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堂演武场上,玄晶石铺就的地面倒映着穹顶明珠的冷光。三名龙族少年成品字形围住敖玉,鳞甲在灵气催动下泛着青灰色泽。为首的鲨鳍少年咧嘴露出尖牙:“太子殿下今日怎没带护身符?那玄铁板莫不是被娘娘收回去了?”
场边霎时爆出刺耳的哄笑。几个蛇族附庸故意拍打兵器架,精铁碰撞声扎得人耳膜生疼。
敖玉沉默立在包围圈中心,指节在袖中缓缓收拢。他今晨特意将珍藏的玄铁板留在寝殿——娘亲说得对,真正的力量不该寄托在死物上。
“怕了?”左侧的刺豚精突然前踏半步,胖硕身躯震得地面微颤,“娘娘昨日在擂台上不是威风得很吗?太子殿下也该让咱们见识见...”
话音未落,敖玉动了!
玄青衣袂化作一道残影,通感里娘亲的怒叱如惊雷炸响在他脑海:“踹膝窝!”右腿撕裂空气带起尖啸,精准扫中刺豚精左腿关节。刺豚精的狂笑凝固在脸上,两百斤的肉山轰然跪倒,整座演武场都为之一震。
“锁喉!”敖玉旋身避开右侧袭来的水刃,五指如铁钳扣住鲨鳍少年咽喉。那少年眼球暴突,龙鳞护颈竟被硬生生捏出裂纹。敖玉借势将他抡过半空,狠狠掼向最后一人!
轰!三条身影在烟尘中滚作一团,撞碎了场边的珊瑚兵器架。断裂的骨刺在海水中晕开缕缕血丝。
“得俺老大真传!”雷英的暴喝从观战席炸响。她一脚踏上玄晶石栏,火红长发在激荡的水流中烈烈飞扬,“都瞧见没?太子殿下这三招两式,够你们这群小崽子练十年!”
满场死寂。蛇族附庸们哆嗦着后退,刺豚精抱着变形的膝盖哀嚎翻滚。敖玉立在废墟中央,玄青袍袖垂落,遮住了微微发颤的指尖——原来不用龙珠的力量,也能让这些人闭嘴。
“废物。”他碾过地上半截断裂的骨刺,喀嚓声在静默中格外刺耳,“下一个?”
观战席角落突然冲出一道金光。龟丞相的孙子鳌宝噗通跪在敖玉脚边,双手捧着一枚流光溢彩的金鳞,额头重重磕在玄晶地面上:“太子殿下息怒!这、这是小臣护心鳞,镶了南海鎏金的!求您赏张娘娘的拳印拓本...”
鳌宝脸上还带着昨日被抠鳞的血痕,此刻却挤出谄媚的笑。他身后几个龟族少年也慌忙跪下,捧着珊瑚珠链和砗磲佩饰抖如筛糠。
敖玉垂眸看着那枚金鳞。阳光穿透海水落在鳞片镶嵌的鎏金纹路上,刺得他眼底发涩——三日前这金鳞的主人还踹翻他的书案,骂他是“靠娘吃饭的穷酸货”。
“你也配?”少年太子抬脚,玄铁战靴底重重碾上金鳞。
嘎嘣!刺耳的碎裂声中,鎏金纹路崩散成齑粉。鳌宝的惨叫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护心鳞化作一滩金绿交杂的污渍。
敖玉靴底在玄晶地面蹭了蹭,黏着的金粉簌簌落下。“滚。”他声音不高,却让整座演武场的气温骤降。
龟族少年们连滚爬爬逃远时,雷英的大嗓门搅动水流:“都愣着干什么?开市了!”
演武场东侧轰然洞开三扇玄铁门。几十个拆门帮侍卫推着铁甲车鱼贯而入,车上堆满黑沉沉的金属护腕。每只护腕内侧都烙着熟悉的拳印凹痕,边缘还沾着珊瑚碎屑——正是昨日被娘亲轰碎的擂台残骸熔铸而成!
“娘娘同款玄铁护腕!”雷英抡起豹尾鞭抽在铁甲车上,火星四溅,“掺了千年珊瑚粉的!戴上它,打人疼三倍!挨揍轻七分!只要九百九十九灵石!”
海潮般的声浪瞬间吞没演武场。幼龙们疯狂推挤着冲向铁甲车,灵玉碰撞声叮当乱响。一条红龙少女直接褪下腕上鲛绡手环拍进雷英怀里:“给我留三个!我哥我爹都要!”
“排队!排队!”侍卫们吼得青筋暴起。铁甲车在推搡中剧烈摇晃,某个瞬间敖玉甚至看见车轴迸出裂纹。
“雷姑姑,”敖玉挤到铁甲车旁低声道,“车要散了。”
雷英正把一袋灵石塞进豹皮囊,闻言头也不回:“散就散!反正押金收足了!”她突然想到什么,豹眼斜睨敖玉:“你小子该不会想白拿吧?亲儿子也得交钱!”
敖玉默默掏出钱袋。指尖触到袋底冰凉的玄铁板拓本时,他忽然缩回手。娘亲的拳印...怎么能和这些量产的护腕混在一起?
入夜,寒冰殿偏殿只听见沙沙的书写声。敖玉伏在案前,雪浪纸上细细勾勒着殿宇梁柱的方位。霜降蜷在砚台边打盹,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墨汁。
“...娘亲寝殿有三十六道禁制,库房在东南角...”少年蘸墨的笔尖忽然顿住。他望着图纸上标红的库房位置,通感里翻涌起娘亲疲惫的叹息。昨日蛇族献上的赔款堆满三个库房,可娘亲盯着账册皱眉的样子,比打架时还累。
案上的玄铁板拓本在明珠下泛着冷光。敖玉指尖拂过凹痕,突然抓过张空白玉柬。灵力催动下,拓本拳印被复刻到玉柬角落,旁边龙飞凤舞签下“林绯”二字。
“这样...就不算骗人了吧?”他犹豫片刻,将玉柬塞进传讯海螺。
半柱香后,海螺在掌心发烫。敖玉神识探入黑市光幕,呼吸骤然停滞——匿名寄售的玉柬下,叫价已飙升至三千灵石!最新出价者赫然顶着“天部云鹤”的道号!
“喵嗷!”霜降突然炸毛跃起。小白猫撞翻笔架窜向窗棂,爪尖勾着一枚青铜钥匙当啷落地。钥匙末端刻着玄龟吞海纹——正是龟族宝库秘钥!
敖玉抓起钥匙,窗外忽有火光撕裂夜幕。他扑到窗边,只见东北方腾起滚滚浓烟,龟丞相的怒吼隐隐传来:“哪个天杀的盗我玄水阁?!”
霜降蹲在窗台舔爪,冰蓝瞳孔掠过一丝淡金。它甩尾指向烟雾方向,又用肉垫拍拍敖玉攥紧的钥匙。
少年低头看着掌心青铜钥。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龟甲纹路里还沾着星点海泥。
轰——!
东北方再度炸开火光,龟丞相变调的嘶吼穿透海浪:“老子的千年血珊瑚!!”
霜降的尾巴尖卷着钥匙在敖玉掌心挠了挠,冰蓝猫瞳在夜色里亮得妖异。东北方的火光映在窗棂上,龟丞相的咆哮裹挟着水流震荡传来,整座寒冰殿的回廊都在嗡鸣。
“小混蛋!”雷英一脚踹开偏殿门,豹尾鞭缠在腰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啃完的烤灵贝,“动静都捅到俺这儿了!龟老鳖的玄水阁让人撬了底裤,正满宫嚎丧呢!”她一眼扫到敖玉掌心的青铜钥匙,豹眼瞬间瞪圆,“嚯!好东西!龟族的玄水秘钥?你小子半夜不睡觉去当梁上君子了?”
敖玉下意识把钥匙往身后藏:“不是我!是霜降叼来的…”
“喵嗷~”小白猫轻巧跃上雷英肩头,尾巴尖得意地扫过她颈侧。
雷英捏起钥匙掂了掂,玄龟吞海的纹路在指腹下凹凸分明。“管它谁叼的!”她嘎嘣咬碎贝肉,唾沫星子混着碎渣喷出来,“龟老鳖这些年搂的油水够填八座化龙池!活该!”她忽然压低嗓门,一把勾住敖玉脖子,热烘烘的酒气喷了他一脸,“小子,想不想干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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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成!不能再少了!”鳌宝的胖脸在传讯海螺投射的光幕里挤成一团苦瓜,“太子殿下,小臣真没骗您!玄水阁库底让人掏空了,连压库的千年血珊瑚都飞了!您那玉柬…”他绿豆眼死死盯着光幕角落敖玉展示的玉柬,上面“林绯”二字龙飞凤舞,凹痕清晰的拳印拓本散发着凶悍气息。
“五千灵石。”敖玉的声音透过海螺传来,没什么波澜,“或者我娘亲的拓印签名,二选一。”
鳌宝的胖手哆嗦着抹了把汗。他太清楚这拓印在黑市意味着什么——昨天那批“娘娘同款”玄铁护腕,连边角料都炒到了八百灵石!这带亲笔签名的玉柬…他猛地一咬牙:“六千!现结!但太子殿下得发天道誓言,保证这拓印是独一份!”
“成交。”光幕熄灭。
敖玉切断通讯,掌心躺着的青铜钥匙冰凉。他看向案头——霜降正蜷在偷来的半块千年血珊瑚上打盹,血红的珊瑚映着雪白皮毛,爪尖一点淡金几乎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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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同款玄铁护腕,最后五十副!”雷英的破锣嗓压过演武场的喧哗,豹尾鞭抽在铁甲车上砰砰作响,“手快有手慢无!附赠拆门帮特制跌打膏一份!错过今天,再等十年!”
幼龙们彻底疯了。一条青龙少年直接砸下家族令牌:“押上我明年份例!来五副!”混乱中,几道蛇影悄无声息摸向角落的铁甲车,指尖黑芒闪动。
轰!
地面剧震!雷英不知何时拦在车前,蒲扇大的巴掌裹挟风雷,直接将领头的蛇族附庸扇飞出去,撞塌了半截珊瑚看台。“狗东西!”她啐了一口,“当俺瞎?敢在老娘地盘下蚀骨粉?”豹尾鞭凌空一抖,鞭梢赤金宝石炸开刺目雷光,剩下几个蛇族附庸惨叫着抽搐倒地,浑身焦黑冒烟。
“拖走!”雷英大手一挥,“蛇族的,按新规处理!押金翻倍!十年卖身契!少一天剁一根脚趾头!”
侍卫们如狼似虎扑上,拖死狗般拽走焦黑人形。整个演武场噤若寒蝉,只剩下幼龙们粗重的喘息和灵玉碰撞的脆响。五十副玄铁护腕瞬间被抢空。
雷英扛起装满灵石的豹皮囊,沉甸甸的袋子压得她肩膀一沉。“小崽子们!”她环视全场,声如洪钟,“看见没?这就是规矩!娘娘的规矩!守规矩,有肉吃!不守规矩…”她一脚踩碎地上一块蛇鳞,嘎嘣脆响,“骨灰都给你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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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海流在寒冰殿外呜咽。
敖玉指尖划过冰凉的玉柬,上面复刻的拳印凹痕深峻。他犹豫片刻,将玉柬放入特制的玄铁匣。匣盖合拢的瞬间,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色光纹在“林绯”签名上一闪而逝,如同活物般没入玄铁深处。
“喵。”霜降轻盈跃上窗台,冰蓝猫瞳望向东北方。那里早已没了火光,只有龟族巡逻卫队灯笼的幽光在海水中摇曳,像一群无头苍蝇。
敖玉将玄铁匣藏进暗格最深处。指尖触到青铜钥匙的冰凉棱角时,龟丞相白天在光幕里那张涕泪横流的胖脸又浮现出来。他忽然低声问:“霜降,龟老鳖的库房…真空了?”
小白猫甩了甩尾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噜,爪尖在窗棂上轻轻一划。一道极淡的金痕闪过,窗棂玄冰无声无息熔出一个小洞。
敖玉瞳孔微缩。他记得娘亲说过,玄水阁的库门是万年玄龟甲熔铸,能抗住玄仙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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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灵石!现钱!”鳌宝将胀鼓鼓的储物袋拍在寒冰殿偏殿的石桌上,绿豆眼死死盯着敖玉,“太子殿下,天道誓言…”
敖玉指尖在虚空一划,一道古朴的金色符纹凭空显现,没入鳌宝眉心。“此玉柬为孤所出,其上拓印独一无二,如有虚言,道基尽毁。”少年声音平静无波。
鳌宝胖脸松弛下来,贪婪地抓起敖玉推过来的玄铁匣。匣子打开,玉柬静静躺在其中。他指尖颤抖着抚摸那凹痕,感受着残留的凶悍拳意,脸上露出近乎痴迷的神色。“值…太值了…”他喃喃道,浑然不觉一道极淡的金芒从玉柬没入他指尖。
“滚吧。”敖玉冷冷道。
鳌宝如蒙大赦,抱着玄铁匣连滚爬爬冲出偏殿。他前脚刚走,后脚窗子被砰地撞开。雷英一身海腥味翻进来,豹皮囊往桌上一掼,发出沉重的闷响。
“痛快!”她一巴掌拍在敖玉肩上,差点把他拍进石桌里,“那玉柬真卖出去了?龟家那小王八蛋付钱了?”
敖玉揉了揉发麻的肩膀,点头:“六千灵石。”
“六千?!”雷英豹眼瞪得溜圆,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哈哈哈!龟老鳖要知道他孙子花了六千买他仇人的拳印拓本,怕是要当场气出原形!”她一把扯开豹皮囊,哗啦啦倒出一小堆光芒四射的上品灵玉,“喏!你那份!三千灵石!俺雷英从不亏待自己人!”
敖玉看着桌上流光溢彩的灵玉,没动。他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那枚青铜钥匙,轻轻推到雷英面前。“雷姑姑,”少年声音压得很低,“龟族玄水阁的钥匙。”
雷英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盯着那枚钥匙,又猛地抬头看向敖玉,眼神像第一次认识他。“你…你小子…”她喉头滚动了一下,粗粝的手指捏起钥匙,“龟老鳖的裤腰带真让你解了?”
窗外,夜巡卫队的灯笼光晕掠过。雷英猛地将钥匙攥进掌心,豹眼里凶光一闪,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好!好得很!”她低吼着,蒲扇大的巴掌再次拍上敖玉的背,这次力道轻了不少,“小子,有胆色!像你娘!”
她一把将桌上的灵石扫进豹皮囊,连带着那把青铜钥匙。“这买卖,俺接了!”她扛起豹皮囊,走到窗边又猛地回头,“龟老鳖要是敢来找茬…”她拍了拍腰间的豹尾鞭,鞭梢赤金宝石嗡鸣震颤,“俺让他尝尝,什么叫他娘的蚀骨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