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问鼓震,祖器锋芒
轰响仍在撕扯天幕,那桀桀怪笑却陡然拔高,像是因某种变故变得狂躁。黑雨愈发密集,砸在光罩上的噼啪声连成一片,竟生出几分鼓点般的韵律;火团则膨胀了数倍,橘红色的焰心翻涌着暗紫色,将光罩外的虚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那些试图切断绝望的五彩光束早已熄灭,只余下光罩内的南人城,如孤海中的灯塔,在绝望的浪涛里摇晃。
“咚——”
第一声问天鼓响了。
鼓声不是从某个具体的方位传来,而是从城池的每一块砖石、每一道符文里渗透出来,带着震颤灵魂的力量。广场上,原本气息萎靡的人们猛地一颤,头顶的光丝竟亮了几分。
“咚——”
第二声鼓响未落,那根被木剑红光洞穿的巨大手指已彻底融化。黑色的液滴坠入黑雨,却没有相融,反而让周围的雨丝瞬间凝固成冰晶,又在下一瞬爆成齑粉。但这并未带来丝毫喘息——虚空中,更多的“手指”正在凝聚,它们不再是单一的存在,而是化作无数道扭曲的黑影,像蛇群般在光罩外游走。
“第三响!”白发老者抬头望向虚空,碧玉杖在掌心轻轻敲击,“九峰万族,还敢迟滞?”
话音刚落,城门方向传来一阵空间波动。数十道身影踏着流光落在广场边缘,为首的是九个气息沉凝的老者,他们身着各族服饰,看到祭坛上的乱象,脸色皆是一变,齐齐朝着横梁上的白发老者躬身:“见过祖老!”
“人呢?”老者的声音冷得像冰。
“火种之人已在途中,族中晚辈……”其中一个紫袍老者刚要解释,第三声鼓响骤然炸响。
“咚——”
这一声格外沉重,紫袍老者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他身后的几个族人更是直接跪倒在地,面色惨白。
“第四响!”
鼓声穿透肉身,直抵神魂。广场外围,那个被震飞万米的魁梧大汉挣扎着爬起,他半边身子的战甲已碎裂,露出渗血的伤口,但仍咬着牙朝祭坛冲来,每一步都在地面踏出深深的脚印。而那个四肢尽碎的书生,此刻竟被一道柔和的绿光包裹,绿光中伸出无数根银丝,正试图将他扭曲的肢体复位——是广场边缘的几个医者,正冒着鼓震的压力施救。
“裳儿看到的,未必是虚妄。”白发老者突然开口,声音透过鼓声传入九位族长耳中,“下九界的坐标,百年前就已遗失,无尽之地更是只存在于古籍残卷……但她吐出的血,带着‘界隙’的气息。”
九位族长脸色剧变。界隙,那是不同宇宙维度的夹缝,传说中只有被放逐的禁忌存在才会涉足。
“第五响!”
“咚——”
鼓响的刹那,光罩突然剧烈震颤。一道黑影撞在了龙首飞檐的位置,那凝聚能量而成的龙首竟发出一声哀鸣,金色的鳞片剥落了数块。门楼平台上,原本盘膝的六人猛地睁眼,双手结印的速度加快数倍,才勉强稳住光罩。
“是‘蚀影’!”一位族长低喝,“它们在吞噬光罩的能量!”
蚀影,就是那些扭曲的黑影。它们没有实体,却能像病毒般渗透能量场,刚才那根巨大的手指,或许只是它们凝聚的幻象。
就在这时,城门方向再次传来动静。这次不是各族族长,而是一群孩子。
大约百十来个,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他们被族中长辈护在中间,每个人的眉心都有一点淡淡的金光。他们就是“火种之人”——南人城历代筛选出的、灵魂与祖器共鸣最强的后代。
“第六响!”
“咚——”
鼓声落在孩子们身上,竟化作柔和的光晕,融入他们眉心的金光中。孩子们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仿佛听到了某种遥远的呼唤。
白发老者看着他们,眼神复杂:“祖器的力量,需要传承。但这传承,从来都是用命铺出来的。”
他抬手一指祭坛,九块石碑突然亮起,碑上的古老文字纷纷脱离石面,在空中组成一道环形的光幕。光幕落下,将百十来个孩子笼罩其中。
“第七响!”
“咚——”
这一次,光罩外的蚀影突然集体发出尖锐的嘶鸣。它们不再撞击光罩,而是开始凝聚,在虚空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深处,隐约可见一双猩红的眼睛,正透过光罩,死死盯着祭坛顶端的人形塑像。
“它在怕。”白发老者低语,“它怕祖器,怕塑像里的意志。”
祭坛上,人形塑像托着的蓝色珠子突然转动起来,珠内的“洋流”化作一道水线,顺着塑像的手臂流下,注入光幕中的孩子们体内。孩子们的眉心金光更盛,竟有几个开始模仿塑像的姿势,双手微微抬起。
“第八响!”
“咚——”
鼓声刚落,最后几位迟来的族长终于赶到,他们衣衫褴褛,显然是一路杀过来的。其中一人刚要开口请罪,就被白发老者挥手制止:“守住光罩,剩下的,我来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全城:“九峰万族听着!今日南人城若破,九界再无我们容身之地!祖器既醒,便是死战之时——”
“第九响!”
“咚——”
这一声鼓响,竟与那道斩碎巨指的木剑产生了共鸣。木剑的红光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刺目的璀璨,而是温润如琥珀,顺着塑像的手臂,与蓝色珠子的水线交织在一起。
光幕中的孩子们突然齐声开口,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与老者之前相同的晦涩音节:“惘……”
百十来个稚嫩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九块石碑剧烈震动,碑前的守护者们同时喷出精血,注入石碑——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稳固孩子们与祖器的连接。
“第十响!”
“咚——”
最后一声鼓响落下的瞬间,光罩外的漩涡终于成型。那不是蚀影的聚合,而是一道真正的裂隙。裂隙中,伸出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爪子,爪子的指甲泛着金属光泽,比之前的巨指更具实体感,朝着光罩上龙首飞檐的破损处抓来。
“就是现在!”白发老者猛地站起,青牛同时抬头,发出一声震耳的哞叫。
老者手中的碧玉杖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祭坛顶端的木剑。
塑像托着木剑的右手微微抬起。
“犯我南人城——”
木剑的红光暴涨,这一次,不再是穿透光罩,而是沿着光罩的内壁流淌,将所有符文点亮。龙首飞檐的破损处瞬间修复,两个金色龙首猛地活了过来,发出真正的龙吟。
“必诛之!”
龙吟与鼓声共振,木剑与蓝珠的光芒交织成网,顺着光罩向外反扑。那些蚀影、裂隙、黑雨、火光,在这股力量面前竟如冰雪消融,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广场上,孩子们的眉心金光与光罩的符文连成一片。
白发老者望着逐渐平息的虚空,缓缓坐下。青牛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像是在安慰。
“爷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是光幕中最小的那个孩子,他正仰着头,看着祭坛上的塑像,“它……好像睁开眼睛了。”
老者抬头望去,塑像依旧双眼紧闭。但他知道,孩子说得没错——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睁眼,而是某种沉睡的意志,正在苏醒。
绝望的压迫暂时退去,但谁都明白,这只是开始。
下九界,无尽之地,天地珠……还有那些隐藏在虚空中的存在。
南人城的路,才刚刚铺开。
第二章:南人城的烽火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从时空裂缝里炸出来的,不是来自天空,也不是来自大地,而是直接在人的颅骨深处震荡。每一次轰响都带着撕裂耳膜的尖啸,周末天所在的茧蛹在地面上微微震颤,仿佛连岩层都在这声音里酥松开裂。
紧接着,是桀桀的怪笑。那笑声不似人声,倒像是无数根生锈的铁针在互相摩擦,又夹杂着某种湿滑生物爬行的嘶嘶声,钻进耳朵里,直往脑浆里钻。听着这声音,哪怕是意志最坚定的人,也会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仿佛灵魂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往外拽。
黑雨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液滴,砸在光罩上发出噼啪的脆响,溅开时会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像蛆虫般扭动着试图钻进光罩的缝隙。更诡异的是火光——它们不是在燃烧,而是悬浮在半空的橘红色火苗,随着怪笑的节奏上下浮动,偶尔有黑雨穿过火苗,会爆出刺目的白烟,散发出更刺鼻的、类似塑料燃烧的气味。
黑雨与火光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整个天地笼罩。天空是墨色的,大地是焦土色的,连风里都裹挟着沙砾,打在光罩上沙沙作响。这不是自然现象,更像是一场有意志的绞杀——那铺天盖地的绝望感,是具象化的压力,压得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天地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从地面拔起。
“阵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穿透轰鸣与怪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一秒,巨大的光罩冲天而起,直径足有数十公里,像一个倒扣的琉璃碗,将整片区域与外界的黑雨火光隔绝开来。光罩的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纹路,那是无数能量流在高速运转,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
光罩之内,一座宏伟的城池骤然显现。
说是城池,却更像一件巨型兵器。城墙是青黑色的岩石铸就,高达百米,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随着光罩的能量流动而闪烁。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墙上的两个龙首飞檐——它们并非雕塑,而是由纯粹的能量凝聚而成,金色的龙鳞在光线下流转,龙首高昂,巨口大张,仿佛正发出无声的咆哮,要冲破这绝望的天幕。
城门紧闭,门楼平台上,六个身影呈不规则的六边形盘膝而坐。他们身着暗金色的战甲,战甲上的纹路与城墙符文遥相呼应,显然是维持光罩的核心力量之一。而在两个龙首飞檐的横梁上,竟坐着一位白发老者——他没有穿战甲,只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手里拄着一根碧玉杖,身下骑着一头青牛。青牛体型硕大,皮毛像绸缎般光滑,此刻正垂眸闭目,鼻孔里偶尔喷出两道白气,竟也带着淡淡的金光。
城门洞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刻着两个古篆字:南人。笔画苍劲有力,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城池中心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外围坐满了人。他们男女老少皆有,身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此刻都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们在用自身的能量维系着城池的运转,每个人的头顶都飘着一缕淡淡的光丝,汇入光罩的能量流中。
广场中央,是一座高耸的祭坛。
祭坛由白玉砌成,分九层,每层都刻着不同的星图。祭坛周围环绕着九块石碑,石碑通体漆黑,上面刻着无人能懂的古老文字,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每块石碑前,都有九个人盘膝而坐,他们的姿势与石碑上的文字隐隐呼应,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祭坛顶端,矗立着一座人形塑像。
塑像双眼紧闭,面容模糊,却透着一股悲悯众生的气息。它的额头处,一道柔和的白光冲天而起,与光罩的核心相连,正是这道光芒覆盖了整个城池,形成了第二层防护。塑像呈双手托天状:左手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蓝色珠子,珠子里仿佛有洋流在转动,散发着温润的水汽;右手托着一柄看似普通的木剑,剑身是暗褐色的,没有任何光泽,却隐隐透着一股斩断一切的锋锐。
光罩外,黑雨与火光还在肆虐。但此刻,它们碰到光罩时不再是撞击,而是像活物般顺着光罩的表面流动,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那些黑色液滴会在光罩上腐蚀出细小的黑斑,却又被光罩的能量迅速修复;那些火苗则会凝聚成爪状,试图撕开缝隙,却始终被金色纹路挡在外面。这一幕诡异至极,仿佛光罩外的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一群饥饿的野兽,正围着猎物打转。
“爷爷……爷爷……”
微弱而痛苦的声音从祭坛下传来,带着濒死的挣扎。是从九块石碑中的一块后面发出的,声音的主人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横梁上的白发老者眼神一凝。
下一秒,他连同身下的青牛一起,凭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那块石碑前。青牛的蹄子落地无声,老者低头看去,只见石碑后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半睁半闭,显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裳儿!”老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傅……”女子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已经开始涣散,“在……在下九界……无尽之地……需……请天地珠……送往……无尽之地……可……延续……我族……”
她的话断断续续,像是在传递某种跨越时空的信息,每说一个字,脸色就更白一分。
白发老者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下九界?无尽之地?!”
那是传说中的禁忌之地,据说连光都无法逃逸,从未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女子虚弱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突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是黑色的,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缕黑烟。她的头一歪,彻底昏迷了过去。
老者脸色骤变,刹那间警觉起来——这不是普通的力竭,裳儿的生机正在快速流逝!他想也没想,从怀里掏出一颗五彩斑斓的丹药,丹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显然是极品灵药。他屈指一弹,丹药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裳儿的额头,瞬间消失不见。
“云儿!”老者扬声道。
“弟子在!”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楼方向传来,下一秒,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落在老者身边,她腰间挂着一柄短剑,眼神干练。
“立刻送裳儿去洗灵池,用凝神玉髓护住她的心脉,一刻也不能耽搁!”老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弟子告退!”少女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抱起裳儿,足尖一点,化作一道紫影消失在广场尽头。
老者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裳儿传递的信息太惊人了——下九界,无尽之地,天地珠……这三者串联起来,似乎指向一个关乎族群存亡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声音陡然提高,穿透了整个城池:“来人!”
“属下在!”两个身着黑色甲胄的卫士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传令九峰万族,立刻将所有‘火种之人’带至祭坛,不得有误!”
“谨遵祖老令!”卫士领命,转身化作两道黑影离去。
老者没有停歇,再次喝道:“来人!”
又一个卫士上前:“属下在!”
“敲响问天鼓,十响!”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凡九峰万族族长,十响之内未到者,斩!”
“谨尊祖老令!”
卫士刚要转身,天地间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悸动。
不是轰鸣,不是怪笑,而是一种绝对的、碾压性的威压。仿佛整个宇宙都静止了,只剩下那根从虚空中探出来的手指。
那手指太大了,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它像是由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表面流淌着扭曲的光线,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微微凹陷。它没有目标,却带着一股“清除”的意志,直挺挺地朝着光罩摁了下来。
“请祖器!”
白发老者脸色剧变,再也维持不住平静。他猛地一拍眉心,一口金色的精血喷了出来,悬浮在半空。几乎在同时,城池里所有盘膝而坐的人——无论是门楼平台上的六人,还是广场外围的数万男女,甚至是石碑前的守护者——都同时喷出一口精血。
数十万道精血在空中汇聚,形成一条金色的长河,顺着老者的指引,朝着祭坛顶端的木剑流去。
“惘!”
老者口中吐出一个晦涩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下一秒,那柄看似普通的木剑陡然爆发出璀璨的红光。
红光穿透光罩,与那根巨大的手指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光罩外的黑雨与火光停止了流动,光罩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道红光与黑暗手指的接触点。
就在这时,两声沉闷的巨响接连传来。
“咚!咚!”
第一声,门楼平台上,一个身材魁梧如天神的汉子猛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城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昏死过去。
第二声,广场边缘,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突然惨叫一声,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整个人瘫倒在地,气息奄奄。
问天鼓,竟在此时自行敲响了。
老者却顾不上这些,他死死盯着木剑的红光——那红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而那根黑暗手指,却只是微微顿了顿,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压了下来。
“疾!”老者猛地一指木剑,全身的能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木剑的红光再次暴涨,这一次,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斩在黑暗手指上。
“噗——”
一声轻响,像是气泡破裂。
那根无法形容的巨大手指,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无数黑色的液滴,散落在光罩上,与那些黑雨融为一体。
老者长长地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见光罩外的黑雨与火光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它们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冲击着光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抬头看向天空,眼神凝重如铁。
“犯我南人城者,必诛之。”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带着一股血战到底的决心。
问天鼓的第三声,响了。
咚——
鼓声沉闷,却像警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绝望仍在继续,但反抗,已经开始。
第二章:南人城的烽火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从时空裂缝里炸出来的,不是来自天空,也不是来自大地,而是直接在人的颅骨深处震荡。每一次轰响都带着撕裂耳膜的尖啸,周末天所在的茧蛹在地面上微微震颤,仿佛连岩层都在这声音里酥松开裂。
紧接着,是桀桀的怪笑。那笑声不似人声,倒像是无数根生锈的铁针在互相摩擦,又夹杂着某种湿滑生物爬行的嘶嘶声,钻进耳朵里,直往脑浆里钻。听着这声音,哪怕是意志最坚定的人,也会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仿佛灵魂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往外拽。
黑雨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液滴,砸在光罩上发出噼啪的脆响,溅开时会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像蛆虫般扭动着试图钻进光罩的缝隙。更诡异的是火光——它们不是在燃烧,而是悬浮在半空的橘红色火苗,随着怪笑的节奏上下浮动,偶尔有黑雨穿过火苗,会爆出刺目的白烟,散发出更刺鼻的、类似塑料燃烧的气味。
黑雨与火光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整个天地笼罩。天空是墨色的,大地是焦土色的,连风里都裹挟着沙砾,打在光罩上沙沙作响。这不是自然现象,更像是一场有意志的绞杀——那铺天盖地的绝望感,是具象化的压力,压得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天地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从地面拔起。
“阵起!”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穿透轰鸣与怪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一秒,巨大的光罩冲天而起,直径足有数十公里,像一个倒扣的琉璃碗,将整片区域与外界的黑雨火光隔绝开来。光罩的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纹路,那是无数能量流在高速运转,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
光罩之内,一座宏伟的城池骤然显现。
说是城池,却更像一件巨型兵器。城墙是青黑色的岩石铸就,高达百米,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随着光罩的能量流动而闪烁。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墙上的两个龙首飞檐——它们并非雕塑,而是由纯粹的能量凝聚而成,金色的龙鳞在光线下流转,龙首高昂,巨口大张,仿佛正发出无声的咆哮,要冲破这绝望的天幕。
城门紧闭,门楼平台上,六个身影呈不规则的六边形盘膝而坐。他们身着暗金色的战甲,战甲上的纹路与城墙符文遥相呼应,显然是维持光罩的核心力量之一。而在两个龙首飞檐的横梁上,竟坐着一位白发老者——他没有穿战甲,只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手里拄着一根碧玉杖,身下骑着一头青牛。青牛体型硕大,皮毛像绸缎般光滑,此刻正垂眸闭目,鼻孔里偶尔喷出两道白气,竟也带着淡淡的金光。
城门洞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刻着两个古篆字:南人。笔画苍劲有力,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城池中心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外围坐满了人。他们男女老少皆有,身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此刻都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们在用自身的能量维系着城池的运转,每个人的头顶都飘着一缕淡淡的光丝,汇入光罩的能量流中。
广场中央,是一座高耸的祭坛。
祭坛由白玉砌成,分九层,每层都刻着不同的星图。祭坛周围环绕着九块石碑,石碑通体漆黑,上面刻着无人能懂的古老文字,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每块石碑前,都有九个人盘膝而坐,他们的姿势与石碑上的文字隐隐呼应,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祭坛顶端,矗立着一座人形塑像。
塑像双眼紧闭,面容模糊,却透着一股悲悯众生的气息。它的额头处,一道柔和的白光冲天而起,与光罩的核心相连,正是这道光芒覆盖了整个城池,形成了第二层防护。塑像呈双手托天状:左手托着一枚拳头大小的蓝色珠子,珠子里仿佛有洋流在转动,散发着温润的水汽;右手托着一柄看似普通的木剑,剑身是暗褐色的,没有任何光泽,却隐隐透着一股斩断一切的锋锐。
光罩外,黑雨与火光还在肆虐。但此刻,它们碰到光罩时不再是撞击,而是像活物般顺着光罩的表面流动,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那些黑色液滴会在光罩上腐蚀出细小的黑斑,却又被光罩的能量迅速修复;那些火苗则会凝聚成爪状,试图撕开缝隙,却始终被金色纹路挡在外面。这一幕诡异至极,仿佛光罩外的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一群饥饿的野兽,正围着猎物打转。
“爷爷……爷爷……”
微弱而痛苦的声音从祭坛下传来,带着濒死的挣扎。是从九块石碑中的一块后面发出的,声音的主人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横梁上的白发老者眼神一凝。
下一秒,他连同身下的青牛一起,凭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那块石碑前。青牛的蹄子落地无声,老者低头看去,只见石碑后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半睁半闭,显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裳儿!”老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傅……”女子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已经开始涣散,“在……在下九界……无尽之地……需……请天地珠……送往……无尽之地……可……延续……我族……”
她的话断断续续,像是在传递某种跨越时空的信息,每说一个字,脸色就更白一分。
白发老者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下九界?无尽之地?!”
那是传说中的禁忌之地,据说连光都无法逃逸,从未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女子虚弱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突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是黑色的,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缕黑烟。她的头一歪,彻底昏迷了过去。
老者脸色骤变,刹那间警觉起来——这不是普通的力竭,裳儿的生机正在快速流逝!他想也没想,从怀里掏出一颗五彩斑斓的丹药,丹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显然是极品灵药。他屈指一弹,丹药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裳儿的额头,瞬间消失不见。
“云儿!”老者扬声道。
“弟子在!”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楼方向传来,下一秒,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落在老者身边,她腰间挂着一柄短剑,眼神干练。
“立刻送裳儿去洗灵池,用凝神玉髓护住她的心脉,一刻也不能耽搁!”老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弟子告退!”少女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抱起裳儿,足尖一点,化作一道紫影消失在广场尽头。
老者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裳儿传递的信息太惊人了——下九界,无尽之地,天地珠……这三者串联起来,似乎指向一个关乎族群存亡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声音陡然提高,穿透了整个城池:“来人!”
“属下在!”两个身着黑色甲胄的卫士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传令九峰万族,立刻将所有‘火种之人’带至祭坛,不得有误!”
“谨遵祖老令!”卫士领命,转身化作两道黑影离去。
老者没有停歇,再次喝道:“来人!”
又一个卫士上前:“属下在!”
“敲响问天鼓,十响!”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凡九峰万族族长,十响之内未到者,斩!”
“谨尊祖老令!”
卫士刚要转身,天地间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悸动。
不是轰鸣,不是怪笑,而是一种绝对的、碾压性的威压。仿佛整个宇宙都静止了,只剩下那根从虚空中探出来的手指。
那手指太大了,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它像是由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表面流淌着扭曲的光线,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微微凹陷。它没有目标,却带着一股“清除”的意志,直挺挺地朝着光罩摁了下来。
“请祖器!”
白发老者脸色剧变,再也维持不住平静。他猛地一拍眉心,一口金色的精血喷了出来,悬浮在半空。几乎在同时,城池里所有盘膝而坐的人——无论是门楼平台上的六人,还是广场外围的数万男女,甚至是石碑前的守护者——都同时喷出一口精血。
数十万道精血在空中汇聚,形成一条金色的长河,顺着老者的指引,朝着祭坛顶端的木剑流去。
“惘!”
老者口中吐出一个晦涩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下一秒,那柄看似普通的木剑陡然爆发出璀璨的红光。
红光穿透光罩,与那根巨大的手指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光罩外的黑雨与火光停止了流动,光罩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道红光与黑暗手指的接触点。
就在这时,两声沉闷的巨响接连传来。
“咚!咚!”
第一声,门楼平台上,一个身材魁梧如天神的汉子猛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城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昏死过去。
第二声,广场边缘,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突然惨叫一声,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整个人瘫倒在地,气息奄奄。
问天鼓,竟在此时自行敲响了。
老者却顾不上这些,他死死盯着木剑的红光——那红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而那根黑暗手指,却只是微微顿了顿,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压了下来。
“疾!”老者猛地一指木剑,全身的能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木剑的红光再次暴涨,这一次,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斩在黑暗手指上。
“噗——”
一声轻响,像是气泡破裂。
那根无法形容的巨大手指,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化作无数黑色的液滴,散落在光罩上,与那些黑雨融为一体。
老者长长地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见光罩外的黑雨与火光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它们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冲击着光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抬头看向天空,眼神凝重如铁。
“犯我南人城者,必诛之。”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带着一股血战到底的决心。
问天鼓的第三声,响了。
咚——
鼓声沉闷,却像警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绝望仍在继续,但反抗,已经开始。XJ喀什SL县是古丝绸之路重镇是古疏勒国的一部分,由于传承久远不知归处,一说是取自于突厥语“有水”的意思,一说是古伊朗语“圣地”之意,因其土壤呈现黄色,据传匈奴人将之称谓“黄城”而现在的行政辖区,在维吾尔语中,意为“新城”。历史上张骞出使西域,此为终点,现建祠任凭后人凭吊
周末天像往常一样突然做起醒来,揉捏着昏昏胀痛的头,“又是这该死的梦”每次发梦醒来浑身都大汗淋漓,整天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打不起精神,周末天今年12岁,小名子木一米三四的个头,长相也很普通,初中一年级,父母早逝,随奶奶一起生活在环城路原南疆军区文工团旁的属于原五金厂的家属院,一座土坯房有一个不大的小院,两间土房外表虽然残破,但收拾的很干净,奶奶靠捡拾废品供子木读书,自从奶奶收到了一块木条,子木拿着当柴在院内生火帮奶奶做饭,看着每次都无法每次对烧坏,好奇心促使着用清水把木条洗尽,除了有淡淡的纹路也不见有其它的特别之处,随手搁置一边,某日因为玩耍擦破了手掌,无意中拿起这根木条后,在其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道白光悄然没入体内,自此每当月半必然做着同一梦已经四年之久,和同学,玩伴,老师,讲都认为这是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的借口,和奶奶讲,奶奶根本无法明白说什么,只是慈祥着摸着子木的头,就是做噩梦了。说也奇怪,周末天平常学习也就一般,但此后,老师讲什么都能马上明白,偶尔看到残破的羊皮字,无论任何字体,就好像天生能够明白其意一样,给熟知的人讲了一圈却发现,无人信久而久之,末天也就不在言语了,明天放假了,要帮奶奶干活赚钱,还要买一双白球鞋,望着自己脚上那补丁了几次的鞋,末天暗暗的计划着。
“子木”“子木”“子木”一个年逾四旬的汉子在小院门口大声向房间内喊着,
“周叔,啥事情”
“你奶奶被车撞了,在巴和奇路,鱼池那块”,话音未落,子木已经跑的没影了。
等到子木赶到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让一下让一下,我找奶奶”已经有警察在拉线了。“奶奶,让我进去,那是我奶奶”在各种人群中左穿右突.......子木一弯腰从线下就钻了过去,一个年轻的警察一把拉住他,“放开,我找奶奶”看向一个方向,那地上只有一块大片血迹的白布盖着什么。
年轻的警察刚想说什么,喏喏着松开了手,子木急忙跑过去,拉开白布,奶奶已经冰凉,只是抱着奶奶的头就大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晃晃头“奶奶”“奶奶”就好像刚刚是做梦一般,醒过来一切都照旧一样,院子很吵,人声鼎沸,子木下床出门一看,院子里摆放着架在两个长条凳子上的棺木,他见过几次人死要住在里面,再也无法相见,“奶奶”子木扑过去,晃动着棺木,好像不要奶奶睡在里面一样,周叔一把拉着他,“子木,不要乱动,让你奶奶好好休息吧,她太累了”“好好,奶奶睡觉,子木不闹了,子木等会帮奶奶干活”诺诺叨叨着,就席地坐在棺木旁。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些女人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在流泪,奶奶人缘极好,无论遇到各族人,始终都带着微笑,奶奶好强,为拉扯子木从没有掉过眼泪,也从没有人听到过她的倾诉,奶奶从来都是婉拒要帮助他们改善生活的人们,收的废品左邻右舍谁要有用,奶奶也从不吝啬,县民政来了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和子木说了一些话,子木也没有回复,只是目光一直盯着棺木,就像奶奶会突然醒过来一样,随后给了子木一个信封,说是有800块钱的慰问金,可以把奶奶埋在汉人坟(南疆军区烈士陵园对面)。子木也没有接,还是周叔接了过来,又陪着说了一会话,领导走了。
................
夜晚如期而至,周叔在废品堆找了一根木棍先是在地上围绕着棺木画了一个大圈,又在中间画了一个十字,找了一个缺口陶盆,放在了子木面前,“老周,来拿一下”,周叔的老婆来了,在子木木然间,给子木绑了白头带,做工及其简陋的白褂子,一尿素口袋的黄纸,拿出来码好后,拿出一捆,拆线,拿了几张,点燃后扔到圈外。“孤魂野鬼不要打扰老太太..........”
然后开始点燃几张黄纸放置入盆中,“子木来,给你奶奶烧点钱用,你奶奶为你们这个家节省了一辈子,烧点钱让你奶奶享福”,子木浑然未觉的拿起纸一张一张的投入盆中,周叔见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后进入到房间拿出一张小桌子和两把凳子,放到棺木另外一侧的圈内,把买来的一些东西一一摆在上面,拿了一个碗找了点小米放在碗里,点上了三根香,念叨着诸神保佑等等,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左邻右舍,拿着吃食过来,“孩子吃点东西,晚上要守夜的”。
“周叔”,“奶奶不会再醒来了是吗?”
“是的,奶奶走了,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了,孩子吃点东西,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三天就要好好陪着奶奶,听话孩子”
“谢谢周叔,我吃”
.................
跪在坟前,子木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流泪,入土为安后,怕他出事,周叔陪他说了好一会话,看他睡着了,抹了抹他的泪水,长叹一口气,出门走了。
是夜,正值月半,一道外人无法察觉的白光笼罩着子木。
“李无言”
“弟子在”汝肩负我南人族群延续,持祖器随我等到不周山传送阵,往下九界无尽之地,将小世界打入无尽之地深处..........“谨遵族老令”
...................
“共工小儿,待我归来之日,必屠汝全族。”
“匹夫,汝再无机会,汝等必亡”
“族老,不周山坍塌,传送途中无言不知所踪。”
............
“布锁阵,封锁南人全部位面”
“百万年后,我要让你们南人成为永奴族,永世不得翻身”
“布咒阵,自此所有下九界生灵,不得飞升”
“布亡阵,阻止封界所有生灵轮回。”
“布封阵,封一切灵源,绝南人修炼之途”
“命百族轮流看管分界,为期百万年。”
令成,“疾”,原本璀璨的夜空瞬间被绝望的黑所笼罩,
一道道金光伴随着永恒而邪恶的黑迅速的布满整个寰宇。
第三章:木剑溯源,界隙初现
喀什SL县的月光,总带着一股沙砾磨过的冷意。
周末天蜷缩在棺木旁,身上那件用尿素袋改成的白褂子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盆里的黄纸燃尽了最后一点火星,灰烬被风卷着飘向院外,像一群找不到归宿的蝶。他盯着棺木上的铜环,铜环映着残月,冷得像奶奶没温度的手。
“周叔说奶奶去找爸妈了。”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土。土是黄的,和他梦里南人城的城墙一个颜色。四年前那根被他当柴烧却烧不坏的木条,此刻正躺在裤兜里,贴着肚脐的位置,暖得像块烙铁。
三天前奶奶捡回它时,木条上还沾着干枯的骆驼刺。他那会儿正蹲在灶台前生火,顺手就扔进去了。火苗舔了它三圈,愣是没留下一点焦痕,反倒把旁边的柴火燃得更旺。他当时只当是块浸了水的硬木头,洗干净了扔在窗台上,直到半年后玩弹弓摔破手掌,血珠滴在木条上的瞬间——
白光像针,扎进他天灵盖。
那天起,月半必做的梦有了颜色。黑雨是粘稠的机油色,火光是烧红的铁块色,南人城的光罩泛着手机充电时的蓝光。更怪的是,学校图书馆里那本缺了页的《突厥语词典》,他扫一眼就知道缺的那页写着“疏勒,古之圣地,水脉通九渊”。
“子木,添点纸。”周婶端着一碗热汤面过来,把面塞给他,“趁热吃,你奶奶在天上看着呢。”
他接过面,筷子刚碰到碗沿,裤兜里的木条突然烫起来。不是暖,是灼痛,像揣了块烧红的煤。他“嗷”一声跳起来,碗摔在地上,热汤溅在脚背上,却没感觉到疼——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扭曲。
院墙外的巴和奇路,平日里货车驶过的轰鸣变成了龙吟。卖烤包子的馕坑冒出黑烟,黑烟里浮着无数细小的黑丝,像他梦里见过的蚀影。更诡异的是周婶,她站在原地,嘴巴还在动,声音却变成了桀桀怪笑,脸皮像纸一样皱起来,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
“奶奶!”他下意识地扑向棺木,手指刚触到棺盖,木条“啪”地从兜里弹出来,悬在半空。
月光突然变亮,亮得能看清木条上的纹路——不是天然的疤,是字。和梦里九块石碑上的文字一模一样,只是更细小,像用激光刻上去的。文字亮起,组成一个他在数学课本上见过的莫比乌斯环,环里浮出三个字:
“天地珠。”
棺木猛地震动,铜环“当啷”作响。他掀开棺盖,奶奶安详地躺着,嘴角却多了一丝笑意,眉心处有个淡蓝色的光点,像被水泡过的星星。光点飘起来,融入木条的莫比乌斯环,木条瞬间涨大,变成他梦里那柄暗褐色的木剑。
“嗡——”
木剑嗡鸣,院墙上的土坯簌簌往下掉。周婶和那些邻居都僵在原地,皮肤剥落,露出底下的黑色甲壳,眼睛变成猩红的摄像头。他想起梦里蚀影撞在光罩上的样子,撒腿就往院外跑,木剑像长了眼,跟在他身后飞。
巴和奇路上,汽车都停了。司机们直挺挺地站在车旁,脖子上长着螺旋状的天线,正对着月亮发送信号。月亮周围的云层变成了漩涡,漩涡里滚着黑色的雾,雾里伸出无数根金属管,管口闪着绿光,像在扫描地面。
“下九界坐标,78.5°E,39.5°N。”木剑突然在他脑海里说话,声音像老式收音机的杂音,“祖器持有者,启动传送。”
他脚下的黄土地裂开,露出底下的金属板。金属板上刻着和木剑一样的纹路,纹路亮起,组成一个六边形的阵图。阵图中央,一块蓝色的水晶在旋转,水晶里有山川河流的虚影——和他破茧时看到的水潭底的水晶一模一样。
“那是疏勒的地下水脉。”他突然明白过来,奶奶总说这院子里的井永远抽不干,“水脉通九渊,九渊就是下九界。”
木剑飞到水晶上方,剑身的纹路与阵图对接,发出刺眼的白光。那些金属管察觉到动静,绿光齐刷刷地射过来。他抱起水晶,往阵图中心跳,耳边传来奶奶的声音:“子木,奶奶捡的不是木头,是钥匙。”
白光吞噬了他。
再次睁眼时,他躺在一片黑色的沙地上。沙子是温热的,像被太阳晒了一天的铁锅。抬头看,天空是紫色的,挂着三个月亮,一个像被咬过的月饼,一个像断了的银镯子,还有一个是完整的,却泛着诡异的红光。
木剑插在他旁边的沙里,剑身上的莫比乌斯环转得更快了。他摸了摸兜里,那枚蓝色的水晶还在,只是水晶里的河流变成了红色,像在流血。
“这里是无尽之地?”他想起裳儿的话,爬起来往前走。走了没几步,踢到一个东西——是块白骨,骨头上刻着南人城石碑上的文字,只是更潦草,像用指甲划上去的:
“共工布咒,灵源断绝,吾等化为飞沙,留此骨为记,候龙族后裔。”
风吹过,白骨化作齑粉。粉里浮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光点聚成一个虚影——是个穿着暗金色战甲的士兵,胸口有个龙形印记,和他破茧时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士兵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祖器认主,天地珠现世,下九界的封印快破了。”
虚影指向远处的一座山。那山是黑色的,山顶插着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缠绕着锁链,锁链上爬满了蚀影,正一口口啃噬着锁链。
“那是不周山的残柱。”士兵说,“共工撞断的不是山,是界桥。我们南人用祖器的力量把界桥的碎片炼成了九块石碑,可蚀影还是从裂缝里钻进来了。”
他突然想起梦里白发老者的话:“下九界的坐标,百年前就已遗失。”
“奶奶怎么知道坐标?”他问。
虚影笑了,笑得像风吹过空酒瓶:“你奶奶不是普通人。她是最后一个守碑人,守的是第九块石碑的碎片,就是你院里的那口井。她捡回木剑,不是巧合,是石碑在召唤祖器。”
沙地上突然冒出无数只手,抓着他的脚踝往下拽。那些手是黑色的,指甲是金属的,和南人城外的蚀影一模一样。木剑自动飞起,红光扫过,手都化作黑烟。
“它们怕祖器,更怕你。”士兵的虚影开始变淡,“你是龙族和南人的混血,你的血能解开所有封印。去残柱那里,找到石碑碎片,用天地珠激活它,否则——”
虚影没说完就散了,散成的光点落进他的胸口,龙形印记烫得他差点喊出来。他低头看,印记里多了一行字:
“天问鼓落响十声,九界生灵必赴约。”
远处的残柱传来一声巨响,锁链断了一根。蚀影像潮水般从裂缝里涌出来,天空中的红月变得更亮,亮得能看清蚀影脸上的纹路——不是鳞片,是电路板。
“科幻个屁。”他骂了一句,握紧木剑往残柱跑。脚下的沙地开始震动,震得像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他知道,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奶奶的死,周婶的异变,疏勒的黄土地,都和那座叫南人城的地方,和那个叫下九界的地方,有着扯不断的联系。
他跑过一片沙丘,沙丘上插着半截断矛,矛尖刻着“南人”二字。断矛旁边,躺着一具白骨,骨头上还挂着块牌子,牌子上的字他认识——是汉文,写着“张骞凿空,至此而终”。
“原来张骞也来过。”他捡起断矛,扛在肩上。木剑在他头顶盘旋,红光劈开蚀影的黑雾,像在给他开路。
残柱越来越近,他能看到锁链上的符文在闪烁,像二进制代码在跳动。裂缝里传来熟悉的桀桀怪笑,这次听得更清楚,像老式电脑中毒后的杂音。
“犯我南人城者,必诛之。”他想起白发老者的话,握紧了断矛。
风里飘来奶奶做的馕的香味,混着蚀影的恶臭。他知道,奶奶没去找爸妈,奶奶变成了守护坐标的光,就像南人城里那些用精血维系光罩的人。
红月之下,不周山残柱的阴影里,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苏醒。它的眼睛是两个黑洞,黑洞里映着无数个南人城被毁灭的画面。
周末天举起木剑,剑身上的莫比乌斯环转到最快,发出的红光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无尽之地的夜空。
“我叫周末天,小名子木。”他对着黑影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沙地上回荡,“我来自疏勒,那个你们叫黄城的地方。”
黑影发出一声咆哮,咆哮里夹杂着无数种语言,其中一种,是他在梦里听了四年的南人语。
“杀了他,夺天地珠!”
蚀影像潮水般涌来,他却突然笑了。因为他胸口的龙形印记亮了,木剑的红光亮了,连兜里的天地珠都在发烫——这感觉,就像每次月半做梦时,龙吟声在他身体里响起的瞬间。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靠捡废品攒钱买白球鞋的孤儿了。
他是祖器选中的人,是龙族和南人的后裔,是能敲响天问鼓的最后希望。
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