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着那扇破败的窗棂,斑驳的窗纸在风中微微颤动,却始终未能让她窥见屋内分毫。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终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去,裙裾在青石板上拖曳出寂寥的声响。
“走了?”萧珏将药碗搁在案几上,瓷碗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姑娘离开了!”焰绝确认白汐沫离开后,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青冥随之推门而入,带进一缕微凉的清风。
他眉宇间凝着不解:“主上既欲留人,为何又避而不见?”
萧珏声音低沉,如古井无波:“轻易得之,必不珍惜;欲刻骨铭心,当若即若离。”
“查清了?”萧珏话锋一转,眸中寒光乍现,宛若出鞘的利刃,让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肃杀之气无声蔓延。
焰绝单膝跪地,自怀中取出一枚鎏金腰牌,牌上“睿”字在日光下泛着冷芒:“死士虽已自尽,但属下在他们衣领夹层中发现了此物。”
“本王那位‘睿智’的皇兄……”萧珏低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怕是又被老三当了刀使。”
青冥上前一步,沉声道:“三殿下这一手借刀杀人,着实狠毒。若主上当真在鬼医村遇刺,陛下盛怒之下……”
“大皇兄难逃干系,本王的好三哥正好坐收渔利之利。”
萧珏指尖轻叩案几,忽然抬眸,眼底锐光一闪:“那些死士的随身之物,可都仔细查过了?”
焰绝立即会意,自袖中取出一个青色香囊,双手奉上:“主上明鉴!他们身上皆佩有此物,内藏‘浮生醉’。”
萧珏接过香囊,指腹抚过那细腻如水的布料,眸色骤然一冷——
“云霓冰绡?”
他唇角微扬,笑意森寒:“去年父皇寿辰,云泽送来的贺礼中就有这云霓冰绡,本王记得父皇只赏赐了后宫有所出的妃嫔。而如今,皇子中就只有老三才有吧!”
青冥低声回道:“宫中娘娘嫌其香气过盛,唯有丽妃觉得稀罕留了些许,余下的,尽数赐给了三殿下。”
萧珏把玩着香囊,忽而冷笑。
“虽不能一击毙命,但让老三栽个跟头,倒也不难。”
他抬眸,声如寒刃:“传令天枢堂,本王要老大和老三近三月所有往来名册。”
焰绝心头一震:“主上的意思是……”
萧珏望向窗外明媚天光,眸中暗色沉沉,缓缓勾唇:“既然他们想演这出兄弟阋墙,那本王,便让这场戏——再热闹些。”
“是!”焰绝抱拳领命,恭敬地退出门外。
青冥却迟疑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主上,那白姑娘那边……”
“回京的车马可准备好了?”
萧珏打断他的询问,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
青冥微微一怔,立即躬身答道:“一切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程返京。”
“明日启程,通知八哥和夜无痕做好准备。”萧珏闭目躺下。
见主子无意继续这个话题,青冥识趣地转身欲退。
就在他即将踏出门槛时,身后传来萧珏低沉的声音:“晚膳后,放她进来。”
“属下明白。”青冥轻轻合上门,将一室寂静留给萧珏。
整整一日,白汐沫往返萧珏门外五六次,却次次被青冥以“主上未醒”为由挡回。
她啃着从空间取出的苹果,望着渐暗的天色,再次推门而出。
恰在此时,凌霄冲破穴道从大殿内飞身而出。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结。
“女淫贼!“凌霄闪身拦住白汐沫的去路,眼中怒火灼灼,“我警告你,离主上远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们的组合还真是奇怪,一个身怀剧毒命悬一线,一个满脑子风花水月聒噪如雀,一个形同石雕毫无生气,一个满脸阴柔古板迂腐,也就那个用剑指着我的还算正常。真难想象你们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
被白汐沫提及之人闻言神色各异,唯有焰绝的表情不曾发生任何变化。
“你!”凌霄气得涨红了脸,“牙尖嘴利!像你这般歪曲事实!随便论人是非的女子,寻常男子都看不上,何况是我家主上!我劝你赶紧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你根本不配被我等承认,唤你为主。”
“哈!说得好像我多想让你叫我主子一样。”
白汐沫说着,抬起右手扶了扶鬓角,袖口随着她的动作下滑,正好将那腕间的蛇镯暴露出来。
凌霄看着白汐沫刻意的动作,和面前透着哑光黑的灵墟蛇镯,想说的话都被硬生生的堵在了嗓子里。
“要不你问问它,可否给你们换个女主人?”
凌霄顿时语塞,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白姑娘。”青冥适时出现,“主上有请。”
“火气太大,伤肝!”白汐沫说完欲走,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刚刚迈出的脚步再次收了回来,“啊!对了,忘记说了,气大也伤肾,为了将来夫妻生活和谐,最近就不要再偷看画本子了,记得谨遵医嘱啊!”
“无耻!”凌霄暴怒,“就算蛇镯认你为主,我也绝不承认!”
白汐沫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哦!随便你!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轻笑着说道。
“你!你别得意!我会时刻盯着你,只要你胆敢有背叛主子的想法,我一定会杀了你!”
白汐沫没有再理会身后凌霄的怒吼,纤细的手指轻轻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屋内烛火摇曳,将萧珏修长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他半倚在床榻上,手中把玩着那枚宝石吊坠,听到动静也未抬头,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白汐沫刻意避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行了个礼,随即快步走向窗边那把熟悉的椅子——正是她今早坐过的位置。
指尖触及冰凉的椅背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薄汗。
“青冥说姑娘找我!”萧珏终于开口,声音如同浸了寒潭的水,“可有什么事?”
白汐沫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
她盯着地面上摇曳的烛影,闷声道:“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只是公子白日里避而不见,倒让我好等。”
话一出口,她便懊恼地咬了咬唇——这话听起来竟像是撒娇抱怨。
萧珏终于抬眸,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姑娘医术确实了得。”
“我既为公子诊过脉,公子又服了我的药,我自是对公子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白汐沫突然正色,挺直了腰背。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不论公子白日为何拒绝见我,我都不在意,我此番前来,是想与公子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