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珏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沿,“白姑娘想与在下交易什么?又以何为筹码?”
白汐沫深吸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间的蛇镯:“我希望回到京都后,萧公子能与我形同陌路,互不干扰。”
话音未落,室内温度骤降。
萧珏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寒霜。
白汐沫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是明面上的!”她急忙解释,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并非真要划清界限。我虽不知公子确切身份,却也猜得几分。这蛇镯认主虽是命中注定,但我有自知之明——”
她咬了咬下唇,“我不求公子违心相守,只愿在相助公子的同时,能与家人平安度日。公子可能理解?”
烛火忽然剧烈摇曳,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萧珏的瞳孔竟渐渐泛起赤铜色的光芒,那是他怒极的标志。
“姑娘既知我身份特殊。”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就应该猜到了,想置我于死地之人是何种身份,既如此姑娘又何必痴心妄想全身而退?未免太过天真。”
“我不是天真!”白汐沫眼眶发红,却倔强地仰起脸,“我只想护家人周全。况且入局非我所愿,公子最清楚其中缘由,不是吗?”
门外,焰绝等人屏住了呼吸。
他们自幼跟随主上,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顶撞他家主子。
就连当今圣上对主上发怒时,都未曾将音调拔高半分。
这位白姑娘不愧是蛇镯认主之人,当真是胆识过人啊!
“既入局中,除非以命破局。”
萧珏突然闪身而至,修长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甚至能看清他眼中跳动的赤色火焰。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白汐沫的心跳彻底乱了节奏。
她分不清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究竟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烛光下,他唇角微扬的模样像极了夜间捕食的妖魅,危险却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当然,”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如蛊,“你可以选择不要这条命。而我——”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白汐沫腕间蛇镯,“也可以成全你阖家团圆的美梦。”
十足的威胁,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她死死攥住腕间的蛇镯,冷汗将玄铁浸得发亮,在昏暗的室内泛着诡异的水光。
四目相对,咫尺之间却是天堑般的对峙。
他如执棋者般从容不迫,她却似困兽般进退维谷。
白汐沫能清晰的感受到萧珏呼吸间喷洒的热度,那双赤铜色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灼穿。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倔强地禁锢在睫羽之间。
“若我说......”她声音轻颤,却字字清晰,“我的筹码是能解公子所中之毒!公子可愿与我交易?”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劈在萧珏心头。
他瞳孔骤然紧缩,撑在白汐沫身旁的手指不自觉地嵌入木质扶手中。
多年来,连他那通天彻地的师傅都未曾敢言能解这三种奇毒,此刻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稚气未脱的女子竟敢如此笃定地道出能解毒!
期待多年的答案现如今近在眼前,他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只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
就像沙漠旅人望见绿洲,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怀疑海市蜃楼的欺骗。
“为了脱身,姑娘当真什么话都敢说。”他声音低沉得可怕,赤瞳中翻涌着熔岩般的怒意。
修长的手指突然掐住她纤细的脖颈,拇指抵在那跳动的脉门上,“真当我不敢杀你?”
白汐沫被迫仰起头,窒息感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死死攥住裙裾,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
明明只要抬手就能触碰腕间蛇镯获救,她却固执地垂着手。
为了改变这场随时可能发生的死局,她必须承受。
她担心自己一旦妥协,那迎来的必将会是万劫不复。
门外几人屏息凝神。
焰绝的手已按在剑柄上,青冥淬了迷药的银针在指尖若隐若现。
他们比谁都清楚,此刻主子掌间禁锢的那个看似脆弱的女子,或许是这十三年来救治主上的唯一的希望。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信度,哪怕激怒主上,丢了性命,他们也愿赌上一切阻止主上动手,去守护住那几乎飘渺的希望。
萧珏能感受到掌心下急促的脉动,如同那受惊的雀鸟般跳动着。
少女瓷白的肌肤渐渐泛起绯色,却仍倔强地望着他,眼中没有哀求,只有某种他读不懂的决绝。
“我曾......见过毒方!”白汐沫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句话好似一道惊雷,在萧珏和门外众人脑中轰然炸响。
“此言当真?”凌霄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推门而入,脸上写满狂喜。
“滚出去!”萧珏的怒喝如寒冰刺骨,视线却始终锁着白汐沫的双眼。
那双含泪的杏眸中除了倔强与决然,竟寻不出一丝破绽。
凌霄如梦初醒,俯身跪地时冷汗已浸透后背:“属下僭越,请主上责罚。”
焰绝与青冥对视一眼,默契地架起凌霄就往外拖。
玄戈顺手带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四人带领其他黑衣人退至百米开外,将空间彻底留给屋内二人。
“公子......”白汐沫喉间火辣辣的疼,窒息感让视线开始模糊,“可否放开我了?”
倔强的泪水终于放弃坚持悄然滑落,滚烫的泪珠滴在萧珏的手背上,竟烫得他猛地收回桎梏的手。
萧珏退至窗边,伤口撕裂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白汐沫捂着脖颈剧烈咳嗽,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待呼吸稍平,她从布包中取出三张药方。
“药方是我与外祖父外出云游时偶然间看到的,我自小对药方就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
她将药方放在萧珏身旁,声音沙哑,“公子尽可找人验证,不过,这世上能辨真伪的,恐怕只有那制毒之人‘血罗刹’了。”
窗外月光如水,照得她面色惨白:“我献上毒方,既为交易,也为证明——我既能解毒,自然也能制毒。”
她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这毒会用在哪里,全在公子一念之间。天色已晚,我就先歇下了,公子理清思绪后,再来寻我吧!”
焰绝等人见她出来,立刻围上前去。
凌霄刚想说什么,就被玄戈点了穴,这次他还贴心的封住了他的哑穴,此刻的凌霄只能瞪着一双眼睛在原地干着急。
白汐沫疲惫地掏出绿色瓷瓶抛给焰绝:“他伤口裂开了。”
话音未落,三人已闪身入内,徒留凌霄在夜风中像个木桩子般无人理会。
夜风拂过火辣辣的脖颈,白汐沫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方才那人险些要了她的命,还拿她的亲人威胁她,可身为医者的本能还是让她交出了伤药。
或许这就是两世为医养成的习惯吧!
无论经历什么都无法做到轻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