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戒律堂外,晨雾未散。
楚河握着扫帚站在檐下,望着远处云海翻涌的主峰。昨夜那道划破夜空的闪电仿佛还悬在心头,他知道,自己已踏入一张无形的罗网,而这张网的中心,正是墨玄机。
“新来的,发什么呆?”
一声冷喝打断了他的思绪。一名弟子斜倚门框,手中拎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铜尺,目光里带着几分轻蔑:“把后院的丹炉渣清了,少一点,今晚你就别想进屋睡觉。”
楚河不怒反笑,露出虎牙:“劳您费心提醒,我这就去。”
那人嗤笑一声,转身离去。楚河低头看着手中的扫帚,眼神微沉。自从入了戒律堂,他便成了众人眼中的异类——被九霄雷云笼罩的入门者,灵根中封印着魔气,谁也不敢与他深交。更有甚者,故意刁难,似要逼他主动退堂。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扫帚搁在一旁,径直走向后院。
丹炉高逾三丈,炉口黑灰堆积如山。楚河蹲下身,随手拨弄炉渣,指尖忽然触到一丝异样的冰凉。他不动声色地将其取出,竟是半枚断裂的玉简,符文残缺,却隐隐透出一股熟悉的气息。
《太虚引气诀》?
他心头一震,迅速将玉简藏入袖中。这本是他在山中采药时误入洞府所得的残篇,怎会出现在这里?
正思索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楚河不动声色地继续清理炉渣,眼角余光瞥见一名瘦小的杂役弟子从墙角转出,神色紧张地朝四周张望。
“你是……小满?”楚河低声问道。
那少年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才压低声音道:“你、你就是那个引来雷劫的人?”
楚河笑了笑:“现在不是了,我只是个扫炉子的。”
小满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靠近了些:“我听师兄们说……墨长老每月十五都会闭关,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楚河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我在柴房打杂,有时候听到他们在议论。”小满低声道,“他们说,墨长老闭关前,总会亲自去密室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小满摇头,“但每次取完,他回来的眼神都不太一样,像是……怕什么似的。”
楚河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少年:“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小满咬紧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因为你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只是想知道真相,对吧?”
楚河凝视着他,良久,轻轻点头:“谢谢你。”
小满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今晚,就是十五。”
夜幕降临,戒律堂内灯火稀疏。
楚河坐在角落的草席上,手指摩挲着袖中铜钱,占卜吉凶。三枚铜钱落地,竟排成一线,指向东南。
他起身,悄然走出厢房,沿着回廊绕至戒律堂深处。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平日由两名弟子守着,今夜却空无一人。
他没有迟疑,抽出一根草绳,在地面快速编结阵法。草绳末端系着一枚铜钱,随风轻晃,映出一道微弱的光影。片刻后,光影移动,露出一条隐秘通道。
楚河屏住呼吸,迈步而入。
密室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四壁刻满古老符文,中央供桌上摆放着一块青铜令牌,表面浮现出一轮血月图案,阴森可怖。楚河缓步上前,伸手触碰令牌,指尖刚触及,便觉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他猛地缩手,心跳加快。
这不是普通的令牌,而是某种仪式的核心之物。他想起赵四在镇中药铺中交接的玉瓶,以及母亲房中那股相似的苦涩药香,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他开始在密室中搜寻,试图找到更多线索。柜架上的典籍大多晦涩难懂,唯有最底层的一卷残卷引起他的注意。卷轴边缘焦黄破损,上面的文字却清晰可辨——
《太虚引气诀·第三章》。
楚河瞳孔微缩。他曾在父亲临终前听过这个名字,那是他修炼的基础功法,但从未见过完整篇目。如今,这残卷竟然出现在墨玄机的密室中!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残卷,忽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楚河迅速将残卷塞入怀中,闪身躲入丹炉之后。炉盖微微颤动,他伸手扶稳,却不小心触动了炉底机关。
咔哒一声,炉底弹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青玉书签,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若遇魔气暴走,可用此引归元。”
楚河心头一震,还未细看,门外已有人推门而入。
“奇怪,门怎么没锁?”
“可能是值夜的弟子忘了。”
两人边说边走近丹炉,楚河屏息敛气,不敢有丝毫动作。炉顶的铜环在他掌心微微发热,仿佛在催促他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楚河趁机翻身跃出暗格,贴着墙壁向外退去。就在即将踏出密室之际,他忽然停住脚步——那块青铜令牌上的血月图案,竟在烛火映照下缓缓旋转,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掩上木门,原路退回戒律堂厢房。
夜深人静,楚河盘膝而坐,取出那枚残卷和青玉书签。烛火映照下,他终于看清残卷上的最后一行小字:
“太虚归元,阴阳逆转。”
他心头猛然一震。
这八个字,与他在测试场上引动九霄雷云时体内魔气的变化极为相似。难道……他所修炼的,并非纯粹的正道功法?
窗外,风起云涌,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楚河缓缓握紧柴刀,指节泛白。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面对的,不只是玄天宗的考验,更是一场关于命运与选择的博弈。
而这枚青玉书签,或许,便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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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握紧柴刀,指节泛白。窗外的雷光映照着密室中那枚青铜令牌,血月图案仿佛在烛火下缓缓旋转。他心头震动,却不敢久留,迅速掩上木门,沿着原路退回戒律堂厢房。
夜深人静,他盘膝而坐,取出从暗格中所得的残卷与青玉书签。烛火映照下,他终于看清残卷上的最后一行小字:
“太虚归元,阴阳逆转。”
他心头猛然一震。这八个字,竟与他在测试场上引动九霄雷云时体内魔气的变化极为相似。难道……他所修炼的,并非纯粹的正道功法?
窗外,风起云涌,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面对的,不只是玄天宗的考验,更是一场关于命运与选择的博弈。而这枚青玉书签,或许,便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次日清晨,晨雾未散,赵轩便命人将看守药园的任务交给了楚河。众人皆知,这片药园是玄天宗最重要的灵草之地,稍有闪失便会受罚。赵轩此举,明面上是对楚河的信任,实则却是设下的陷阱。
楚河接过任务,没有多言。他只是笑了笑,露出虎牙,眼神里藏着三分讥诮:“多谢师兄抬爱。”
赵轩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午后,楚河独自巡视药园。他步伐稳健,目光扫过每一株灵草,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几株紫灵花的叶片微微发黄,根部似乎被什么啃噬过。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一些细小的虫卵痕迹。
“噬灵虫?”他低声自语,眉头微皱。这种虫子专食灵草精华,一旦繁殖开来,整片药园都会毁于一旦。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思索对策。若用寻常驱虫丹,不仅耗费巨大,还未必能彻底清除隐患。他想起镇上王婆婆对付田鼠的法子,心中已有主意。
傍晚时分,他回到住处,翻出草木灰与辣椒粉,混合均匀后装入布袋。这两样东西,在修仙者眼中不过凡物,但对于噬灵虫而言,却是致命的毒剂。
夜色渐浓,楚河背着布袋悄然进入药园。他沿着虫害最严重的地方开始撒粉,动作轻巧而精准,粉末随风飘落,很快便覆盖了整片区域。
翌日清晨,阳光洒落,药园内一片寂静。楚河踏入其中,只见那些原本枯萎的灵草重新焕发绿意,而地面上,则满是噬灵虫的尸体。
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见赵轩带着几名弟子已站在园门口,神情不善。
“楚河!”赵轩冷冷开口,“你可知擅自动用药园之物,该当何罪?”
楚河不动声色地迎上前去:“赵师兄此言差矣,我并未动用任何药材,只是用了些草木灰和辣椒粉。”
“放肆!”赵轩怒斥,“你以为这些低贱之物能替代驱虫丹?分明是你管理不善,才导致虫害爆发!”
楚河笑了,笑得露出虎牙:“那我倒要请教师兄,一颗驱虫丹价值三十灵石,整个药园要用多少颗?而我这一把草木灰加辣椒粉,不过花了五文钱。您说,谁更合算?”
赵轩一时语塞,脸色阴沉如水。
“账本在此。”楚河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翻开一页,“请诸位师兄过目。”
围观的弟子纷纷上前查看,只见上面清晰记录着每日巡查情况、虫害发生时间以及处理方式,甚至连成本都列得清清楚楚。
“确实……比以往节省了不少。”一名年长弟子低声说道。
赵轩脸色铁青,咬牙道:“你不过是侥幸罢了!”
楚河耸肩一笑:“侥幸也好,本事也罢,反正药园安然无恙,赵师兄又何必大动干戈?”
赵轩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楚河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平静。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夜幕降临,他坐在药园旁的石凳上,手中摩挲着那枚青玉书签。烛火摇曳,他忽然发现书签背面的文字似乎在光线下微微闪烁,隐约可见另一行小字:
“归元引,藏于三阳交汇之地。”
他心头一跳,正欲细看,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杂役弟子匆匆跑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楚师兄,不好了!外门弟子那边出了大事,说是有人发现了寒渊魔宗的信物!”
楚河神色一凝,缓缓收起书签,站起身来。
他望向远方的山门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风暴,又要来了。
楚河站在药园外,望着那名杂役弟子远去的背影,心中已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寒渊魔宗的信物竟会出现在玄天宗外门,这绝非偶然。他低头看向手中那枚青玉书签,烛火映照下,“归元引,藏于三阳交汇之地”一行小字若隐若现,仿佛在催促着他尽快行动。
他知道,墨玄机的秘密,比他想象得更深。
夜风微凉,他将书签收入袖中,转身朝戒律堂方向走去。自从潜入密室之后,他对墨玄机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留意。每月十五闭关之事,早已被他记在心头。
今夜,便是十五。
楚河悄然回到厢房,换上一身黑衣短打,将柴刀别在腰间,袖中铜钱轻轻一晃,指尖摩挲着草绳结成的简易阵符。他深知,若想探明真相,今晚必须谨慎行事。
月光如水,洒落在戒律堂的屋脊之上。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在回廊中回荡,楚河伏在暗处,耐心等待守卫换岗的间隙。果然,在更鼓敲响三下的时候,两名弟子打着哈欠离开岗位,朝着后厨方向去了。
机会来了。
他轻巧地跃上墙头,沿着飞檐掠过数座屋舍,最终落在墨玄机闭关之所的后院。这里静得出奇,连虫鸣都不曾听见。他屏住呼吸,贴着墙壁缓缓前行,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声响——
“咔……咔……”
是锁链拖地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楚河眉头一皱,循声靠近,声音似乎是从墨玄机闭关之室的正下方传来。他蹲下身,手掌贴地,感受到地面微微震动,果真有东西在地下活动。他心下一惊:难道墨玄机真的在地下室中囚禁了什么人?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远处闪现而出。
墨玄机!
他披着黑色斗篷,神色凝重,径直走入闭关之室。片刻后,室内灯火熄灭,只留下一道微弱的幽光从门缝中透出。
楚河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退至墙角,静静观察。他知道,墨玄机不可能一直在闭关之室待着,真正的秘密,或许就在他离开之时。
果然,约莫半个时辰后,墨玄机再度现身,却并未返回戒律堂,而是朝后山禁地方向而去。
楚河心中一凛,立刻尾随其后。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禁制与陷阱,借助林木掩护,始终与墨玄机保持十丈距离。随着深入禁地,四周雾气渐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之味,令人作呕。
前方,一座古旧祭坛赫然显现。
墨玄机缓步登上祭坛中央,从袖中取出那柄漆黑如墨的戒尺——噬魂尺!
楚河瞳孔骤缩,只见墨玄机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猛然将噬魂尺插入祭坛石缝之中。刹那间,尺身泛起血色光芒,紧接着,一道模糊的人脸浮现在尺面之上——
竟是失踪已久的执法长老!
楚河心头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执法长老半年前外出巡查后便再无音讯,宗门对外宣称是遭遇妖兽袭击,如今看来,竟被墨玄机以噬魂尺封印神魂!
他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掐入掌心,鲜血渗出。原来墨玄机不仅背叛玄天宗,更是借执法长老之魂修炼邪术,难怪他能拥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这时,墨玄机忽然抬头望向远方,眼神凌厉如刀。
楚河心中一紧,连忙伏低身形,屏息不动。好在墨玄机只是略一扫视,便收回目光,继续低声吟诵咒语。片刻后,祭坛周围浮现一圈古老符文,幽光闪烁,仿佛某种封印正在加固。
楚河趁此机会悄然后撤,直到远离禁地,才敢松一口气。
回到戒律堂,他坐在床榻之上,脑海中仍是那张浮现在噬魂尺上的人脸。执法长老的魂魄竟被墨玄机炼化,用来增强自身功法,此人之狠毒,远超他的预料。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玄天宗,是否还值得他效忠?墨玄机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势力?那些符文,又意味着什么?
他取出青玉书签,再次仔细端详。烛火之下,那行小字愈发清晰:
“归元引,藏于三阳交汇之地。”
三阳交汇之地……楚河喃喃自语,忽然想到玄天宗内唯一符合这一条件的地方——三阳峰。
那是宗门最古老的修行圣地,传说中曾有仙人在此悟道,但因灵气枯竭,早已荒废多年。若归元引真藏于那里,或许正是解开《太虚引气诀》残篇的关键。
他握紧书签,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眼下,他还不能轻举妄动。墨玄机既然敢在禁地炼化执法长老的神魂,说明他已有十足把握掌控局势。贸然揭发,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他也明白,若要真正掌握命运,就必须找到那个突破口。
夜更深了,风穿过窗棂,吹动案上的残卷,纸页翻动,露出一行尘封已久的文字:
“阴阳逆转,方能破局。”
楚河怔了一瞬,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终于知道,该如何布局了。
窗外,乌云遮月,天地昏暗。而在这一刻,楚河的心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青玉书签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幽幽微光。楚河端坐于床榻之上,指尖摩挲着那行“归元引,藏于三阳交汇之地”的小字,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墨玄机在禁地祭坛上的所作所为。
执法长老的神魂被噬魂尺封印,符文闪烁间似有某种古老阵法正在运转。而那些符文……他曾在《太虚引气诀》残篇中见过类似的痕迹。
“阴阳逆转,方能破局。”这句尘封已久的箴言此刻竟如惊雷炸响在他心头。
他缓缓闭目,调息凝神,体内的灵力与魔气自那夜之后便愈发躁动不安,仿佛两条纠缠不休的蛇,在经脉之中彼此撕咬。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深吸一口气,他取出残篇,依照其中所述路线缓缓引导体内气息流转。起初尚算顺畅,可不过片刻,那股熟悉的混乱再次袭来——灵力刚一运行至丹田,便被一股阴寒之气搅乱轨迹,如同江流突遇漩涡,奔腾失控。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楚河咬紧牙关,强行稳住心神。他知道,若不能将这两股力量理顺,别说去三阳峰探寻归元引,恐怕连明日都撑不过去。
就在此时,腰间的柴刀微微震颤,刀身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楚河心中一动,立即将注意力转移至那柄陪伴多年的旧刀之上。它似乎感应到了自己体内的异状,刀刃竟隐隐生出一股牵引之力,将紊乱的气息缓缓吸纳过去。
楚河眼前一亮,顺势调整呼吸节奏,让灵力与魔气沿着柴刀的牵引方向流动。果然,原本暴躁难驯的力量竟渐渐趋于平稳,虽未完全融合,却也不再互相冲突。
他睁开眼,望着手中柴刀,目光复杂。
这柄父亲遗留的砍柴刀,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第二日清晨,楚河独自来到后山一处僻静林地。此处人迹罕至,最适合练刀。他解下柴刀,轻轻拔出刀鞘,晨曦之下,刀刃泛着一层暗金色光泽。
他深吸一口气,挥刀而起。
一刀劈下,风声猎猎,草木皆伏。可就在刀势即将收尽之时,刀锋突然剧烈震颤,一道黑气从刀身上窜出,直冲云霄。楚河手腕一抖,险些脱手。
他怔怔地看着刀刃,只见原本斑驳的刀身之上,竟浮现出一道龙形纹路,蜿蜒盘绕,若隐若现,仿佛沉睡的巨龙正在苏醒。
“这是……”他喃喃出声。
还未等他细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原来如此,他竟把龙魂封在柴刀里。”
楚河猛然回头,只见陆九渊正负手而立,醉眼朦胧,却透着几分洞悉一切的清明。他一身酒气扑鼻而来,手中葫芦晃荡,步伐踉跄,却每一步都踏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你早就知道?”楚河皱眉。
陆九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楚河身边,伸手抚过刀身,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此刀非比寻常,乃是以千年寒铁铸成,内嵌龙骨,外封龙魂。当年那位老宗主为了镇压一位叛逃长老,不惜以自身精血为引,将一条濒死的龙族封入刀中,化为器灵。后来此事被列为宗门最高机密,连现任宗主都不知情。”
楚河听得心头震动,低头看向手中柴刀,恍然大悟。
难怪它总能在关键时刻助自己化解危机,难怪自己修炼时它会发出共鸣……
原来,它竟是如此来历!
“那为何会落在我手中?”他问。
陆九渊苦笑:“或许,是命运使然吧。”
楚河沉默片刻,忽又想起一事:“既然龙魂已被封印多年,为何今日才显现?”
陆九渊眼神微凝,低声道:“因为你体内的魔气。”
楚河一震。
“龙魂虽已沉寂,但它对魔气极为敏感。你身上的魔种,正是唤醒它的钥匙。如今魔气与灵力相融,龙魂感应到你的血脉变化,才会苏醒。”
楚河握紧刀柄,心中五味杂陈。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出身卑微的樵夫之子,如今却发现,连手中的柴刀都藏着天大的秘密。
“我该如何掌控它?”他问。
陆九渊摇头:“这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它是一把双刃剑,若运用得当,可为你所用;若控制不住,便会反噬己身。”
楚河默然良久,最终抬头道:“那也得先试试。”
说罢,他再度挥刀而起。
这一刀,比之前更为凌厉,刀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龙吟般的啸声。龙形纹路在刀身上游走不定,仿佛随时会破刀而出。
然而,就在刀势最盛之际,一股狂暴的魔气猛然自丹田涌出,瞬间席卷全身。楚河脸色骤变,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如同被烈焰灼烧。
“小心!”陆九渊低喝一声,猛地出手点向楚河背后数处要穴,替他稳住心脉。
楚河跌坐在地,喘息不止,额头冷汗涔涔。他望向掌心,赫然发现皮肤上竟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黑色纹路,宛如蛛网蔓延。
“魔气开始侵蚀你的经脉了。”陆九渊语气沉重,“你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楚河咬牙站起,抹去汗水,目光坚定:“我会去找归元引。”
陆九渊看着他,许久才点头:“三阳峰,确实是个值得一试的地方。但你要记住,那里早已荒废多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我知道。”楚河握紧柴刀,眼神中燃起一团火焰。
无论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万劫深渊,他都要闯上一闯。
因为这不仅关乎他的身世之谜,更关乎整个紫霄大陆的命运。
他转身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陆九渊站在原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柴刀已醒,龙魂初动……这场棋,终于要开始了。”
晨雾未散,山道上已有弟子往来。楚河肩扛柴刀,步履沉稳地穿过林间小径,昨夜龙魂初动的记忆犹在心头翻涌,但他面上不露分毫,只如往常般迈着懒散步伐。
他并未急于前往三阳峰,而是先回了自己所居的杂役院。刚推开门,便见几名低阶弟子围坐在院中石桌旁,正低声议论着什么,一见他进来,纷纷噤声。
“哟,几位师兄今日兴致不错。”楚河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随手将柴刀插回腰间,“怎么,是又要考校我挑水的功夫?”
一名络腮胡青年站起身来,冷笑道:“你倒是聪明。赵师兄交代下来,让你今日把后山十口大缸都挑满水,若洒了一滴,便罚你扫三个月丹房。”
楚河眉梢微挑,目光扫过那几人,嘴角依旧挂着三分讥诮:“赵师兄好雅兴,这挑水阵,怕是专为我准备的吧?”
众人皆不作答,只冷眼看着他。
楚河也不恼,反手从墙上取下那根旧扁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道:“成,既然是赵师兄吩咐的,我自然得用心些。”
说罢,他拎起木桶,朝后山而去。
后山十口大缸排成一线,横亘于百步之内,每口皆空,等待注满。楚河站在起点,望着那蜿蜒排列的水缸,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他蹲下身,取出随身草绳,将扁担两端各系一圈,又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草绳结扣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
“蛇形步,讲究的是借势而行,以柔克刚。”他低声自语,随即提起木桶,走向水井。
第一趟,他走得极慢,脚步轻缓,仿佛在丈量地面。第二趟,速度略增,但依旧稳健。第三趟时,他的步伐开始有了变化,似蛇游走,忽左忽右,节奏变幻莫测。
围观的弟子起初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可随着楚河一趟趟来回穿梭,动作竟愈发流畅,水桶中的水始终平稳无波,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泛起。
“不对劲……”有人低声嘀咕。
“他这是用了什么怪异步伐?”另一人皱眉。
楚河耳听八方,却不言语,只专注脚下的节奏。他曾在市井中见过挑夫运货,最讲究的就是重心与步伐的配合,而这“蛇形步”,正是他在镇上跟着卖菜老汉学来的诀窍。
不多时,第十口大缸已被注满,水面平静如镜,不见丝毫泼洒痕迹。
“成了。”他收住脚步,甩了甩肩膀上的汗渍,回头看向远处树荫下站着的赵轩。
赵轩负手而立,脸色阴沉,显然没料到楚河竟能如此轻松过关。
“看来赵师兄的考验,我也算是通过了。”楚河笑吟吟地道。
赵轩冷笑一声:“别得意得太早。”
话音未落,楚河忽然一个转身,故意晃动扁担,水桶一斜,一捧清水精准泼出,正落在赵轩绣金边的鞋面上。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赵轩脸色骤变,眼中怒意勃发,一步踏出,掌风呼啸而来。
楚河却早已退开半步,手中扁担顺势一挑,点向赵轩手腕脉门处的“曲泽穴”。
赵轩本欲发力震飞他,却觉手臂一麻,力道瞬间卸去,脚下不稳,整个人一个趔趄,竟被楚河顺势一带,跌进了最后一口水缸之中!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众弟子呆若木鸡。
楚河拍拍手,笑着道:“哎呀,赵师兄这是想亲自试试这水温?倒也贴心。”
赵轩浑身湿透地从水中爬起,脸上青筋暴起,死死盯着楚河,眼中寒光闪烁。
“你——”他咬牙切齿,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楚河却已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劳烦赵师兄下次安排任务前,先把鞋子擦干净。”
言罢,他大步离去,身影消失在晨光之中。
赵轩站在原地,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远处树影婆娑,一只乌鸦扑棱棱地飞起,惊破了片刻的沉默。
“你以为这就完了?”赵轩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代价。”
……
楚河回到院中,洗净手上汗水,顺手将扁担靠墙放下。他望着天际初升的朝阳,神色平静,心中却隐隐有种预感——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柴刀,刀身映出他年轻的面容,那道龙形纹路依旧若隐若现,似乎在等待某个契机彻底觉醒。
他低头摩挲刀柄,指尖划过父亲刻下的那一道浅痕。
“三阳峰,我终归是要去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楚师弟!”一名小弟子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宗门有令,命你即刻前往藏经阁,陆长老召见!”
楚河眉头一挑,眼神微凝。
陆九渊?
他收起柴刀,整了整衣襟,快步朝藏经阁方向走去。
身后,那根扁担仍静静靠在墙角,阳光照在草绳上,隐隐泛着一丝奇异的蓝光。夜色如墨,玄天宗的钟声早已敲过三响。楚河披着一袭青衫,缓步穿行在石阶小径上,脚步轻得几乎不带一丝尘音。他肩头未带柴刀,双手藏于袖中,指尖摩挲着那三枚铜钱——占卜吉凶,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藏经阁矗立于山腰高处,飞檐斗拱,灯火微弱,守卫森严。每隔半个时辰便有巡山弟子绕阁而行,更有五行禁制暗布四周,稍有不慎便会触发阵法,引来宗门戒律堂追责。
楚河站在百步之外的一棵老松下,目光扫过阁前两盏青铜灯,心中已有了计较。
“子时三刻换岗,半柱香时间。”他低声自语,从袖中取出一小撮草药粉末,轻轻洒向地面。这是他在镇上采药时偶然所得,能短暂扰乱灵力感应,正好用来对付门前的禁制。
他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贴着树影潜行至藏经阁侧墙之下。月光透过瓦片缝隙洒落,照亮了门前青砖上残留的一丝异样蓝光——正是他昨日挑水后遗落的草绳痕迹。
楚河心头一动,却未停步,趁着守卫换岗的间隙,迅速翻入阁内。
藏经阁内书架林立,古籍如海。楚河借着月光辨认目录,直奔他推测可能记载身世信息的角落。他的父亲楚天行曾是玄天宗外门弟子,后来却被逐出师门,直至七岁那年死于妖兽之口。但母亲临终前却说,他是被封印了魔气的“特殊之人”,而这一切,或许与父亲的真实身份有关。
他翻阅了一卷又一卷典籍,直到指尖触到一本泛黄旧册。封面写着《玄天宗叛徒录》,字迹斑驳,仿佛被谁刻意抹去过。
楚河心头一紧,翻开扉页,果然见一页画像赫然映入眼帘。
画中人眉宇间带着几分熟悉,正是他记忆中的父亲——楚天行!
可下方标注的文字却令他脊背发凉:
“楚天行,寒渊魔宗卧底,潜伏玄天宗十二载,盗取本宗秘术《太虚引气诀》残篇,后被发现,逐出门墙。”
楚河瞳孔骤缩,手指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几个字,胸口仿佛被人重击一拳。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在此久留。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
他猛然抬头,只见阁内四角浮现出五道光影,隐隐交织成五行阵势。显然,他刚才翻动书籍的动作触动了隐藏的禁制!
五行之力瞬间压下,金木水火土轮番冲击,每一轮都比前一轮更为猛烈。楚河咬牙稳住身形,体内的灵力与魔气也因压力而开始纠缠翻涌。
他闭目凝神,脑海中浮现出陆九渊曾经提及的阵法要诀:“五行生克,相辅相成;破阵之机,在于心定。”
与此同时,他袖中忽地一震,那柄从未离身的柴刀竟自行跃起,刀身上的龙形纹路发出淡淡金光,与空中某一点遥遥呼应。
楚河心念一动,立即循着那光芒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阵眼所在——正位于阁顶悬挂的一盏琉璃灯内。
他强忍五行之力的压迫,一步步向前挪动,每一步都似踏在千钧之上。终于,他伸手触及那盏灯,灯芯忽地爆开一道火光,一道古老的口诀在他脑中轰然响起: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逆旅,万类同归。”
这竟是破阵之诀!
楚河默记于心,随即调动体内灵力,按照口诀指引,将魔气与灵力分作两股,分别注入阵眼两侧的符文之中。
五行阵顿时剧烈震荡,光影扭曲,最终如潮水般退散。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额角冷汗直流。但还未等他缓过气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有一张纸片微微颤动,似乎刚被人翻动不久。
楚河皱眉,缓步走近,拾起那张残页。
纸上只写了几行字,却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血神经·第三转:以己身为鼎,炼他人精魄为引……”
这不是寒渊魔宗的绝学吗?怎会出现在玄天宗藏经阁?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是谁将此物藏于此地?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他将残页小心收入怀中,正欲离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奇怪,方才明明感应到有人触发五行阵……”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莫非是风宗主设下的陷阱?”另一人回应,“最近魔宗蠢蠢欲动,不可不防。”
楚河心头一紧,迅速闪身至书架背后,屏住呼吸。他不敢再耽搁,趁两人还在门口议论,悄然从侧窗跃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杂役院已是深夜,楚河关上门,点亮油灯,缓缓摊开那张残页。
他盯着“血神经”三个字,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玄天宗……你们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窗外,一只乌鸦掠过屋檐,投下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