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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苏绣染血绘怨蝶 缂丝凝魂缚邪蛹(1 / 1)

《千秋遗韵簿》新页的微光尚未完全褪去,绣长歌腰间悬挂的缂丝香囊突然渗出墨色汁液。

那汁液粘稠如沥青,在青石板上蜿蜒爬行,渐渐凝聚成蝶形图案。蝶翼脉络间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宛如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随着呼吸般明灭。林绣娘腕间的银镯突然剧烈发烫,七枚银针从袖中激射而出,在空中组成北斗形状,针尖自动转向南方——雾气氤氲的绣庄废墟深处,几幅残破的绣品正挂在断壁残垣间,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哀鸣,仿佛是被困灵魂的低语。

“是苏绣的'百蝶噬魂局'!”织无憾布满老茧的手剧烈颤抖,抚过云锦织机模型时,木纹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痕。“清末年间,绣娘为完成宫廷贡品,日夜赶工,累死在绣架前。她们的怨气化作蝶形邪祟,被困在未完成的绣品里...…”他的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蝶翼振翅声撕裂空气,无数漆黑如墨的蝴蝶从废墟中涌出。

这些蝴蝶翅膀上的磷粉闪烁着幽绿的光,所过之处,空气泛起涟漪,地面的落叶瞬间化作齑粉。

谢云笺的抄纸帘刚挥动,三只蝴蝶便如离弦之箭扑来。蝶翼边缘锋利如刀片,在帘面上划出细密的裂痕,竹丝碎屑纷飞。她感觉脸颊一凉,一道血痕浮现——是蝴蝶翅膀擦过留下的伤口。血珠滴落在抄纸帘上,竟被迅速吸收,纸张表面泛起诡异的纹路,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线在自动穿梭。

谢云笺咬着下唇,将抄纸帘浸入裴九针调配的草药汁液,再次挥动时,纸面上蒸腾起白色雾气。

阮玉弦拨动琵琶,第一个音符刚响起,蝶群突然疯狂振翅。它们排列成精密的阵型,翅膀振动产生的音波形成屏障,将琵琶声反弹回来。

尖锐的声波震得她耳膜生疼,鼻腔渗出鲜血,滴落在琴弦上晕开朵朵红梅。但她紧咬牙关,指尖在琴弦上快速变换指法,从激昂的《十面埋伏》转为舒缓的《春江花月夜》,试图寻找克制的方法。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从废墟中走出。手持湘妃竹绣架的老妇人步履蹒跚,每走一步,绣架上绷着的素绢便发出微弱的嗡鸣。她眼角布满深深的皱纹,却藏不住眼中锐利的光芒;年轻女子怀抱装满绣线的檀木盒,发间别着的蝶形银饰正微微颤动,随着蝶群的靠近发出清越的铃声。

“我是绣枯荣,苏绣世家传人。”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打磨绸缎,“这些怨灵被困百年,唯有以真情感化,辅以正统针法,方能解救。”她轻抚绣架,竹面上浮现出古老的云雷纹。

年轻女子轻轻打开木盒,里面的绣线无风自动,在空中编织出虚幻的牡丹。“绣映雪,双面三异绣传人。找到蝶群的主蛹,才能彻底破局。”她说话时,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磷粉,在幽光中闪烁。

裴九针银针飞射,却发现银针接触蝴蝶后,瞬间被磷粉包裹,变成漆黑的毒针。她迅速从药箱中掏出解毒草药,这些草药是她连夜研磨调配的,带着淡淡的苦香。碾碎敷在可能中毒的部位时,她的手腕已经出现青黑色的脉络。额角的汗水滑落,她却无暇擦拭,全神贯注地观察蝶群的弱点,眼神中透着医者的冷静与敏锐。

江问鱼敲击渔鼓,鼓点如惊雷炸响。这面渔鼓陪伴她多年,鼓面上布满岁月的痕迹。惊起的蝶群汇聚在一起,组成一只巨大的蝶形虚影。虚影翅膀上绣着密密麻麻的人脸,每一张都带着痛苦与不甘的表情,有的在流泪,有的在呐喊。温若蘅墨斗飞旋,试图用墨线勾勒虚影轮廓,却见墨线刚触及,就被染成黑色,反向缠绕自己。她的脖颈被勒出红痕,眼镜歪斜,却依然紧盯着虚影的翅膀根部——那里有一个茧状的阴影,正随着呼吸般起伏。

“抄纸帘,吸收磷粉!”谢云笺突然大喊。她将抄纸帘浸入裴九针调配的特制药水,这药水混合了艾草、薄荷与朱砂,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纸张表面泛起淡淡的蓝光,再次挥动时,抄纸帘如磁石般,将蝴蝶翅膀上的磷粉纷纷吸附过来。沈木刻见状,立刻掏出刻刀。这把刻刀跟随他多年,刀刃上还留着上次战斗的痕迹。他在收集到的磷粉上雕刻镇魔符文,刻刀与磷粉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四溅,在他脸上留下细小的灼伤。

柳织云指尖银线穿梭,按照绣枯荣的指导,在素绢上绣起安抚魂魄的图案。她的手指被银针扎得鲜血淋漓,每绣一针,都能感受到丝线传递来的寒意。但她眼神专注而虔诚,回忆起小时候在绣房的时光,母亲曾说“一针一线皆有情”。

苏砚秋则在古籍中寻找对应的咒语,眼镜片上沾满汗水,却依然逐字逐句地辨认。古籍的纸张已经泛黄脆弱,他小心翼翼地翻动,生怕弄破任何一页。

此时,巨大的蝶形虚影俯冲而下,翅膀掀起的飓风将众人吹得东倒西歪。

顾刀娘挥剑斩去,未名剑却被虚影的翅膀弹开,强大的反震力震得她虎口发麻,鲜血顺着剑柄滴落。但她站稳后再次冲上前,眼神中充满战斗的渴望。洛清商强忍身体的不适,唱起古老的苏绣民谣。她的嗓子已经沙哑,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但依然饱含着悲悯之情,水袖在空中无力地飘动。

绣枯荣和绣映雪对视一眼,同时出手。绣枯荣将湘妃竹绣架抛向虚影,绣架在空中迅速变大,形成一道光网。竹架上的云雷纹发出耀眼的光芒,与虚影的幽光相互对抗;绣映雪则将檀木盒中的金丝线抛出,这些金丝线是她家族祖传,每一根都蕴含着特殊的力量。丝线化作金色锁链,缠住虚影的翅膀。两人齐声喝道:“定!”

谢云笺抄纸帘化作绳索,缠住虚影的触角;裴九针银针封住虚影的穴位;温若蘅墨线编织成枷锁,试图束缚虚影的行动。苏砚秋将拓印好的符咒贴在虚影身上,他的手掌被符咒的力量震得通红,皮肤上出现细密的裂纹,却咬牙坚持。阮玉弦一曲《化蝶》悠扬奏起,琵琶弦音化作柔和的光芒,安抚着虚影的躁动;江问鱼渔鼓敲击出舒缓的节奏,为众人稳定心神,鼓槌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在众人合力下,虚影渐渐停止挣扎,翅膀上的人脸露出平静的表情。光芒中,一个巨大的茧从虚影翅膀根部显现。绣映雪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金丝线挑开茧丝。随着茧壳破碎,一只纯白的蝴蝶翩翩飞出,围绕着众人飞舞一圈后,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千秋遗韵簿》。簿上新页缓缓浮现:“蜀锦通幽,经纬锁魂”,字迹流转着神秘的气息。

晨光中,二十二位传承者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蜀地山脉,虽满身疲惫却斗志昂扬。绣枯荣抚摸着湘妃竹绣架,感慨道:“每一针,都应绣出生命的温度。”绣映雪整理着绣线,点头道:“传承之路,容不得半点怨念。”谢云笺抚摸着抄纸帘上的磷粉痕迹,心中默默坚定信念。众人收拾行装,朝着新的挑战出发。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的,是更多未知的凶险,也是更珍贵的非遗奥秘。

而他们,将继续以匠心为刃,以传承为盾,在守护古老技艺的道路上,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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