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知书担忧的目光,阮云笙轻声道:“无妨。”
惠贵妃不过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但她还不至于那么没用,坠湖后连桥都不敢走了!
她是郡主,就算惠贵妃再怎么逼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动手,最多只能以势压人,更下作些,无非就是下药那些阴私伎俩。
但她并不惧怕,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此时,惠贵妃却并不在流霞水榭。
端王坐在流霞水榭的暖阁内,看着桂嬷嬷将一粒赤色药丸放入了桌上的天青釉茶壶中。
桂嬷嬷恭声道:“王爷,待会儿只要您想办法让郡主喝下这茶,任她是什么贞洁烈女,也只能任由王爷摆布!”
“等贵妃娘娘带着几位妃嫔过来,也只会看到是郡主不知廉耻的勾引王爷。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只能认命了。”
端王晃了晃手里的汝窑天青釉弦纹茶壶,勾起唇角,“放心,事情办成后,本王亏待不了你们。”
他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隔着大片御花园,隐约看到太监正领着阮云笙往流霞水榭走来!
他迫不及待地摆摆手,“行了,你们先退下吧,待会儿别进来打扰。”
桂嬷嬷笑了笑,连忙带着宫人们告退。
端王理了理衣襟,背对房门坐回原处,又拿起茶壶晃了晃。
想到阮云笙明艳娇美的容貌,只觉得口干舌燥。
下药虽然不对,但他以后会对她好的。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端王以为是宫人又回来了。
他头也不回地道:“本王不是吩咐过,让你们别再进来打扰……”
……
这时,阮云笙已经来到水榭附近。
远远望去,流霞水榭如琼楼玉宇,湖面薄冰恍若一块嵌玉的琉璃镜。
说是不怕,眼看白玉桥近在眼前,阮云笙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知书连忙扶着阮云笙的手臂,想扶着她过桥。
谁知太监忽然道:“贵妃娘娘昨晚没睡好,此时正在水榭中的暖阁小憩,只召见郡主一个人进去聊聊,知书姑娘还请留步。”
知书拧眉道:“那我扶着郡主过桥后不进水榭,在外面等。”
太监面上带笑,却摇头:“贵妃娘娘说了,要单独见郡主,别说知书姑娘,就连咱家,这会儿也不能靠近水榭。”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知书还是不放心,阮云笙却微微一笑:“没关系,能陪贵妃娘娘单独聊天,是本郡主的福气。”
太监眼底露出精光,他就知道,贵妃有请,明宜郡主根本拒绝不了。
谁知阮云笙话音忽转,“知书,方才入宫时恰逢安王妃,她正往坤宁宫向皇后娘娘问安。你且去坤宁宫门前,对当值的公公或姑姑说一声,便称本郡主稍后便至,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是,奴婢这就去。”知书连忙告退。
太监听了这话脸色一变!
事情未办成之前,知道的人肯定越少越好,万一皇后待会儿派人过来接明宜郡主,岂不是节外生枝?
按照贵妃娘娘和端王爷原本的计划,是等生米煮成熟饭,再由娘娘带着几位交好的妃嫔,来水榭撞个正着!
可现在,恐怕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得让贵妃娘娘早些带人过来。
不过只要看到明宜郡主衣衫不整的模样,事情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想到这里,太监心神定了定,“郡主请吧,娘娘还在等您呢。”
阮云笙深吸口气,提起裙摆走上白玉桥。
汉白玉石桥横跨湖面,踏过桥面时,石缝间残雪发出簌簌声响。
她努力克服对坠湖的恐惧,脊背挺直,一步步走向水榭。
走进暖阁前,隔着三重纱幔,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坐在桌前。
虽然只是背影,却能看出是个男人!
难道是端王?
阮云笙蹙眉,右手悄然抚上左手手腕的嵌红宝石蝴蝶银镯。
这镯子是二哥以前送她的礼物,外表看只是普通银镯,但实际暗藏机关!
转动蝴蝶翅膀,即可射出毒针,令人防不胜防!
父亲早年用战功给她换来丹书铁券,只要不是叛国、弑君这种滔天大罪,那么无论她犯下什么罪,皇帝都要免她一死。
如果端王敢对她用强,那她今日就算“失手”杀了端王,也不用偿命!
更何况,她二哥还在战场上为国征战,于情于理,惠贵妃都不该明目张胆的把她怎么样。
否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除非皇家不要脸面了!
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并不想走到那一步。
她希望侯府上下平平安安。
想到这里,阮云笙止步于纱幔前,深吸口气,恭敬道:“贵妃娘娘,臣女明宜求见。”
如果里面的“贵妃”不说话,或者说话的人是其他人,那她转身就走!
谁知,隔着纱幔,忽然传出几声轻咳。
熟悉的清润嗓音响起:“是明宜郡主吗?贵妃娘娘不在这里。”
阮云笙挑开纱幔走进去,难以置信道:“谢晏,怎么会是你?”
榭中暖阁以鎏金兽炉熏着龙涎香,青烟绕着雕花槅扇,与窗外凌寒怒放的朱砂梅相映。
谢晏一身月白广袖锦袍,坐在紫檀桌前,正以拳抵唇轻咳。
止住咳嗽后,他看着阮云笙道:“是二哥让我来的。”
谢晏称呼阮云笙,从来都是恭敬又疏离的“郡主”,但他在她面前,却从未自称过“本王”。
阮云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以前,端王在她面前也从不自矜身份。
阮云笙在暖阁转了一圈,疑惑道:“这里就你自己,没有其他人了?”
奇怪。
惠贵妃不在她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坐在这里的人会是谢晏?
今天的事情,和谢晏有什么关系?
谢晏道:“二哥请我过来喝茶赏雪,但我来了之后,却不见二哥的人影。”
“不过宫人已经去寻二哥了,所以,我坐在这里等他。”
阮云笙不知道谢晏什么时候和端王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不过她也不感兴趣。
“那你继续等吧,我先走了。”
她刚准备离开,却听到谢晏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并且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阮云笙转身看向谢晏,脸色倏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