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荷包(1 / 1)

北凉与达塔人在多年前因为领地的归属爆发过一场规模不小的冲突,那时的我还小,躺在阿嬷怀里听她声情并茂讲着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达塔人最快的骑兵已经翻过了胭脂山,我站在帐篷前,看着他们甩动手里的马鞭,经过戈壁滩时惊起一阵漫天的黄土。”阿嬷皱着眉头,拳头不自觉的捏紧了:“当然我们守在前面的勇士也不是吃素的,你阿尔瓦叔叔嚎叫着迎了上去,砍下了他们百夫长的头。”

我坐起身来,看着不远处正将羊群赶进栅栏的阿尔瓦叔叔说道:“他那么厉害,怎么如今会留在这里放羊呢?”

阿嬷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发说:“阿尔瓦是这草原上最凶猛的鹰,长生天会保佑他的。”

年幼的我并不能理解阿嬷的答非所问,在阿嬷低沉好听的哼唱声中沉沉睡去。不知何时,睁眼便已经身处这高墙之中。

湘月低声在我耳边嘱咐:“夫人,奴婢已经将酒水换成茶水了,过会子要是举杯,夫人放心喝下便是。”

我冲她点了点头,眼睛一瞥又瞧见了这腰上的荷包,便忍不住向斜前方瞟了一眼,严玉此时正在和夫人于荟言说话,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于荟言一脸嗔怪,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方才匆忙间丢了荷包,转头被他捡了去,瞧他那副样子可能打算多说几句玩笑话,如若不是身后刘沂向他行礼,这荷包必定不会归还得如此痛快。

细细想来,这几日我与他会面的次数倒有些多,从他将我带进这中原到我嫁给刘沂两年多的时间里,拢共也不过三四面,却在短短这几日里就见了三四回,属实有些不寻常。

还未多想这里头的门道,迎接古琅王的宴会便已开始,我随着众人举起酒杯,坐在圣上右下侧的古琅王站起身,按着草原人的礼数将手指伸进酒杯沾取酒水,而后上敬天下入地,再一口饮下。

由于离得远,我有些看不清这古琅王的模样,只隐约瞧见他一脸浓密的胡子,刚喝下的酒水撒在其中,迎着光影一闪一闪。

你来我往的客套后,众人已是几杯酒下肚,我感激地看了眼湘月,趁着此时宫人表演,轻声吩咐她:“你去外头瞧瞧,要是方便的话我出去醒醒酒。”

湘月应声而去,刘沂转过头打量我:“你若是不舒服,就让宫人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不必考虑我。”

我点点头,顺势起了身,迎着湘月走了出去。

殿外不远就有回廊,我倚着栏杆缓缓坐了下来,膝盖处寒浸浸的,我将手中的暖炉贴近,轻轻揉着。

湘月侧身低头问我可有不舒服,我笑了笑说道:“老毛病,刚进门的时候因为不懂规矩被老夫人罚跪祠堂,那里头阴冷,我这双骑惯了马的腿,倒是不太习惯跪蒲团。”

难得看到湘月脸上有种尴尬而怔然的神色,当初我刚进宣平侯府,老夫人半点都瞧不上我这个从草原来的“野丫头”,明里暗里借着湘月的手给我立了不少规矩,她如今瞧着我云淡风轻说出这些,怕是也会想起我刚入府被她刁难的事情来。

一阵寒风穿过,我用帕子掩着嘴清咳几声,身后传来宫人焦急的喊声:“宣平侯夫人,圣上有请。”

我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寒颤,湘月急忙扶我起身,匆匆赶进殿内。

座位前刘沂站起身正在向圣上解释:“内子不胜酒力,怕殿前失仪,故而外出醒酒,望陛下恕罪。”

圣上摆摆手,一旁的太监上前喊到:“宣平侯夫人到。”

我整了整衣裙,缓缓从一侧走向殿前,福身请安。

“王爷,这就是北凉的乌音公主”,圣上抬起胳膊,指着我向古琅王说道:“北凉和古琅同属北方,如今共襄盛举,可谓天下大同了。”

我微微侧身,这才看清楚眼前古琅王的长相,他细长的双眼也正上下打量着我。

“像,确实像”,他蓦然笑了起来,冲着圣上抱拳:“多谢圣上。”

我被他这突兀的行为弄的一头雾水,由于之前不在殿内,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过什么。

古琅王看我一脸疑惑,便冲我说道:“乌音公主怕是还不知道,你的姐姐乌雅公主已经嫁到我古琅了。”

话音未落,我感觉脑袋中轰隆一声,心口像被箭矢穿过一般,我的姐姐?我那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弯弯的姐姐,从小给我梳头,带我抚摸新出生小羊羔的姐姐,在我来中原之前就已经嫁人的姐姐?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微张着嘴缓缓问道:“是乞炎恩和?”

古琅王点头:“不错。”

“可我姐姐已经嫁人了!”我上前一步,盯着他的脸。

古琅王仰着头笑了起来:“乌音公主是在中原待久了吧,咱们草原上的规矩,你忘了?”

我摇摇欲坠地伸出手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喃喃说道:“不可能,为什么我阿爸没有传来一点消息……”

直到肩上传来一阵温热,我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到严玉站在身后:“父皇,儿臣看这宣平侯夫人怕是之前醉了还未清醒,还是早些让她回去坐着,以免扰了圣驾。”

刘沂也快步走上前来,适时扶住我说道:“内人唐突,还望圣上恕罪。”

圣上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示意刘沂将我带了下去,而后宫宴重新开始,殿内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方才的事情如同没发生过一样。

我抬起头环顾着周围,身旁的刘沂压低声音说道:“你今日的确有些失仪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半晌后冷冷开口:“所以,今天这宫宴上,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么?”

“青萝”,他安抚似的拍拍我的手:“事情确实突然,等回府再说。”

我突然想起来时的马车上他也如此时一样,难怪突然问我那样的话,原来是有如今这一出。

我抽出手叹了口气,觉得这宫宴上的丝竹声无比聒噪。

我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是如何捱过这宴会,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接过湘月手里的热茶时,我的手还在轻微颤抖。

刘沂咳嗽几声,我转过脸看他:“侯爷,北凉到底怎么了?”

“青萝,事出突然,我也并非有意要瞒你”,他叹了口气:“半年前,达塔额尔敦部落的首领阿如汗一统达塔几个部落,称号古琅。往南迁徙途中,阿如汗的一小队骑兵进入了北凉的草原,双方爆发了冲突,阿如汗的弟弟阿斯亚被杀死了。”

我不由自主捏紧了他的衣袖问:“后来呢?”

“后来,阿如汗带兵杀入了北凉王……也就是你父亲的营地,你父亲为了避免北凉覆灭,同意跟古琅结盟,而乌雅公主作为友好的象征,被你父亲嫁给了阿如汗。”

“可是,我姐姐……”

刘沂打断我:“你姐姐的夫君昂格尔也在古琅跟北凉的那场冲突中不幸去世,所以……”

一阵又一阵抵挡不住的寒意爬上我的后背,我已是满手冷汗,呆愣半晌,又听刘沂说:“古琅王势力不比之前孱弱,又拉拢了北凉,如今急于觐见,圣上心中怕是也要忌惮几分。”

我缓缓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一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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