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竹叶上的露珠尚未散尽。楚河站在“七星引路阵”中央,感受着体内流转的奇异力量。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手中那枚龟裂的铜钱上,若有所思。
陆九渊昨夜离去前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真正的战斗,在人心。”而今,他已踏上破解九宫锁灵阵的征途。
山风拂面,带着几分寒意。他收起铜钱,转身离开山谷,沿着熟悉的小径往玄天宗后山深处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落叶之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连大地都在为他即将面对的考验低语。
不多时,他在一处隐秘的崖壁前停下脚步。此处藤蔓遮掩,若非刻意寻找,极难察觉。他伸手拨开藤条,露出一块刻有符文的巨石。那正是九宫锁灵阵的入口所在。
“果然藏得够深。”楚河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入袖中,指尖触到三枚铜钱的冰凉质感。
“你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早。”陆九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楚河回头,见他拎着酒葫芦缓步走来,衣袂随风轻扬,神态洒脱如常。
“您不是说,这里藏着我需要的东西?”楚河问道。
陆九渊点头,抬手指向那块巨石:“这便是九宫锁灵阵的阵眼所在。它不仅封印着《太虚引气诀》全篇,还隐藏着一位前辈留下的传承。”
“那位前辈……和我母亲有关?”楚河追问。
“有些关联。”陆九渊没有多言,“但你要想进去,就得先破阵。”
楚河望向那块巨石,隐隐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灵力波动。他知道,这并非普通的阵法,而是融合了天地五行、阴阳八卦之力的古老禁制。
“我该如何开始?”
陆九渊将酒葫芦递给他:“用你的铜钱推演卦象,找到生门。”
楚河接过酒葫芦,轻轻晃动,听其内中液体流动之声,心中忽然一动。他闭上眼,将三枚铜钱握于掌心,任由灵力缓缓渗透其中。
片刻后,他睁开眼,抛出铜钱。
铜钱落地,呈“两阳一阴”。
楚河微微一笑,蹲下身,以指尖轻轻勾勒地面,将卦象化作阵理推演开来。
“坎位有隙,震门可通。”他喃喃自语,随即站起身,缓步走向左侧一片密林。
陆九渊负手而立,静静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穿过林间小道,楚河来到一座天然形成的石台前。石台上,七块青石错落排列,与北斗七星的形状极为相似。而在它们之间,一道淡蓝色的光幕若隐若现,封锁了通往阵内的通道。
“这就是九宫锁灵阵的核心?”楚河问。
“不错。”陆九渊道,“但你若想进入,必须将七块青石全部激活,并按照卦象顺序排列。”
楚河点头,取出铜钱再次抛掷。这一次,卦象呈现“一阳两阴”,他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缓步上前,将第一枚铜钱嵌入最右侧的青石之中。
刹那间,青石亮起幽蓝光芒,整座石台随之震动。
“好家伙,还真有点意思。”楚河嘴角微扬,继续抛掷铜钱,依卦象逐一嵌入青石。
随着第七枚铜钱落入最后一块青石,整座石台轰然作响,七块青石同时升起,彼此之间的光幕逐渐消融,露出一条通往地底的阶梯。
陆九渊走上前,轻叹一声:“看来,你确实有资格继承这座洞府。”
楚河没有回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迈步踏入阶梯,身影消失在幽暗之中。
地底洞府内,空气沉闷却灵气充盈。楚河缓步前行,脚下的石阶泛着淡淡荧光,照亮前方道路。不久后,他来到一间宽敞的石室,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其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他走近细看,发现那正是《太虚引气诀》的完整篇章!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难怪当年父亲会被追杀。”
就在他沉浸在功法内容之时,眼角余光瞥见石碑旁插着一把柴刀。刀柄上布满古朴符文,隐约透出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正是他父亲遗物的气息!
楚河快步上前,拔出柴刀,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仿佛久违的亲人重逢。
他低头摩挲刀刃,眼神复杂。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楚河猛然回头,只见陆九渊不知何时也已走入洞府,正站在门口望着他。
“这把柴刀,是我师父留下的。”陆九渊语气平静,“他曾说过,只有真正理解天地规则的人,才能驾驭它。”
楚河沉默片刻,将柴刀收入怀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呢?”他问。
“接下来,是你自己的路。”陆九渊道,“但这洞府中,或许还有你不曾发现的秘密。”
楚河闻言,环视四周,果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只半掩在尘土中的青铜盒子。盒盖上刻着一组奇特的纹路,似乎与《太虚引气诀》中的某些符文相呼应。
他缓步走过去,蹲下身,手指轻轻拂去灰尘,露出盒盖上的纹路。
“这是……‘归元’之印?”楚河低呼。
陆九渊神色微变:“你竟认得此印?”
楚河没有回答,而是伸手轻触盒盖。刹那间,一道微弱的光芒自纹路间浮现,盒子自动开启,露出其中一本泛黄的典籍。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阴阳倒转功·补遗篇》
楚河瞳孔微缩,心跳陡然加快。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他迅速合上典籍,抬头看向陆九渊。
“有人来了。”
楚河站在洞府深处,手中紧握那本《阴阳倒转功·补遗篇》,耳畔还回荡着陆九渊的提醒:“有人来了。”他迅速将典籍收入怀中,目光扫过四周,确认再无遗漏之后,便朝着出口方向疾步而去。
石阶上的荧光在他脚下流转,仿佛在为他引路。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夹杂着衣物摩擦的窸窣之音,似乎不止一人。楚河没有回头,而是将袖中的三枚铜钱轻轻一抛,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他掌心时已显出“两阳一阴”的卦象。
他微微一笑,脚步未停,却在拐角处猛然向左一转,避开了正门方向。果然,下一刻便有数道身影从主道掠入洞府,衣袂翻飞间带着浓重的寒气。楚河贴着石壁屏息而立,只听得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教主有令,务必在子时前找到他。”
“这洞府机关重重,若非精通阵法之人,绝难深入。”另一人接话,“但他既然能破开九宫锁灵阵,恐怕早就不简单了。”
楚河听出说话者是寒渊魔宗的人,心中暗自警惕。他悄然后退几步,借着通道的阴影遮掩身形,待脚步声远去后,才绕出后山密道,直奔自己住处。
夜色如墨,风卷残叶。楚河回到住处后,反手关上门,点燃烛火,将《阴阳倒转功·补遗篇》摊开于案上。书页泛黄,字迹古拙,每一行都透着一股玄机。他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太虚引气诀》全篇功法。
灵力缓缓汇聚,沿着经脉游走,与体内原本封印的魔气产生微妙共鸣。起初一切正常,但随着他逐渐深入功法核心,丹田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他的内腑。
楚河咬牙强忍,额上冷汗涔涔。他试图以灵力压制那股暴动的力量,然而魔气如狂潮般汹涌而来,竟将他体内的灵力冲散大半。他感到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一片血红,仿佛坠入炼狱。
就在他几乎要被魔气吞噬之际,胸口突然亮起一抹金光。一只通体金黄、形如蚕蛹的小蛊虫从他心口钻出,周身环绕着淡淡光晕,宛如星辰点缀夜空。小蛊虫在空中盘旋一圈,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直扑楚河头顶。
刹那间,一股清凉之意顺着百会穴流入体内,原本肆虐的魔气顿时如遇克星,纷纷退散。楚河只觉神清气爽,意识恢复清明,心跳也渐渐平稳下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只金色蛊虫已化作一名少女模样,身穿素白长裙,眉目如画,神情淡然。她轻声道:“你终于醒了。”
楚河盯着她,眉头微皱:“你是谁?为何在我体内?”
少女微微一笑,答道:“我名小蛊,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噬心蛊。她在你出生之时便将我种入你心脉之中,为的就是在你金丹期之前护你性命。”
楚河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我母亲……她到底是谁?”
小蛊神色稍黯,语气低缓:“她的身份,现在还不宜告知。但我知道,唯有前往药王谷,才能解开你身世之谜,并助你掌控体内魔气。”
“药王谷?”楚河喃喃重复,脑海中浮现出云璃的身影。他曾听闻,药王谷乃医道圣地,藏有无数奇珍异草,亦有破解各种毒蛊之术。
“那里不仅藏着你母亲留下的线索,还有助你突破瓶颈的关键。”小蛊继续道,“只是……此行并非坦途。”
楚河目光一凝,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小蛊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药王谷虽为医道圣境,却早已被多方势力觊觎。尤其是寒渊魔宗,他们一直在寻找开启谷中秘地的方法。若你贸然前往,极可能成为各方争夺的焦点。”
楚河沉默片刻,随后冷笑一声:“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能藏得住真相。”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夜色中的群山。风掠林梢,带来远处溪流潺潺之声,仿佛天地之间都在低语,催促着他踏上新的征途。
“我该如何前往药王谷?”他问。
小蛊抬手一点,一道金光没入楚河眉心。他眼前瞬间浮现出一幅地图,标注着通往药王谷的隐秘路径。“这是你母亲留下的指引,”小蛊道,“沿途多设伏兵,需谨慎行事。”
楚河点头,将地图记下,转身取下腰间柴刀。刀刃之上依旧残留着父亲的气息,如今更添几分沉重。
“我何时出发?”他问。
“明日辰时。”小蛊答,“趁着天光初现,守卫松懈,最易脱身。”
楚河嘴角微扬,露出虎牙:“好,那就明日。”
一夜无话,晨曦微露时,他已收拾妥当,将《阴阳倒转功·补遗篇》和《太虚引气诀》全篇一同收入储物袋中。临行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住处,心中默念:这一去,或许便是生死未卜。但若不揭开真相,他这一生都将被困在这层层迷雾之中。
他推开房门,迎面撞见陆九渊负手而立,目光如炬。
“你要走了?”陆九渊开口,语气平静,却似早已预料。
楚河点头:“前辈可曾知道药王谷的事?”
陆九渊沉默片刻,摇头道:“我只知道,你母亲当年为此谷付出了太多。如今你去,怕是要面对比想象中更凶险的局面。”
楚河抱拳行礼:“晚辈自有分寸。”
陆九渊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他:“若遇危难,捏碎此符,我或能感应到。”
楚河接过玉符,郑重收入怀中,转身踏出一步,身形已在数十丈外。
晨风拂面,吹动他褪色的粗布短打,背影坚定如铁。
晨曦微露,楚河已踏上归途。昨夜药王谷的讯息仍在脑海中翻涌,那张隐秘地图仿佛在他眼前展开,勾勒出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然而还未等他细思,玄天宗内便掀起了新的风波。
“赵轩挑战楚河三日筑基!”此言一出,宗门上下哗然。
广场之上,赵轩负手而立,衣袍猎猎,目光如炬:“三日之内,若你筑基失败,便当众学狗叫,如何?”
围观弟子窃窃私语,皆知筑基非易事,尤其对刚入门不久的楚河而言,更似天方夜谭。赵轩此举,分明是借机羞辱。
楚河却只是笑,虎牙微露,眼中三分讥诮:“好啊,若我成功,你又当如何?”
赵轩冷哼一声:“若你真能在三日内筑基,我自认技不如人,从此不再与你争锋。”
众人哗然更甚,这赌注未免太过沉重。
楚河却未再多言,只点头应下,转身离去。身后议论纷纷,有人冷笑,有人叹息,唯有小蛊悄然跟上,眉间藏着一丝忧虑。
回到住处,楚河取出储物袋中几味草药,指尖轻轻摩挲着辣椒粉与草木灰混合后的粉末。他嘴角轻扬,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翌日清晨,玄天宗广场一角忽然摆起一张简陋摊位,案前横挂一块木牌,上书:“筑基丹,三日必成!”
人群围拢而来,见那摊主正是楚河,皆露出惊诧之色。
“你这‘丹药’能助人筑基?”一名外门弟子半信半疑。
楚河笑眯眯地取出一枚圆滚滚的黑色丹丸,递到对方面前:“炼气九重以下皆可服,效果如何,试过便知。”
那人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诱惑,咬牙吞下。不出半柱香,体内灵力竟隐隐有凝实之象,惊喜交加:“真的有效!”
消息迅速传开,前来购买者络绎不绝。楚河也不吝啬,收下些许灵石或材料,便慷慨赠予。
赵轩远远望着,嗤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话音未落,身旁一人低声提醒:“公子,要不要……试试?”
赵轩略一沉吟,终是迈步上前。
楚河早已注意到他的到来,笑着迎上:“赵师兄,今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赵轩冷声道:“你这‘筑基丹’,真有奇效?”
楚河笑意更深:“自然。若无效,可退钱。”
赵轩冷哼一声,伸手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吞下。
楚河眼神微闪,袖中手指轻弹,一道细微灵力悄然没入赵轩体内。那丹药表面无异,实则掺了特殊药粉,虽不会伤人,却足以扰乱灵力运转,使其筑基受阻。
赵轩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起初尚觉灵力顺畅,渐渐地,体内气息紊乱,如同狂风骤雨,难以凝聚。
他眉头紧皱,额角渗出冷汗,心跳急促。
楚河站在一旁,笑吟吟地递上一方绣着小狗图案的手帕:“赵师兄,擦擦汗。”
赵轩猛地睁开双眼,怒视楚河:“你做了什么?”
楚河耸肩:“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修为不足罢了。”
周围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察觉不对劲,低声议论:“赵师兄怎么了?”
“难道这‘筑基丹’有问题?”
赵轩强压心绪,试图稳住灵力,却越压越乱,最终忍不住连连打起喷嚏,灵力彻底溃散。
楚河拍掌一笑:“哎呀,看来赵师兄体质特殊,不适合服用此丹呢。”
赵轩面色铁青,猛地站起,正欲发作,却被楚河抢先一步开口:“赵师兄,既然未能筑基,那咱们的赌约——”
赵轩怒极反笑:“你这是作弊!”
楚河摊手:“证据何在?你亲口服下的,可没人逼你。”
赵轩一时语塞,周围众人目光复杂,既有同情,也有讥讽。
小蛊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察觉到楚河刚才那一道灵力极为精妙,竟能精准控制药效释放时机,这般手段,已远超寻常炼药师水准。
广场上的喧嚣持续良久,直到执法队前来驱散人群,才渐渐平息。
夜幕降临,楚河独自坐在屋檐下,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月光洒落,映得他眉宇间一片清冷。
“你早知道他会来试药。”小蛊轻声开口。
楚河点头:“赵轩骄傲自负,岂会容忍我凌驾其上?他迟早会出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小蛊问。
楚河望向远方,目光深邃:“既已破局,接下来,便是布局之时。”
他缓缓起身,将铜钱收入袖中,转身走入屋内。
翌日清晨,楚河收拾妥当,准备启程前往药王谷。临行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玄天宗这片土地,心中已有决断。
此去,或许再难回头。
但他别无选择。
柴刀挂在腰间,微微晃动,在晨风中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仿佛回应着他内心的坚定。
他迈出脚步,身影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
身后,陆九渊遥遥望着,神色复杂。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月光如水,寒潭静默。
楚河立于潭边,衣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自玄天宗启程后,他一路疾行,终是在子时前抵达了这处隐秘之地——药王谷外的寒潭祭坛。
此地阴气森然,四周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间透不出半点星光。潭水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楚河站在石阶上,目光落在潭心那座沉寂已久的祭坛之上。
他缓步向前,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三枚铜钱从袖中滑出,在掌心轻轻一转,随即掷向空中。铜钱落地,呈“巽”卦之象。
“风起于渊,凶。”他低声喃喃,眉宇微蹙。
潭面忽然泛起涟漪,一道道暗红色符文自水中浮现,如同血丝般缠绕交织,逐渐勾勒出一座古老的阵法轮廓。
楚河瞳孔微缩,缓缓抽出腰间的柴刀。刀身上的符文隐隐发亮,与那些血色符文遥相呼应。
“来了。”他低声道。
下一刻,潭水翻涌如沸,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原本平静的水面竟化作一片血海,赤红翻腾,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嘶吼。
“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自血海深处传来,低沉而空灵,仿佛跨越千年而来。
血浪翻卷,一张模糊却威严的脸庞渐渐浮现在潭心。那双眼睛睁开的一瞬,天地为之黯然。
“任无涯……”楚河握紧柴刀,语气不带一丝波动。
血影轻笑一声:“不错,你还记得我。”
话音未落,血海骤然翻涌,一道血柱冲天而起,直逼楚河面门。他横刀迎上,刀锋劈开血浪,却并未斩实,反倒被一股无形之力震退数步。
“你的体内,藏着我的东西。”任无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玩味,“母亲偷走的那颗心,一半在你身上。”
楚河心头一震,但面上依旧冷静。他并不惊讶对方知晓自己的秘密——毕竟,体内的魔气本就源自寒渊魔宗。
“既然如此,那你该庆幸我还活着。”楚河冷笑,“否则,你连这点希望都没有。”
血影沉默片刻,随即大笑:“好胆识!不过,你以为凭借这把破刀,就能挡得住我?”
话音落下,整片血海猛然收缩,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朝楚河当头压下。空气仿佛都被这一掌撕裂,压迫感令人窒息。
楚河双脚猛地踏地,柴刀高举过顶,体内灵力狂涌而出。刀身上的龙纹忽明忽暗,竟与血掌产生了某种共鸣。
“来得好!”他怒喝一声,刀光如电,狠狠劈下!
轰然巨响,血掌被一刀劈开,余波四散,将周围树木尽数削断。血海剧烈翻滚,潭底传出一阵阵闷雷般的震动。
楚河喘息着,虎牙微露,眼中却燃起炽热战意。
“你不是真正的任无涯。”他冷冷开口,“你只是残魂罢了。”
血影面容扭曲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残魂也好,真身也罢,今日,我要收回属于我的一切。”
话音刚落,血海再次翻腾,无数血丝如蛇般游走而出,缠向楚河四肢。他挥刀斩断几条,却又有更多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不能再拖。”楚河心中暗想,右手紧握柴刀,左手迅速结印。
他闭目凝神,调动体内《太虚引气诀》与魔气融合后的阴阳之力,引导刀身龙纹共鸣。刹那之间,刀光暴涨,宛如一轮烈日划破黑夜。
“给我——开!”
长啸声中,楚河一刀劈下,刀芒贯穿天地,生生将血海劈开一道裂缝!
裂缝之中,隐约可见另一方世界,黑雾缭绕,似有宫殿轮廓若隐若现。
任无涯的身影骤然一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厉声喝道:“你竟敢……”
话未说完,裂缝骤然扩大,一股吸力席卷而出,将血海中的力量尽数拉扯进去。任无涯的残魂在风暴中摇曳不定,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被强行吸入裂缝之中。
血海瞬间干涸,寒潭重归死寂。
楚河站在原地,胸口起伏,手中柴刀嗡鸣不止。方才那一刀,几乎耗尽他全部灵力。
他缓缓收刀入鞘,望向那尚未完全闭合的空间裂缝,眼神复杂。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母亲当年所封印的,并不只是你。”
正当他思索之际,身后林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楚河眉头一皱,转身望去。
一名白衣女子正立于林间,面容清冷,手中握着一枚玉佩,正是云璃。
她静静望着楚河,眼中既有担忧,也有探究。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她问。
楚河沉默片刻,答非所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在灵月谷感应到异动,便循着气息而来。”云璃走近几步,声音轻柔,“你体内的魔气……似乎比之前更不稳定了。”
楚河没有否认,只是淡淡一笑:“那就让它更不稳定些吧。”
他抬头望向夜空,星辰稀疏,唯有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他说。
云璃看着他,良久未语。
远处,寒潭边缘的石缝中,一抹微光悄然闪烁,仿佛回应着方才的动荡。
楚河察觉到那抹光芒,脚步一顿。
“那边……”他低声道。
云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微变:“那是……‘锁魂钉’?”
楚河皱眉:“你是说,用来封印任无涯残魂的禁制之一?”
“如果它在这里……”云璃语气凝重,“说明任无涯的本体,或许就在附近。”
楚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正好。”
他迈步向前,伸手触碰那抹微光。指尖触及的瞬间,光芒骤然爆裂,一道符文印记飞速没入他体内。
剧痛袭来,楚河踉跄后退,掌心仍残留着那抹微光的余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道暗红纹路,如同血脉中流淌着某种古老的诅咒。
云璃快步上前,却被他抬手制止。
“没事。”他咬牙道,“只是……有点烫。”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头,看向东北方向。
“那里……有东西等着我们。”
林风骤起,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缓步向前,脚步坚定,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终将到来。
云璃紧随其后,手中玉佩微微发亮,似与那股力量产生共鸣。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一步步跟上。
二人穿过密林,来到一处断崖前。崖壁斑驳,裂痕纵横,中央却赫然嵌着一块半截没入岩壁的青铜锁魂钉,钉头刻着晦涩难明的古老符文,隐隐泛着血色光芒。
楚河伸手触碰,指尖刚一接触,整座断崖便剧烈震动起来,石屑簌簌而落。锁魂钉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随即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眼前景象骤变。
天地翻转之间,楚河只觉身体被一股巨力拉扯,整个人坠入一片血色世界。
——
血色苍穹之下,地面由无数交错的符文构成,宛如棋盘般铺展至视野尽头。每一道符文都泛着幽幽红光,偶尔闪烁几下,仿佛在呼吸。
楚河稳住身形,环顾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远处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冤魂在哭泣。
“这是……任无涯的试炼场?”他低声自语。
脚下符文忽然亮起,一道赤红光线沿着地面向他蔓延而来。楚河脚尖轻点,迅速跃开,那道光线所过之处,地面竟被腐蚀出深深的沟壑。
他皱眉,取出袖中三枚铜钱,轻轻一抛。
铜钱落地,呈“离”卦之象。
火行之地,凶中藏机。
他目光一凝,迅速观察周围符文排列。越看越觉得眼熟,竟与市井赌坊中常见的骰子阵极为相似。
“原来是用赌局设下的封印……”楚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就别怪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他盘膝坐下,取出三枚铜钱,在掌心缓缓摩挲。铜钱表面的纹路与地面符文交相辉映,仿佛彼此呼应。
他闭目凝神,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青岩镇赌坊外听来的骰子口诀:
“一点孤星照九州,两点梅花满堂春,三点桃园结义深。”
铜钱掷出,在符文阵中弹跳数次,最终停下。
第一枚:六点。
第二枚:四点。
第三枚:五点。
楚河眼神微动,迅速起身,依照推演结果迈步前行。
一步落下,符文熄灭;两步踏出,红光黯淡;三步之后,整片区域的符文开始逆向运转,原本散发血气的图案竟缓缓褪去,露出下方隐藏的石门轮廓。
他心中一喜,正欲继续推进,耳边却响起一阵阴冷笑声。
“有趣……你竟能识得此阵。”
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楚河回头,只见血雾之中缓缓凝聚出一道人影,模糊不清,却透着熟悉的气息。
“你是谁?”他握紧柴刀,体内灵力悄然流转。
那人影并未回答,而是抬起手指,轻轻一点。
整个试炼场瞬间震颤,原本熄灭的符文再度亮起,且排列方式发生剧变,形成全新的阵法。
楚河瞳孔微缩,迅速分析新的变化。他发现这新阵法虽复杂,但核心依旧围绕着骰子点数展开,只是加入了五行生克的变化。
他再次掷出铜钱。
第一枚:三点。
第二枚:一点。
第三枚:两点。
他按照卦象推演,一步步踏出。每走一步,符文便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条通往深处的道路。
终于,最后一道符文消散,石门轰然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密道。
云璃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门口,神色凝重。
“你做到了。”她轻声道。
楚河擦去额角汗水,点头:“这只是开始。”
他迈步走入密道,云璃紧随其后。
密道内昏暗潮湿,两侧墙壁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然而,当楚河的目光扫过墙面时,却突然停住。
那些并非普通石壁上的裂痕,而是……药方!
他走近细看,果然发现其中一行字迹依稀可辨:
“寒毒解法:玄冰灵芝三钱,配以九转还魂丹辅佐,需于月圆之夜,以阴阳调和之法炼制。”
楚河心头一震,继续往下看去。
“若遇魔气反噬,可用‘归元草’引阳化阴,辅以‘紫炎花’燃尽邪祟。”
这些药方……分明是母亲的笔迹!
他心跳加快,正要继续辨认,忽觉背后一阵异样波动。
云璃也察觉到了,眉头紧蹙:“这地方……不太对劲。”
话音未落,密道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楚河眼神一凛,握紧柴刀,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走。”他说,“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
密道尽头的石门上,“药王谷·秘库”五个字在微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楚河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层尘埃,指尖传来一丝冰凉。他回头看了云璃一眼,眼神里藏着某种决然。
“准备好了?”他低声问。
云璃点头,玉佩在她掌心微微发亮,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楚河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石门。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四壁镶嵌着早已熄灭的灵晶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正中央,一座青玉棺静静地伫立,棺盖之上布满繁复的符文,每一道都仿佛蕴含着生命,缓缓流转着微弱的银光。
楚河缓步上前,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他的目光落在棺盖上的一个名字——
“林婉儿。”
那是母亲的名字。
云璃的脚步顿住了,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楚河一步步走近那具青玉棺。
棺盖忽然震动,符文光芒骤然大盛,一道柔和却坚定的声音在石室中响起:
“你终于来了。”
声音如风掠竹林,清冷而熟悉。
楚河心头一震,抬头望去。只见棺盖上的符文缓缓升起,在空中交织成一道虚幻的身影——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眉眼温婉,正是他记忆中的母亲。
“娘……”楚河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眼中浮现出久违的温柔与心疼:“你长大了。”
楚河咬紧牙关,强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我一直在找您,可他们都说您已经……”
“我确实已经死了。”林婉儿轻声道,“但我的残魂被封在这‘归元阵’中,等待你的到来。”
她抬手,指向石室一侧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药方与符文。
“这里是药王谷真正的核心,也是当年我为守护《太虚引气诀》全篇所设的最后一道屏障。任无涯夺走了你父亲的生命,也试图夺取这本功法,但我将它封入你的识海残片之中,只等你真正能够承受它的时候。”
楚河怔住,随即明白过来:“所以,我体内的魔气……是您为了保护我,故意封印的?”
林婉儿点头:“你父亲乃上古龙族血脉,你体内本就流淌着神血。任无涯觊觎这份力量,我只能以魔气掩盖其真容,让你得以苟活至今。”
楚河沉默片刻,缓缓跪下,对着母亲叩首:“孩儿不孝,未能早些寻到您。”
林婉儿伸出手,虚幻的手掌轻抚过楚河的头顶,仿佛回到他年幼时的夜晚。
“你做得很好。”她轻叹,“如今,是时候将《太虚引气诀》全篇传给你了。”
话音落下,她身上的光影开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消散。与此同时,整个石室的符文也开始旋转,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楚河眉心。
剧痛袭来,如同万针穿脑。
楚河闷哼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脑海中,无数古老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
有母亲在寒潭边夜观星象的画面;
有她在灵月谷深处炼制丹药的场景;
更有一页页泛黄的《太虚引气诀》,在她手中缓缓展开……
“啊——”楚河仰天长啸,体内灵力如火山喷发,狂暴地冲刷着经脉。原本沉寂的魔气也在这一刻躁动不安,仿佛要挣脱封印。
林婉儿见状,神色凝重:“快,运转新得的功法,压制魔气!”
楚河咬牙,强行稳住心神,依照刚接收的口诀引导灵力循环周天。随着第一轮循环完成,魔气果然稍显平息,但依旧蠢蠢欲动。
“这还不够。”林婉儿低声道,“你体内还有一股更深层的力量,源自你父族的血脉。只有将它唤醒,才能彻底掌控《太虚引气诀》。”
“如何唤醒?”楚河急问。
“以血祭之。”林婉儿抬手,指尖划过自己虚幻的手腕,一滴淡金色的血珠浮现,“这是你父亲最后的血脉残存,融入你体内,便可开启龙族之力。”
血珠落入楚河眉心,刹那间,他的骨骼发出噼啪作响之声,皮肤下浮现出龙鳞般的纹路。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仿佛天地间的灵气都在此刻向他汇聚。
“这就是……龙族之力?”楚河喃喃。
林婉儿还未回应,忽听石室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嗡鸣声。
紧接着,整座石室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文一一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蔓延的黑雾。
“不好!”林婉儿脸色骤变,“是寒渊魔宗的‘噬魂咒’,他们发现了这里!”
黑雾迅速侵蚀进来,林婉儿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娘!”楚河惊呼,伸手想要抓住她。
林婉儿却露出一抹微笑,眼中尽是慈爱:“别怕,孩子。你已继承了我的一切,包括这药王谷的秘密。”
她望向石碑方向,语气郑重:“记住,药王谷并非医者圣地,而是上古龙冢。你父亲的遗骸就埋藏于此,唯有找到它,才能真正解开你体内的封印。”
话音未落,黑雾猛然卷起,将她的身影吞没。
“娘——!!”
楚河嘶吼,挥刀劈向黑雾,却如斩虚空。那一缕微光被他紧紧抓在手中,仿佛是唯一的慰藉。
云璃冲上前扶住他:“我们得快走,这里撑不了多久了。”
楚河咬牙点头,握紧那缕残魂,转身朝密道出口奔去。
身后,石室轰然坍塌,尘埃飞扬。
两人一路疾行,沿途不断有巨石坠落,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密道的一瞬间,楚河忽然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那缕残魂,发现它竟隐隐透出一丝金芒,仿佛在指引着某个方向。
“怎么了?”云璃问。
楚河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密道尽头——那里,赫然是另一条通往未知的岔路。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娘说药王谷是龙冢……那么,父亲的遗骸,也许还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