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上。
宋昱一身玄色蟒袍坐在龙椅右侧,听底下各部大臣奏禀要事。
轮到兵部奏禀完,正要退朝之时,定国公突然站出来。
“摄政王,臣有一事甚是不解。”
“说。”
“萧祁贪污畏罪自裁,按大周律法,萧家所有人本该流放出京。为何萧家三子还能被调入兵部?”
宋昱面不改色道:“昔年仁宗在位时曾说过,父是父,子是子。父之过,不该皆由子来偿还。
何况萧珩被赶出京都多年,早与萧祁断了父子关系。”
“荒谬至极!”定国公怒道,“摄政王怎知萧祁这些年没有暗中用那些贪赃枉法来的钱接济萧珩?”
此话一出,倒也引起殿内众臣小声议论。
就在这时,外头的太监匆匆来报:“摄政王,京兆府门前,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一瞬间,议论声停止,众臣皆看向宋昱。
京兆府门前这架登闻鼓,已有近二十年不曾被敲响过。而今,莫非是有什么重大冤情?
“敲鼓者何人,状告何事?”
“是萧夫人,她要状告定国公买通朝中官员,包庇其子奸杀萧四小姐一事。”
小太监的话落入每一个人耳中,众臣表情各不相同。
安阳王姜时第一个跳出来道:“定国公,正人还是先正己吧,你比萧祁好到哪里去。”
亦有人道:“听说萧夫人自打女儿过世以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疯子的话岂能相信。”
定国公这会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儿已死,怎又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的头上。”
宋昱目光一凛:“定国公,上官昭是否有罪先不论,今日登闻鼓敲响,被告之人可是你。”
这会儿已经顾不上萧珩调入兵部是否合章程一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京兆府门前的登闻鼓吸引了去。
“先散朝。”宋昱下令。
“定国公,烦请京兆府一同走一趟吧。”
……
姜仪这会儿算是终于明白宋昱那日为何如此淡然了。
谋定而后动。
她就坐在京兆府对面的茶楼里,看向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萧夫人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登闻鼓,声声状告,如雷贯耳。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小口,道:“再多找些人,把萧夫人状告之事散布出去,最好传遍整个京都。”
子衿浅笑:“你和宋昱,如今一个煽风,一个点火,倒是有些默契在。”
“谁跟他有默契。”姜仪一撇嘴,“本宫只是希望这事情闹得再大些,让定国公见识见识,什么叫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子衿依计行事。
不久,姜仪远远的看见宋昱的马车停在京兆府门前。
呵,好戏要开场了。
京兆府里升了堂,摄政王亲自坐镇。门口围观者众多,都在等一个结果。
京兆府尹陆仲元看着坐在身后的活爹,还有那边一脸凶神恶煞的被告人,哆哆嗦嗦地开口。
“摄政王,这个案子……”
“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宋昱沉声道。
陆仲元深吸一口气,一拍惊堂木:“堂下状告何事?”
萧夫人递出自己女儿验尸的验状,道:“定国公之子上官昭奸杀我的女儿,事后被悬镜司抓捕,却又无罪释放。臣妇怀疑,是定国公买通悬镜司中暗卫,包庇其子杀人之罪!”
陆仲元一挥手,示意一旁师爷把那份验状拿了过来。
“这验状上倒是写的清楚。可还有什么旁的佐证?”
“区区一份验状,就想定了我儿的罪,未免太荒唐。更别提老夫买通悬镜司暗卫一事了。”
陆仲元话音刚落,定国公便接过了话茬。
“一份验状自然不足为证,但上官昭的帮凶萧璟在被捕入狱之后已经供认不讳,他受上官昭指使,将我的女儿诱骗至清乐坊,后又奸杀了她。”
萧夫人看着定国公,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楚。
外头围观的百姓们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之前平康坊沈家的姑娘也是被上官昭看上了,后来死的不明不白的。”
“不止,还有好几家姑娘呢。”
“幸好这小畜生死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要被他糟蹋了。”
“……”
外面这一声声言语落入定国公耳中,让原本还不以为意的他怒火中烧。
“萧璟已死,再无法出面作证,萧夫人口出狂言污蔑我儿,可也是要被定罪的。”
“倘若还有别的证人呢?”
萧珩一脚迈入公堂,一脸肃然。
“薛指挥使,进来吧。”他看向外面道。
见了薛平,定国公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故意道:“京兆府审案,悬镜司凑什么热闹。”
宋昱抬眼看过去:“定国公,你现在可是有阻挠审案之嫌。”
定国公沉住气,瞥了宋昱一眼。
“禀摄政王,属下今日前来,实为上缴定国公贿赂的那一万两银票。还有这封折子上所写,皆是定国公拜托属下之事。”
证据被呈上去,宋昱看过后,又交给陆仲元。
“陆大人,证据确凿,此案可以移交刑部进一步审理了。”
定国公闻言,当场怒道:“薛平!你虽为悬镜司副指挥使,可别忘了你曾经也是长公主府亲卫,是老夫一手栽培的你。而今你竟恩将仇报,替他们作伪证!”
薛平:“当日,可是国公爷亲自在醉仙楼设宴邀我,并将所托之事告知于我,醉仙楼的伙计皆可作证。”
“你今日告发我,自己头顶的乌纱帽难道不要了?”
薛平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道:“眼下新君未立,江山动荡,身为臣子,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朝中再有贪官污吏霍乱朝纲,是以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把实情说出啦。”
里面的话,外头围观的百姓亦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传言是真的呀,定国公果真把手伸到悬镜司去了,以后咱们这些老百姓还敢相信谁。”
“官官相护,真是了不得。”
“……”
定国公看向外面,人群中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吵嚷声比刚才更甚。一时间,让他头痛欲裂。
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宋昱身上。
好好好,宋昱,你跟老夫玩儿阴的,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而宋昱也在看他,那眼神仿佛是在告诉定国公:上官家的好日子到头了,与你相勾结之人,本王会一个个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