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令牌(1 / 1)

楚河回到杂役院已是深夜,油灯昏黄,窗纸映着几点斑驳树影。他坐在案前,指尖摩挲那张从藏经阁带出的残页,眉头深锁。

“血神经……怎会出现在玄天宗?”

他想起父亲被逐出门墙的旧事,心中疑云更重。母亲临终前说他是被封印之人,而今看来,这封印或许并非偶然。柴刀上的龙纹、《太虚引气诀》的来历、墨玄机的图谋——这些线索如蛛网般交织,而他自己,正一步步踏入其中。

门外传来细微脚步声,楚河神色一凝,迅速将残页收入袖中,熄灭灯火,靠在门后静听。

脚步停在门外,片刻后无声离去。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知自己已被盯上。赵轩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而这藏经阁的五行阵也非寻常禁制,能触发它的人,绝不止他一个。

翌日清晨,晨雾未散,楚河推开房门,迎面扑来一股异样的灵力波动。

他微微皱眉,脚下轻点,绕过门槛时眼神一沉。

门槛内侧,三根黑线呈三角之势横陈地面,隐有符文流转,正是“困龙阵”的起手式!

楚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师兄倒是用心良苦。”

他不动声色地退回屋内,从角落取出一捆干草绳,手指翻飞间已开始编织。这是他在镇上做挑夫时常玩的小把戏,用草绳打结布阵,看似儿戏,实则暗合阴阳生克之理。

不多时,一根粗细不匀的草绳网已然成型,挂于四角,隐隐与外界灵力呼应。

他推门而出,脚尖刚触地,便见四周空气骤然凝滞,一道道无形之力自地下升起,化作九条金龙虚影,盘旋欲噬。

“困龙阵”发动了。

楚河却笑得更欢,袖中铜钱一响,草绳网随风轻颤,竟在空中织出一张大网,将那九道金龙虚影一一兜住。

金龙挣扎,却被草绳越缠越紧,最终化作点点光尘,消散无踪。

屋外传来一阵骚动,赵轩带着几名亲信弟子站在院门口,脸色铁青。

“你……你怎么可能破得了‘困龙阵’?”赵轩咬牙切齿。

楚河慢悠悠跨出院门,拍拍衣袖,笑道:“师兄快看!您这阵法比王寡妇的擀面杖还软。”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哄笑。

赵轩脸色由青转白,怒火攻心,猛地抬掌拍向楚河胸口。

楚河却早有准备,手指一抖,草绳顺势缠住赵轩脚踝,轻轻一带。

赵轩身形踉跄,整个人跌进院门口早已备好的水缸里,溅起一片水花。

众人哗然。

赵轩狼狈爬起,眼中怒意几欲喷火,指着楚河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敢如此羞辱我!”

楚河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我只是想告诉师兄,市井之中也有大道。您若不信——不妨再试一次?”

赵轩怒极反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楚河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笑意未减,心底却清楚,这一战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浓,楚河独坐庭院,手中依旧摆弄着草绳。

忽然,远处传来酒葫芦轻晃的声响。

“这小子,把市井智慧融进阵法了。”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醉意,却是陆九渊。

楚河抬头望去,只见老长老倚在院墙阴影中,一手拎着酒葫芦,目光幽深。

“师尊。”楚河拱手行礼,“弟子不过是用了些小聪明,不敢称阵法。”

陆九渊摇摇头,叹道:“世人总以为阵法高深莫测,需以灵力为引,符箓为媒。殊不知,天地之间,万物皆可成阵。你能将凡俗之物融入修仙之道,这份悟性,远胜那些死守古籍的蠢材。”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赵轩背后另有势力,你这般挑衅,怕是麻烦不小。”

楚河笑了笑,将草绳收起,淡淡道:“我本就是个麻烦不断的人,再多几个也不妨事。”

陆九渊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记住,阵法虽妙,但终究只是手段。真正的破局之法,在人心。”

楚河望着夜空,心中却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那张残页上的字迹,仿佛仍在眼前跳动。

“血神经……寒渊魔宗,你们到底还藏着什么?”

月光洒落,草绳静静躺在他掌心,泛着微弱光泽。

他轻轻一握,指尖传来熟悉的粗糙质感。

下一刻,他猛然睁眼,眼中寒芒一闪。

有人来了。

不是赵轩,也不是墨玄机。

而是另一个方向,更为隐蔽,也更加危险的气息。

楚河缓缓起身,柴刀尚未出鞘,草绳已在掌中悄然收紧。

夜色之下,一场新的较量,正在悄然酝酿。

楚河站在院中,草绳在掌心缓缓收紧。远处的气息虽已消失,但他知道,那不是赵轩,也不是墨玄机,而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魔气波动——更深沉、更阴冷,仿佛从地底爬出的幽魂。

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将柴刀收回腰间,转身回到屋内。

屋内依旧昏暗,只有窗外洒进的一缕月光落在桌案上。那张《血神经》残页静静地摊开,字迹斑驳,像是被水渍侵蚀过,又像被某种火焰灼烧过,边缘焦黑卷曲。

楚河盯着那几个模糊的字,眉头越皱越紧。

“血月当空……魔临玄天。”

这八个字在他脑海中回荡,仿佛某种古老的谶语,带着不祥的意味。而最让他在意的是,这句话竟与他母亲临终前呢喃的几句呓语极为相似。

母亲曾说:“你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你是被封印的人……”

可她是谁?为何会收养一个身负魔种的孩子?

楚河的目光落在袖中微微发热的青铜令牌上。那是他在藏经阁五行阵中无意触发的一处暗格里找到的,表面光滑无纹,唯有背面似乎刻着什么,却被人刻意抹去。他当时并未多想,只觉此物或许能解开一些谜团,便顺手将其收入怀中。

此刻,他取出令牌,放在桌上,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果然,在令牌背面,有一层极薄的灰黑色涂层,像是用特殊药水涂抹而成。楚河指尖微动,灵力凝聚于指腹,轻轻一擦,涂层如烟般散去,露出一行小字:

“血月当空,魔临玄天。”

楚河心头一震。

同样的八个字,出现在两张不同的物件之上,难道只是巧合?

他深吸一口气,将令牌翻来覆去地看,忽然发现其一角有细微凹陷,形状竟与自己曾在墨玄机密室门前见过的一枚机关石锁极为相似。

楚河眼神一凝,心中已有决断。

若要查清自己的身世之谜,就必须再潜入一次墨玄机的密室。

翌日清晨,晨雾未散,楚河便悄然离开杂役院,沿着后山小径绕行至戒律堂侧门。他早已摸清墨玄机的作息规律——这位长老每日辰时都会前往宗门大殿议事,至少需半个时辰才能归来。

楚河取出三枚铜钱,在掌心轻轻一抛,铜钱落地,卦象清晰:吉中有险,可行。

他点头,取出一根草绳,迅速编织成一个简易探测阵法,缠绕于手腕之上。这是他在镇上做挑夫时常玩的小把戏,如今却被他巧妙运用于修仙之道。

草绳轻轻一颤,感应到前方五步之外,果然有一道隐藏机关,形如蛛网,稍有不慎便会触发警报。

楚河嘴角微扬,脚步轻移,避开机关核心,顺利进入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檀香缭绕,正中是一方紫檀木案,案上摆着一本厚重古籍,书页泛黄,边角磨损。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数个暗格,皆以符文封印。

楚河目光扫过那些暗格,最终停在角落一处不起眼的石壁上。

那里,有一个与令牌一角完全契合的凹槽。

他缓步上前,将令牌插入其中。

“咔哒”一声轻响,石壁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隐秘的暗格。

暗格中并无金银珠宝,唯有一卷古旧皮卷,以及一面漆黑如墨的尺状法宝。

楚河伸手取出皮卷,展开一看,上面赫然是《血神经》的完整篇目!

他心头剧震,连忙细读,却发现其中几段文字已被人为撕毁,只剩零星片段,隐约提及“血月祭典”、“魔神转世”、“噬魂炼体”等禁忌之术。

就在这时,整座密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楚河猛然抬头,只见那面漆黑尺状法宝竟自行悬浮而起,尺身之上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血色面孔,双目猩红,獠牙外露,发出刺耳的嘶吼!

“是你!楚天行的儿子!”

楚河瞳孔骤缩,手中柴刀瞬间出鞘,刀身上龙纹闪烁,金光四溢。

尺影横扫而来,带起一股腥风血雨,直取楚河咽喉!

他身形一闪,避让半步,柴刀顺势劈下,与尺影相撞,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

轰——

整个密室震荡不已,尘土飞扬。

楚河稳住身形,死死盯着那面尺状法宝,咬牙问道:“你是谁?为何认得我父亲?”

尺中血脸狰狞一笑,声音沙哑:“我是谁?我是你母亲的噩梦!她是药王谷弃徒,背叛师门,私通魔宗,最后连你也保不住……哈哈哈!”

楚河心头一震,几乎握不住柴刀。

母亲竟是药王谷弟子?还曾背叛师门?

可……她为何从未提起过?

就在他心神动摇之际,噬魂尺再次暴起,尺影化作一道血线,直刺楚河胸口!

楚河咬牙,强行压下心中惊涛骇浪,脚下一踏,草绳阵法瞬间激活,将尺影牢牢困住。

他趁势跃起,柴刀斩下,逼退噬魂尺,同时迅速将皮卷和令牌收入怀中。

密室震动愈发剧烈,显然禁制即将失控。

楚河不再迟疑,转身冲出密室,身后传来阵阵轰鸣,仿佛整座戒律堂都在颤抖。

他一路疾行,直到远离密室范围,才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喘息。

手掌微微发抖,不仅是因刚才的激战,更是因那句“药王谷弃徒”。

母亲的身份,竟牵涉如此之深……

楚河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母亲临终前的画面。

她曾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含泪,低声道:“你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而今,这些秘密正在一点点揭开,但每揭开一层,都如同割裂灵魂一般痛苦。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远方,眼神坚定。

“我要知道真相。”

楚河靠在墙边,掌心微微发颤,耳边仍回响着噬魂尺中那道血脸的嘶吼:“你是药王谷弃徒的儿子……哈哈哈!”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翻涌的气血压下。母亲的身份、父亲的死因、自己体内的魔气——这些谜团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越缠越紧。

他正欲转身离开,忽然感知到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空间波动。还未回头,便听得一个熟悉而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终于找到它了。”

楚河猛地回头,只见陆九渊倚在拐角处,手中酒葫芦轻轻晃动,眼神却异常凝重。

“你怎么会在这儿?”楚河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陆九渊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楚河手中的噬魂尺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这东西……不该被打开。”他说得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楚河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你不觉得,我有权利知道真相吗?”

陆九渊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抬手一挥,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将两人笼罩其中。

“那就让我告诉你吧。”他说着,酒葫芦轻轻一转,一股奇异的力量自葫芦口溢出,直逼噬魂尺而去。

噬魂尺顿时剧烈震动,尺身上的血脸发出尖啸,似要挣脱束缚。但陆九渊的手势未变,金光如锁链般缠绕其上,渐渐将其压制。

“它不是普通的魔器。”陆九渊低声道,“它是墨玄机当年亲手炼制的‘噬魂尺’,里面封印着一位背叛寒渊魔宗的叛徒残魂。而这位叛徒……正是你的生母。”

楚河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不是我的养母?”他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是你真正的母亲。”陆九渊点头,语气沉重,“她是前任灵月谷主的私生女,自幼天赋异禀,却被灵月谷视为禁忌之人。她逃入寒渊魔宗,为的是寻找能解救母亲体内寒毒的秘法。可她未曾料到,一旦踏入魔宗,就再无回头之路。”

楚河紧紧攥住柴刀,指节泛白。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画面——她拉着他的手,眼中含泪,说:“你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原来,她的泪水,不只是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对命运的不甘。

“那我父亲呢?”楚河咬牙问道。

“楚天行,本是玄天宗外门弟子,后来被派往青岩镇查探魔宗余党踪迹。”陆九渊缓缓道,“他与你母亲相识,二人暗生情愫。你母亲怀你之时,已知自己命不久矣,便偷偷将你送往人间,托付给一位樵夫收养。可惜,墨玄机早已察觉此事,派人追杀楚天行,并在他临死前种下魔种,封印于你体内。”

楚河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人用刀子剖开了他的心脏。

原来,他是被命运玩弄的棋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所有的劫难。

“那你又为何一直帮我?”他抬起头,目光如炬。

陆九渊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欠你母亲一条命。当年她曾为我挡下一击致命的禁术,我才得以活到今日。我答应过她,若有一日你能觉醒血脉之力,我会助你解开所有枷锁。”

楚河怔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醉醺醺的老头,竟与自己的身世有着如此深厚的羁绊。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他低声问。

“去找云璃。”陆九渊语气坚定,“她的玉佩,是开启药王谷古药园的关键。而你母亲留下的最后线索,就在那里。”

楚河心头一震。

药王谷……

那是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背叛师门之地。如今,他必须亲自踏上那片土地,去揭开尘封已久的真相。

“但在此之前,”陆九渊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噬魂尺,酒葫芦猛然一震,喷出一道银白色火焰,瞬间将尺身上的血脸吞噬,“这种东西,不能再留在世上。”

噬魂尺在烈焰中发出凄厉的哀嚎,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楚河望着那一地灰烬,久久不语。

他知道,这一夜之后,一切都将改变。

翌日清晨,楚河踏上了前往灵月谷的路。

沿途山风猎猎,草木萧瑟,仿佛天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命运更迭默哀。

当他抵达灵月谷时,正值谷中换季,满山花树纷纷凋零,唯有一株孤梅傲立雪中,枝头红艳如血。

云璃站在梅树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你来了。”她说。

楚河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她面前。

“我要进药园。”他语气平静,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云璃接过玉佩,指尖微微颤抖。她抬头望向楚河,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跟我来。”

他们穿过重重机关,来到一处隐秘山谷。谷中雾气缭绕,灵气浓郁,中央一座石门静静矗立,门上刻着古老的符文,隐约可见“药王”二字。

云璃将玉佩按入门上的凹槽,石门轰然开启,露出一条通往未知的幽深通道。

“进去吧。”她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楚河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迈步走入通道。

随着他的进入,石门缓缓闭合,将外界隔绝。

通道内漆黑一片,唯有前方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楚河一步步前行,心跳逐渐加快。

他知道,药园之中,藏着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秘密。

而那个秘密,或许将彻底改写他的命运。

通道尽头,是一方空旷的石室,中央摆着一具玉棺,棺盖半开,隐约可见其中躺着一具女子遗骸,面容清丽,虽已逝多年,却依旧栩栩如生。

楚河走上前,跪在玉棺前,眼中神色复杂。

“娘……我来了。”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棺中女子的脸颊,冰凉如玉。

就在此刻,玉棺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棺盖完全打开,一道柔和的光芒自棺中升起,凝聚成一段虚幻的影像。

那是母亲的身影,眉眼温柔,嘴角带笑。

“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话,说明你已经走到了这里。”她的声音轻柔如水,“孩子,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药王谷前任谷主的女儿。我无法给你完整的童年,也无法陪伴你成长,但我给了你最珍贵的东西——生命,以及选择的权利。”

影像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

“药园之中,藏着我毕生所学的丹道感悟,还有……能解开你体内魔种的钥匙。但这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寻找。记住,无论你体内流淌着何种血脉,真正决定你命运的,只有你自己。”

影像缓缓消散,玉棺重新闭合,一切归于寂静。

楚河呆立原地,良久未动。

他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五指缓缓握紧。

“娘……我明白了。”

就在此时,地面忽然微微震动,药园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钟鸣。

楚河猛然抬头,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转身朝钟声传来的方向奔去,脚步坚定,不再回头。

药园深处的钟声仍在回荡,楚河心头一震,脚步未停。他循着那道钟鸣一路疾行,穿过层层藤蔓与古木交错的小径,最终来到一座隐秘石台前。石台上,一口青铜古钟静静悬挂,钟身斑驳,却隐隐透出一丝魔气波动。

他伸手轻抚钟面,指尖触到一处凹陷的刻痕——那是寒渊魔宗的印记。

楚河眉头微皱,心中已有猜测。这药园并非只是灵药汇聚之地,更可能是母亲当年藏匿秘密的关键所在。她将玉佩交给云璃,或许早有安排。

他转身离开石台,沿着原路返回。走出药园时,天色已近黄昏,云璃仍立于梅树下,见他归来,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终是轻轻点头。

“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她低声问。

楚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她手中的玉佩,缓缓说道:“谢谢你。”

云璃低头看着玉佩,良久才轻声道:“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楚河微微一笑,眼中却藏着冷意,“我想知道墨玄机每月十五去往何处。”

云璃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图,神情变得凝重,“他在寒潭边有一处静修之所,每月十五都会独自前往,从不许人靠近。”

“寒潭?”楚河目光一沉。

翌日清晨,楚河回到玄天宗外门弟子聚居地。他并未直接去找墨玄机的踪迹,而是悄然混入一群低阶弟子中,观察那些常与墨玄机亲近之人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要追踪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亲自盯梢,而是利用人心。

午后,楚河在练功场外的茶摊坐下,点了一壶清茶,看似随意地扫视四周。不多时,一名身形瘦削、眼神闪烁的年轻弟子走入视线——王二麻子,外门弟子中出了名的八卦嘴,也是少数能接近墨玄机身边之人。

楚河嘴角微扬,起身迎上前去。

“王师兄,今日可有空?我有些事想请教。”他语气轻松,带着几分讨好。

王二麻子一愣,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谁?找我何事?”

“小弟楚河,新入门不久。”楚河笑着拱手,“听闻王师兄与墨长老走得近,想打听些修行上的事情。”

王二麻子闻言顿时挺起胸膛,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哦?你想打听什么?”

楚河故作迟疑,压低声音道:“听说墨长老每月十五都会去寒潭闭关,不知可有此事?”

王二麻子一听,立刻警惕起来,“你怎么会问这个?”

楚河笑了笑,忽然换了个话题,“王师兄,听说你喜欢上一位师姐?”

王二麻子脸色一变,猛地抓住楚河手腕,“你怎知此事?”

楚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昨日在藏书阁看到那位师姐,她看你的眼神,分明有情。”

王二麻子一怔,随即低下头,喃喃道:“你说的是林师姐吧……她确实常去藏书阁,可我……我不会写情书。”

楚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依旧从容,“若王师兄信得过,我可以替你写一封。”

王二麻子瞪大眼睛,“你能写?”

“市井智慧,总比纸上谈兵强。”楚河笑道,“不过,作为交换,我想知道墨长老每月十五去寒潭做什么。”

王二麻子犹豫片刻,终究敌不过对林师姐的倾慕之心,咬牙点头,“成交。”

当夜,楚河回到房中,取出一张素笺,提笔写下:

“林师姐安:

月下花影斜,风过叶声细。每每见君执卷,心神俱醉。

吾虽粗鄙,然心存敬仰,愿为君执灯引路,护君周全。

若蒙垂怜,愿共赏此间山月。”

落款处,他模仿王二麻子的字迹,特意加了一个小小的圆圈标记。

次日清晨,王二麻子激动地跑来,“楚兄弟!林师姐收下了!还问我怎么写的这么好!”

楚河淡笑,“看来王师兄快要有喜事了。”

王二麻子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说的事,我也帮你查到了。墨长老每月十五确实会去寒潭,而且每次去都会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把尺子,黑漆漆的,上面还有血纹。”王二麻子压低声音,“据说很邪门,有一次我见过他拿它打人,那人当场就吐了黑血。”

楚河心头一紧,果然是噬魂尺。

“多谢王师兄。”楚河拱手,转身离去。

三日后,便是十五。

楚河提前备好隐息草,涂抹在身上以掩盖气息。夜幕降临后,他悄悄尾随墨玄机离开玄天宗的方向,一路潜行至寒潭边。

寒潭雾气弥漫,水汽森冷。墨玄机缓步走到潭边,从袖中取出噬魂尺,轻轻浸入水中。

水面泛起一圈诡异的涟漪,颜色竟如鲜血般猩红。

楚河屏住呼吸,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发现潭底隐约浮现出一座庞大的祭坛轮廓,符文流转,似有某种力量正在苏醒。

墨玄机站在潭边,闭目感应片刻,缓缓开口:“该来的总会来。”

楚河心头一震,暗道:他是在等我?

他不敢再靠近,正欲后退,忽然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碎裂声——一块石子被踩碎,落入潭边溪流之中。

墨玄机猛然睁眼,手中噬魂尺一挥,一道血色鞭影直扑而出!

楚河迅速翻滚躲开,衣角被削去一角,寒意逼人。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不再隐藏,拔腿便退,消失在密林深处。

寒潭边,墨玄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来了。”

夜色渐浓,楚河回到住处,坐在窗前,久久未语。

他终于确认,墨玄机与寒渊魔宗之间的联系远比想象中更深。而那座祭坛,恐怕正是通往真相的关键。

他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轻轻抛起,又接住。

铜钱落地,卦象成形。

楚河眯起眼睛,嘴角浮现一丝讥诮笑意。

“下一步,该动手了。”

夜色沉沉,楚河望着掌心的三枚铜钱,眼神微眯。寒潭之行虽惊险万分,却让他确信了一件事——墨玄机与寒渊魔宗的关系,绝非表面那么简单。那座水下祭坛,或许藏着母亲当年留下的真正秘密。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蛰伏。可有人,却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晨雾未散,楚河刚走出房门,便见一群身穿玄天宗执法服饰的弟子围了上来。为首者一袭青衣,眉目冷峻,正是赵轩。

“楚河!”赵轩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你私闯禁地,意图窥探宗门机密,还不束手就擒?”

楚河微微一笑,眼中讥诮之意不减:“赵师兄这话可说得有些重了。我何时私闯禁地了?”

赵轩身后一名执法弟子厉声道:“昨夜你潜入寒潭附近,被墨长老亲自察觉,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楚河故作惊讶:“寒潭也算禁地?我还真不知道。若说昨夜我曾在寒潭边散步赏月,那倒不假。”

赵轩冷笑一声:“巧言令色!来人,将他拿下!”

几名执法弟子立刻上前,伸手欲擒。楚河却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迎风一扬,朗声道:“诸位且慢动手,不知你们是否认得此物?”

玉牌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晕,上面刻有九道符纹,隐隐流转灵气。执法弟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呼:“这是……测试玉牌?”

赵轩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即便有测试玉牌,也不能证明你没有窥探宗门隐秘!”

楚河收起玉牌,目光如刀:“赵师兄,你说我窥探隐秘,可有证据?还是说,你只是看我不顺眼,想借题发挥?”

赵轩眼中怒意一闪而过,猛地拔出佩剑,直指楚河胸口!

剑气凌厉,杀意毕露。

围观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有人低声议论:“赵轩竟敢当众出手?”

楚河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

眼看剑锋即将刺至眼前,他忽然身形一侧,右手一伸,抄起脚边一根粗木扁担,顺势向上一挑!

“咔”的一声脆响,赵轩手中长剑竟被这根毫不起眼的扁担挑飞,翻转着插进地面,剑身嗡鸣不止。

赵轩脸色铁青,怒喝道:“你——!”

楚河轻轻拍了拍手中的扁担,笑道:“赵师兄,你这剑法,比起镇上王寡妇家的擀面杖还差些火候啊。”

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轩羞愤交加,正要再扑,忽听一声断喝自远处传来:

“够了!”

声如洪钟,震得众人耳膜发麻。一道身影踏空而来,青衫飘然,手持酒葫芦,正是阵法长老陆九渊。

他落地之后,目光扫过赵轩和执法队,冷冷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在外门弟子住所前大打出手?”

赵轩咬牙拱手:“弟子奉命行事,此人……”

“此事我会禀报宗主。”陆九渊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现在,都给我退下。”

执法弟子们不敢违抗,纷纷后退。赵轩死死盯着楚河,眼中怒火几乎喷涌而出,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楚河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

陆九渊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跟我走。”

楚河点头,放下扁担,跟随其身后,一路往玄天宗后山而去。

两人穿林越岭,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幽静山谷。谷中云雾缭绕,灵气氤氲,一座古朴石亭立于其间,亭中摆着一张石桌,桌上酒壶、酒杯俱全。

陆九渊坐于亭中,拿起酒葫芦为自己斟了一杯,道:“坐下吧。”

楚河依言落座。

“你昨日去了寒潭?”陆九渊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试探。

楚河也不隐瞒,点头道:“是。”

“看到什么了?”

“一座水下祭坛,符文流转,似有力量正在苏醒。”楚河缓缓说道,“还有……噬魂尺浸入水中时,水面泛红,如同血染。”

陆九渊沉默片刻,仰头饮尽杯中酒,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楚河摇头。

“那是‘封魔祭’。”陆九渊缓缓道,“每隔三十年,寒渊魔宗便会以修士金丹为引,开启一次封魔仪式,唤醒沉睡的魔神残魂。而墨玄机,便是他们留在玄天宗的一颗棋子。”

楚河眉头紧锁:“所以他每月十五去寒潭,并非修炼,而是……主持封魔祭?”

“不错。”陆九渊点头,“你母亲当年,正是因发现了这一点,才被迫逃出药王谷。她将玉佩交给云璃,是希望将来有人能阻止这一切。”

楚河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要怎么做?”

陆九渊看着他,目光深邃:“你现在还不够强。但你要记住,真正的战斗,不在斗法,而在人心。”

楚河低头思索,半晌后抬头:“所以,您带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陆九渊笑了笑,将酒葫芦递给他:“当然不是。这里,是我当年参悟‘河洛天书’的地方。你既然擅长用市井智慧破解阵法,或许……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楚河接过酒葫芦,指尖触到葫芦冰冷的表面,心中一动。

“我该从何处开始?”他问。

陆九渊站起身,指向石亭后方的一片竹林:“那里有一座残阵,名为‘七星引路’。你能破开它,才算真正入门。”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回音:“记住,大道至简,有时候,最简单的,才是最难的。”

楚河望着他的背影远去,握紧酒葫芦,眼中光芒闪烁。

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七块青石错落分布,形如北斗七星。他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踩在落叶之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当他走到第一块青石前,停下脚步,低头观察石面上的纹路。

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自地下升起,青石微微震动,仿佛活了过来。

楚河眼神一凝,袖中三枚铜钱悄然滑落,落在掌心。

他抛起铜钱,静静等待卦象成形。

铜钱落地,呈“两阳一阴”。

楚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抬脚踏入阵中。

下一瞬,天地骤暗,狂风骤起,竹叶纷飞如刃!

他却不动声色,随手拾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划出一道曲折轨迹。

阵法运转,星移斗转,七块青石开始缓慢旋转,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变化。

楚河眼神一亮,似乎捕捉到了某种规律。

他猛然挥动手中的枯枝,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随即脚下轻点,身形如燕般掠入阵心。

刹那间,七块青石同时亮起,星光汇聚,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阵法中心,一道古老的符文缓缓浮现,散发着淡淡光辉。

楚河站在符文中央,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体内,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向他敞开。

他闭上眼,任由这股力量流转周身。

这一刻,他明白了陆九渊的意思。

真正的修行,不是靠灵力,也不是靠法宝,而是靠理解——对天地的理解,对规则的理解。

他睁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下一步,”他轻声道,“该去找墨玄机算一笔旧账了。”

话音未落,背后竹林深处,一道黑影悄然隐去,消失在晨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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