抚地面残留的魔气痕迹,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陆九渊。”他淡淡开口,“玄天宗阵法长老。”

楚河瞳孔一缩。玄天宗?他本以为那是遥不可及的地方,没想到如今竟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你为何来此?”楚河试探性地问。

陆九渊看了他一眼,笑道:“自然是为你的事而来。”

“我的事?”

“你体内那股魔气,寻常修士根本压制不住,更别说能将其引导成势。”陆九渊摇头,“但你做到了。”

楚河沉默不语。

“你以为那把柴刀只是普通的铁器?”陆九渊忽然指向他腰间,“它能感应魔气暴走,并自行斩断隐患,说明它早已认主。”

楚河心头一震,低头看向柴刀,第一次认真思考它的来历。

“你父亲死于妖兽之口?”陆九渊继续道,“可你这柴刀上的符文,分明是封印魔种的禁制之一。”

楚河猛地抬头,眼中震惊难掩。

“所以……我父亲并非死于妖兽?”

“至少,不是单纯的妖兽。”陆九渊语气意味深长。

楚河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不过是一层虚假的表象。

“你想做什么?”他冷静下来,直视陆九渊。

陆九渊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递给楚河:“这是‘九’字玉牌,玄天宗入门测试用的信物。你若愿意,随我去宗门一趟,那里或许能解开你身上的谜团。”

楚河接过玉牌,指尖触及的一瞬,竟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他望向远方的天空,云卷云舒,风起云涌。

“何时出发?”他问。

陆九渊哈哈一笑,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等你准备好就行。”

楚河点头,转身走入屋内。母亲还在熟睡,他不想惊动她。但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翌日清晨,楚河收拾好行囊,站在院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十六年的屋子。

风吹过,带起一片落叶。

“你真的决定了?”陆九渊站在远处,背对着阳光,身影模糊不清。

楚河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直到身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陆九渊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轻声道:“希望你能走出自己的路,而不是被命运牵着走。”

他抬手一挥,酒葫芦中吞吐出一道幽光,正是昨日楚河体内暴走的魔气。

“阴阳倒转……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晨曦洒落,照亮了空荡荡的小院。

风起,柴刀在树下微微颤动,仿佛回应着什么。

刀刃映出最后一缕晨光,如血般红。晨雾未散,青岩镇的石板路还带着夜露的湿气。楚河肩上背着一个粗布包袱,腰间别着那把染血柴刀,脚步轻快却不急促。昨夜与陆九渊一席话后,他虽已决定前往玄天宗,但心中仍有诸多疑云未解。

母亲为何隐瞒父亲死因?玄天宗为何会突然派人前来?老王之死是否也与此有关?

这些问题如蛛网般缠绕在心头,令他无法轻易放下。

踏入镇中街市时,已有早起的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楚河并未急于离开,而是转向镇中药铺——他需要盘缠,也需要答案。

药铺门楣斑驳,匾额上“回春堂”三字已然褪色。掌柜赵四是个瘦削中年汉子,常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袍,脸上总挂着一副笑面虎的模样。见楚河推门而入,他眼皮微抬,语气不冷不热:“哟,樵夫家的小子,又来换几个铜板?”

楚河也不多言,从包袱里取出几块妖兽皮毛与断牙,一一摆在柜台上:“这是昨日猎到的赤焰狼材料,按行情估价。”

赵四伸手拈起一块兽皮,指尖摩挲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好你个楚小子,胆子不小啊!前脚刚偷了我店里‘清心草’,后脚就来卖妖兽材料?”

楚河眉头一皱:“赵掌柜这话何意?”

赵四面色一沉,猛地拍案而起:“你还装傻!我方才清点药材,发现少了一株‘清心草’,除了你,还有谁进过这柜台?”

楚河目光不动,嘴角却浮起一丝讥诮笑意:“赵掌柜,您这招数可真够新鲜的。上个月李铁匠来卖铁矿石,您说他偷了‘紫灵花’;上上个月张婆送来蛇胆,您又说是她顺走了‘止血丹’……怎么,今儿轮到我了?”

赵四脸色一变,袖口微微鼓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藏于其中。

楚河眼神微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异样。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朗声道:“诸位乡亲都在这儿呢,不如问问大伙儿,谁见过我偷药?还是说,赵掌柜今日是想借题发挥,吞了我的妖兽材料?”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不少人面露怀疑。赵四的脸色愈发难看,强撑道:“你少在这胡搅蛮缠!我这店里丢了药材,岂能让你全身而退?”

楚河笑了笑,忽然伸手一把抓住赵四手腕,动作迅捷,不容对方反应:“赵掌柜,您袖子里头藏着的,是不是寒渊魔宗的蚀骨钉?”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赵四惊怒交加,手臂一抖,一枚细长银针果然从袖中滑落,“叮”地一声落在柜台上。银针通体幽黑,表面刻着一道诡异符文,正是寒渊魔宗独有的标记。

“你……你竟敢污蔑我!”赵四咬牙低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楚河松开手,冷冷一笑:“污蔑?赵掌柜,您若不是跟寒渊魔宗有勾结,怎会随身携带这等禁器?莫非……您每月初七,都会给玄天宗送药?”

此言一出,赵四脸色骤变,额头冷汗直冒。

楚河继续逼问:“送的是什么药?谁指使你的?玄天宗那边是谁接应?”

赵四咬紧牙关,不再开口,显然不愿吐露半分。

楚河眯眼打量他片刻,忽而低声笑道:“赵掌柜,您若不肯说,我不妨将这枚蚀骨钉送去玄天宗,让他们查查它的来路。您猜,他们会不会亲自来一趟青岩镇?”

赵四终于动摇,嘴唇颤抖了几下,终究没再硬扛下去,低声道:“我……我只是个跑腿的。每月初七,我会将一包特制药粉送到城外山神庙,交给一个戴斗笠的人。至于是谁、做什么用……我真的不知道!”

楚河盯着他看了几息,缓缓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山神庙看看。”

赵四闻言一惊:“你要跟踪我?”

楚河拍拍包袱上的尘土,淡淡一笑:“你放心,只要你按时赴约,我不会打扰你。只是……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带点更有用的消息。”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满堂震惊与不安。

赵四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手中紧紧攥着拳头。

楚河走出药铺,阳光洒在脸上,却照不透心底的阴霾。

他知道,自己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但他也知道,这条路,已无回头可能。

日头西斜,楚河悄然尾随赵四出了镇口。赵四一路谨慎,频频回头,每走一段便停下观察四周。楚河则远远缀着,利用树木、岩石为掩护,始终不让他察觉。

直至山神庙前,赵四才稍显放松。他左右张望一番,确认无人跟随后,缓步走入庙内。

楚河躲在庙外古树后,屏息凝神,透过破损的窗棂向内望去。

只见赵四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那人接过玉瓶,低头嗅了嗅,随即点头:“不错,这次比上次更纯。”

赵四赔笑道:“那是自然,这批药材我可是亲自挑的。”

黑衣人冷哼一声:“记住你的身份,别妄图打听不该知道的事。”

赵四连连点头,不敢多言。

楚河在暗处静静听着,心中翻涌起层层波澜。

那玉瓶中的药香……他曾在母亲房中闻过一次,极为相似。

难道……

他正欲细听,忽然一阵风掠过,吹动庙前残破的幡旗。黑衣人似有所觉,猛然抬头,目光穿透窗棂,直直望向楚河藏身之处!

楚河心头一紧,迅速矮身避开视线。

下一瞬,一道黑影疾射而出,直扑古树而来!

楚河脚尖一点,翻身跃上枝桠,身形一闪消失在林间。身后,黑衣人脚步轻盈如鬼魅,紧追不舍。

风声呼啸,落叶纷飞,林中杀机四伏。

楚河一边奔跑,一边迅速思考对策。

他不能恋战,也不能暴露身份。眼下最重要的是——

查明玉瓶中的药物,究竟有何用途?山风穿林,枝叶簌簌作响。

楚河疾奔如电,足尖点在树干上借力腾挪,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身法诡谲如烟。他不敢回头,只凭余光捕捉对方气息变化。方才那一瞥,已让他确认——那玉瓶中的药香与母亲房中所藏的苦药极为相似,若非同源,便是同类。

此事绝不简单。

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林间光线昏暗,楚河忽而一跃,攀上横枝,借势荡过溪流,落地时却见前方林道尽头竟站着一人,身披青衫,手持酒葫芦,醉眼朦胧地望着他。

“陆九渊?”

楚河心头一震,几乎脱口而出。

那人正是玄天宗阵法长老,昨夜才收走他体内魔气之人。

“你怎会在此?”

陆九渊晃了晃酒葫芦,咕咚灌了一口:“我来接你。”

楚河怔住:“接我?”

“你既已得我‘九’字玉牌,便已是玄天宗弟子。”陆九渊眯起眼睛,语气含糊,“不过……你这小子麻烦不小,背后那位,怕是寒渊魔宗的人吧?”

楚河回首望去,林中已无黑影踪迹。

他心知对方不会就此罢休,但眼下更需弄清母亲与那些药物的关系。

“我要去玄天宗。”他说。

陆九渊笑了笑,转身便走:“那就跟我来。”

楚河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山路蜿蜒,云雾缭绕。

三日后,两人抵达玄天宗山门。

青岩镇已在身后化作尘烟,而他的命运,也将在此彻底改写。

山门前,早有数名弟子等候。为首者身穿玄色劲装,眉宇英挺,目光冷峻,正是赵轩。

他一眼望见楚河,眉头微皱:“你是何人?持何凭证入宗?”

楚河不答,从怀中取出那枚刻着“九”字的测试玉牌,轻轻放在地上。

赵轩俯身拾起,细细端详片刻,冷笑一声:“此牌真伪难辨,你若真是陆长老所荐,为何未见其亲笔信物?”

楚河淡淡一笑:“信物?陆长老说,九字玉牌就是信物。”

赵轩脸色一沉,正欲再问,忽听得上方传来一道苍老声音:“让开。”

众人抬头,只见陆九渊摇摇晃晃从空中踏步而来,手中酒葫芦滴酒未洒。

他落在山门前,一把夺回玉牌,塞进楚河手中:“你们这些小辈,总爱自作聪明。他既是本长老亲自引荐之人,谁敢阻拦?”

赵轩面色阴晴不定,最终退至一旁。

楚河走入山门,心中却清楚,这一关只是开始。

真正考验,还在后头。

测试场设于宗门中央广场,四周设有高台,供众长老观礼。广场中央立有一座祭坛,上置一方水晶台,用于感应测试者灵根品质。

楚河缓步走上祭坛,将玉牌放入指定凹槽。

刹那间,玉牌泛起幽蓝光芒,随即骤然转为漆黑。

天地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乌云自四面八方汇聚,雷声滚滚,仿佛有神明在九霄之上怒吼。

整个玄天宗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雷劫预兆?”有长老惊呼。

“不可能!这只是入门测试,怎会引来九霄雷云?”

“此人身上……莫非藏有天罚之气?”

楚河站在原地,感受着头顶雷霆的威压,心跳如鼓。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正在蠢蠢欲动,仿佛要挣脱封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破空而来,落在祭坛边缘。

墨玄机。

戒律长老,玄天宗地位仅次于宗主的存在。

他目光深邃,凝视着楚河片刻,忽然伸手触碰那片雷光。

雷光在他指尖流转,却没有伤他分毫。

众人哗然。

“墨长老!不可轻举妄动!”有长老急呼。

墨玄机却神色不动,反手一挥,雷云竟缓缓散去。

他转头看向众长老,声音平静:“此人天赋异禀,竟能引动九霄雷云。如此奇才,岂能因一时异象而弃之不用?”

一位白须老者皱眉道:“可……他身上气息古怪,恐怕不是吉兆。”

墨玄机微微一笑:“世间万物皆可为我所用,正邪之分,不过一念之间。”

他走向楚河,低声说道:“以后,你便是我墨玄机的亲传弟子。”

楚河抬头看他,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位戒律长老,绝非表面这般光明磊落。

但他也明白,自己此刻别无选择。

唯有进入玄天宗,才能查明母亲的秘密、赵四背后的势力、以及那神秘黑衣人的身份。

“多谢师父。”楚河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墨玄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抬声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众长老虽有疑虑,但也只能默许。

测试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楚河站在原地,看着天空最后一丝雷云消散,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

仿佛有人早已布好棋局,只等他踏入其中。

远处,赵轩站在高台阴影下,目光阴沉如水。

他低声对身旁一名弟子吩咐几句,那弟子点头离去。

楚河并未察觉,自己已被盯上。

他只顾着思索一个问题:

那玉瓶中的药,究竟与母亲有何关系?

而她,又是否知晓父亲真正的死因?

夜幕降临,玄天宗灯火渐次亮起。

楚河独自一人走在回廊之间,脚步轻缓。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柴刀在腰间轻轻晃动,仿佛回应着他内心的躁动。

他伸手握住刀柄,指节发白。

“既然你们想玩……那就陪你们玩到底。”

话音落下,风起云涌。

远方,一道闪电悄然划破夜空。

如同命运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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