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透过雕花窗棂。
像是谁的眼泪,碎了一地。
清辞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依旧绝美的容颜,却再也藏不住眼底的疲惫。
三年了。
整整三年。
她的肚子,始终平坦如初。
“娘娘,早膳......“
春桃的声音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清辞放下象牙梳,轻叹:“摆着吧。“
她知道春桃在担心什么。
后宫那些女人,表面恭敬,背地里早就炸开了锅:
“连个蛋都下不了,还想独占圣宠?“
这话,她听过不下十次。
每一次,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心上。
刚用完早膳,林小语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脸色白得像纸。
“清辞姐姐!大事不好了!“
小语抓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朝堂上...他们又提册立太子的事了!“
清辞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说来听听。“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户部尚书上奏,说皇上春秋鼎盛,却无龙嗣。“
小语压低声音,像是怕被谁听见:“更过分的是,他们暗示...暗示是因为皇上太宠某位贵妃,才雨露不均。“
矛头,直指她。
德贵妃沈清辞。
清辞走到窗边。
海棠开得正艳,粉嫩嫩的,像少女的脸颊。
可她的心,却如坠冰窖。
“皇上什么态度?“
“皇上当场发火了,说什么时候轮到臣子管他家事。“
小语握住她的手:“清辞姐姐,别多想。皇上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她怎么会不明白?
昨夜,景琰还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情话:“朕这一生,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可她心里清楚——
一个皇帝没有儿子,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是血脉传承的断绝,更是整个王朝的危机。
送走小语后,她独自坐在窗前。
想起母亲生前的话:“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不是得到男人的宠爱,而是能为他开枝散叶。“
可她偏偏就是怀不上。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脚步声响起。
“娘娘,苏昭容求见。“
苏婉儿?
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
苏婉儿一身淡紫色宫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从贵妃被降为昭容后,她收敛了不少。
表面上,对清辞毕恭毕敬。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坐。“
清辞淡淡道:“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
苏婉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娘娘,臣妾是来劝您的。“
“劝我什么?“
“劝您主动向皇上建议纳妃。“
这话如惊雷炸响。
清辞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娘娘别误会,臣妾是为了您好。“
苏婉儿连忙解释:“现在朝中议论纷纷,都说因为您独占圣宠,皇上才不愿纳妃。长此以往,对您声誉不利啊。“
清辞深深看了她一眼:“所以你是来替我分忧的?“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女人,是想趁机重新获得皇帝宠爱吧?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清辞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只是这种大事,我一个女人家说了不算。“
苏婉儿有些急了:“娘娘,您可要想清楚。皇上再宠您,也不能为了您一个人就断了皇室血脉。万一将来......“
“万一什么?“
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苏婉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皇帝萧景琰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得可怕。
“皇...皇上!“
苏婉儿连忙跪下:“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请恕罪。“
“朕问你,刚才说万一什么?“
景琰的目光如刀,直逼苏婉儿。
苏婉儿吓得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清辞起身行礼:“皇上,苏昭容也是担心臣妾,说话可能不妥,您别计较。“
景琰看了清辞一眼,对苏婉儿冷冷道:“以后这种话,朕不想听第二次。退下。“
“是!“
苏婉儿如蒙大赦,匆匆逃走。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景琰走向清辞,想要拥抱她。
却被她轻轻避开。
“辞儿,你在怪朕?“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
清辞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海棠:“皇上,也许苏昭容说得对。“
“胡说!“
景琰的语气猛地提高:“朕说过多少次,朕只要你一个!“
“可是......“
清辞转身,眼中盈满泪水:“可是我给不了您儿子啊。“
这句话,如利剑刺心。
景琰大步上前,紧紧抱住她:“傻丫头,儿子有什么重要?朕有你就够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再说,朕不是还有皇弟吗?实在不行,让他儿子做太子。“
清辞在他怀里轻颤:“可是朝臣们......“
“朝臣算什么?朕是皇帝!“
景琰的语气坚决得不容置疑:“朕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朕这辈子只爱沈清辞一个女人!“
清辞抬头看着他。
眼中的泪,终于落下。
这个男人,为了她竟然愿意放弃皇室血脉传承。
可她真的能让他这样做吗?
“景琰......“
她轻唤他的名字,声音颤抖:“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怀不上孩子,你会后悔吗?“
景琰捧起她的脸,郑重道:“朕发誓,就算这辈子没有儿子,朕也绝不后悔爱上你。“
这话如此真挚。
让清辞的心,既感动又痛苦。
她知道,这个承诺对一个皇帝意味着什么。
可是——
爱情真的能战胜一切吗?
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太后召您和贵妃娘娘到慈宁宫议事。“
两人相视一眼。
都明白太后这时候召见,必然是为了朝堂上的事。
“走吧,该来的总要来。“
景琰握住清辞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
清辞点头,心中却依然忐忑。
她有种预感——
今天这场谈话,将会改变很多东西。
两人手牵手走出房间。
午后的阳光依然明媚。
可清辞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储君之争。
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