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朔感觉情势不妙,悄然退向密林中隐藏自己,躲避危险是猎人的看家本领,自己不是穿着紫黑军衣的锁月关侦缉队员,粗布蓝墨色衣装很容易消融在夜色里,如果五名队员完全被俘,自己可以成为他们的信使,班在唯一的选择是隐藏起来窥视敌情。
树林间蓦然窜起十来个火把,火光照亮树林红艳艳的。麻瑟被两个黑袍剑士押着站在河边草地上,黑袍剑士象两个黑色幽灵,他的身后屹立着两匹灰黄色巨狼,巨狼咧嘴露齿,红舌绿眼非常吓人。
“狼人!”朝罕惊呼道。
几乎同时,商人打扮的盖柏在三个身姿窈窕、衣着粉红的西陆美女的簇拥下从灌木丛中探出身来,几个黑袍剑士挎剑执火相随,火光中的西陆美女笑脸迷人。孟叶天感叹道:“原来盖柏不在帐篷里,真是机关算尽哪。”
“嘉斯莱小姐,快来救救斯特朗的小命!”斯特朗尖声喊道。
“别怕,斯特朗,我们抓了两个侦察兵,谁也不敢动你?”嘉斯莱身后晃动的一个人影隐约可见,那就是老敦希,他和麻瑟一起被西陆雇佣兵俘获了,看来,打着商人旗号进入九龙国的盖柏探路队不可小觑。
“敦希大叔,叶天对不起,”孟叶天感慨道,“叶天即使断了脊梁,也要化解这场危机。”
“孟队长,命令你的队员投降吧!”斯特朗命令道。
雷安臣紧握长刀威逼斯特朗,怒吼一声:“孟队长,撤退,别管我。”他只要使点劲,斯特朗就会断了脖颈,但他没有莽撞,他明白老敦希和麻瑟性命堪忧,斯特朗可以换回他俩。
“安臣,不可轻举妄动!”
寡不敌众,孟叶天自身难保,只能稳住情势。但他话音未落,只见盖柏中尉身边的一个美女飞身而起,舞动一对精致的翅膀箭一般飞向麻瑟,伸长两臂抓住麻瑟的脑袋仿佛拔葱一般拎起麻瑟,她的几个尖厉的指甲掐进了麻瑟的脖颈中,那样子仿佛是老鹰叼小鸡。
“我、我不想死……不要吸血!”麻瑟长刀坠落地面砸中石块当啷响了一声,他被美女拎到老敦希跟前抛在草地上,另有一个美女飞身而来扑住麻瑟,嘴露尖齿刺进麻瑟的脖颈,咝啦咝啦的吸食麻瑟的血。
雷安臣惊叫道:“叶天,盖柏召来了西陆狼人和吸血鬼!”他使刀锋逼紧斯特朗。
“见啦,六神无主!”老敦希感叹一句。
吸血美女扬起头来吞咽血浆,愜意地朝着孟叶天显露惨白的脸面,她双唇血红,两颗尖牙灿白闪光,可怜的麻瑟颈部溢血,已经昏死过去。
“思佳丽,够啦!”嘉斯莱吼一声。但吸血女思佳丽还没有放弃吸血的意思,抹抹脸怪吼起来:“哎呀,哎呀呀、呀呀呀!”
孟叶天生怕吸血女缠上他,一人死不足惜,他死了整个侦缉队就完了,设法救下侦缉队员,他有气无力地峸叫:“不要吸我的血,我只是个士兵!”树林间身后的两匹巨狼晃身一变,变成两个灰衣士兵站在盖柏中尉跟前,就是两个没有佩剑的普通士兵。
“雷学士,松手,”斯特朗说,“你想被吸血吗?”
雷安臣内心非常惊慌,双方力量悬殊,盖柏更有狼人和吸血鬼助阵,反抗是徒劳的,只会枉然断送性命。他哀求道:“叶天队长,投降吧,与盖柏中尉举行谈判?”
“投降,朝罕,我们缴械投降!”孟叶天把长刀掷在草地上,向夜空举起了双手。斯特朗推开雷安臣的刀刃,得意洋洋地说:“无需战斗,谈判才是上策,赢家制定规则。”
孟叶天转动身子巡看骑兵队员,雷安臣和朝罕立刻明白了孟叶天的心意,同时扔下长刀,高高举起双手。雷安臣抛下长刀,忧心地说:“孟队长,麻瑟可能活不成了。”他和孟叶天、朝罕被黑袍剑士团团围住,老敦希也被两个黑袍剑士紧紧挟持。
“住口,思佳丽!”嘉斯莱再吼一声,走向麻瑟。吸血美女思佳丽放开麻瑟,站起身瞅了嘉斯莱一眼,再仰头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的退到两个同伴身边。
“好贪心的思佳丽,”嘉斯莱指着朝罕命令道,“好小子,照看你的同党,他没有死,还有半身血,他的两个妹妹索菲娅和露易丝还需要他喂养。”
朝罕一愣神清明过来,黑袍剑士把他推向麻瑟,他踉跄两步跪在麻瑟身旁,轻声呼喊:“麻瑟、麻瑟兄弟,我是朝罕,你醒醒、醒醒!”
麻瑟奄奄一息,吃力地伸手抓住朝罕的衣领,说:“朝罕,我要死了,心好痛。”朝罕洒下几滴泪水,慢声回答:“你不会死,我们都还活着,麻瑟兄弟。”
盖柏在两个狼人的陪同下走向前来,隔着小河向孟叶天喊话:“孟队长,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弟兄们,我们合作,一起前往锁月关与宝象国大军会合,九龙国柳星阑国王昏庸,九龙椅王座上应该换人了,二王子柳星干胸怀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他才是一代英主!”
“柳星干二王子流亡快二十年了,还在念念不忘九龙国王座,他还敢想当九龙国国王?”孟叶天自言自语着,“我们输了,由他们说去吧。”
雷安臣劝道:“认命吧,叶天,如今的国王也真不象个国王,蓝翎王后霸道,是该改变一下世道了,国王不正犹如大厦将倾,九龙王朝怎能强盛?”
朝罕怒喝道:“雷学士废言,断头也不可有反叛之心!”他踢空一脚,借以发泄怨愤。孟叶天尽管内心对盖柏恨得咬牙切齿,但也只能任由盖柏摆布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雷安臣在孟叶天身边嘟哝一句,这也正合他的心意,于是他大声回应道:“盖柏中尉,只要你信守承诺不为难我的弟兄们,我愿与你合作。”
朝罕有些郁闷,想不到安龙府总兵孟继尧之子孟叶天队长就这样投降了,抱怨道:“孟队长,士可杀不可辱,加入盖柏的探路队,我们就是叛国者。”
孟叶天佯装生气,斥责道:“闭嘴,朝罕军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的?”朝罕语塞,不甘心投降,想死也不成,只能生闷气。
月落西山,夜光下亮亮的小河闪烁着细碎的火光,一步便可跨越的小河成了两拨人的分界。小河那边,火把的光亮中老敦希出现在盖柏身旁,换作两个灰衣士兵押住了他,灰衣士兵没有过激的动作,他们离老敦希两步远。嘉斯莱支使两个灰衣士兵把麻瑟驾到盖柏身后,麻瑟虽然两腿发软,并没有性命之虞。
“全副武装的商人,商人旗号只是盖柏的遮羞布,”孟叶天悄声说,他的声音只有身旁的朝罕能听到,“我们轻视敌人了,盖柏就象一只花蜘蛛,我们撞上了他精心编织的蛛网。”
不知为何吸血美女思佳丽选中了麻瑟,而不是老敦希,盖柏命令嘉斯莱小姐和黑袍剑把麻瑟送进了帐篷里。“难道麻瑟军士是内奸?”这个念头在孟叶天的脑海里一闪而逝,紧接着他又自我否定了,“他是个精明鬼,一直表现不错,对我也很贴心,不……麻瑟不可能是内奸。”
“怎办,孟队长?”朝罕焦急地问道,他想放手一搏,可是手中没有了刀剑,只能任人宰割了,“真后悔,我不该丢了长刀。”
“手中有刀又能怎样,早死?”孟叶天回答,“缓兵之计,铁凿峰、锁月关才是战场。”正说着,盖柏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向小河边走来,他命令灰衣士兵原地不动,但刀剑并未入鞘,不过,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多了。
孟叶天向前走几步,朝罕紧随其后,赤手空拳了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护卫职责。隔河相望,双方都看得清楚对方的形容,盖柏身材魁梧,面色白皙,黑发碧眼,并不是烤羊腿的灰衣士兵的那种棕红火栗色。
“孟队长,幸会,”盖柏拱手打揖,看样子他很懂得东陆香巴纳人的礼仪,“盖柏本为商人,做些黄金白银珠宝玉石小生意,此次翻越落日峰前来安龙府,本想去麦安堡拜访麦佐老堡主,不想走错了道,在这山沟沟里迷路了。”
孟叶天对盖柏的话将信将疑,他说:“盖柏先生,刚才是闹了个误会。”他心想,盖柏真是不简单,可能对安龙府边境了如指掌。
“误会好呀,没有误会,盖柏怎能认识安龙府总兵长公子孟叶天队长,一起去麦安堡?”
“盖柏先生,骑兵队奉命巡视边关,缉私查匪,我们不能久留的。”
“不、不,孟队长,东陆人常说,不打不相识,既然我们相识了,就请骑兵队与我们一起去麦安堡拜会老堡主,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就三天,孟队长可否答应?”孟叶天非常为难,他见雷安臣在向他点头示意:“盖柏先生,容我想想!”
从铁凿峰下去麦安堡走的是西北方向,往昌邑城走的是东南方向,孟叶天和雷安臣都想去见见父亲,真是背道而驰呀,孟叶天实在难于同意,可有什么办法呢,他忽然又想到了章朔,希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章朔能把盖柏的话铭记在心里。
孟叶天沉默,盖柏却催得急促:“决定了吗,孟队长,天就亮了,我们可以几时出发?”
雷安臣估计了一下,西陆雇佣兵一共有二十三人,但他不知道两个狼人和三个吸血美女算不算雇佣兵?他在喃喃自语:老敦希被绑、麻瑟被吸血,章朔不知所踪,想要逃走非常困难,即使有机会窜入树林,逃不过百步必将被狼人和吸血鬼手到擒来,那将是死亡的下场。
雷安臣的话传到孟叶天耳朵里,他警告道:“安臣,少说话,今夜的事你回到锁月关,可以重重的记上一笔,让大博士雷先生录入《祖龙血书》里。”雷先生是雷安臣的父亲雷鸣雏,是九龙国三大博士之首,曾为九龙国金昌王城尊隆学院和讲诗堂的主要教习,因得罪了当朝蓝翎王后被逐出王城金昌,学士雷安臣也投笔从戎成了锁月关的一名边关营兵。
“明白。”雷安臣轻声回应道。他干咳一声,清清嗓子说,“盖柏先生,你为英吉列商人,到九龙国做生意我们欢迎。想去拜会麦安堡是应该,我和朝罕军士陪你前去,让老敦希、雷安臣护送麻瑟回锁月关,麻瑟军士被吸了血,急需疗治。”
盖柏爽朗一笑,机械地摇摇头说:“呵呵,孟队长,我们必须一起去麦安堡,一个都不能少。孟队长放心,麻瑟很可爱,思佳丽偏爱东方男子汉的血!”孟叶天骂了一句:“混蛋!”盖柏奸邪地一笑:“不要骂人,朋友应该客气。”招招手邀请孟叶天跨过小河去,孟叶天迟疑着怔在小河边。
“队长,西洋鬼不可信。”朝罕提醒道。雷安臣抬头望望幽蓝深邃的天宇,感慨道:“天若亡我,我无可奈何!”
孟叶天为队员们的生命安全着想,和谈也是无奈之举:“麻瑟、老敦希无法脱身,我们豁出去啦?”他纵身跃过小河,河边草软他闪了一下腰,盖柏伸手拉住了他,双方主帅握手言和,戒备有所解除,剑拔弩张的气氛自然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