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中,白汐沫时而微微颔首,时而执起朱笔在某处轻轻勾画。
半晌,她满意地放下手中契约:“做得很好!这些侍女可都开始培训了?”
朱痕适时递上一盏温热的参茶,回道:“今日已安排她们住下,并且带着她们熟悉了两间铺子的内外环境。明日一早便可开始正式培训。奴婢还按小姐的吩咐,特意在最初的十六人中挑选出了四名最机灵,手上功夫扎实的侍女,让她们分别担任掌柜和培训师傅的要职。“
白汐沫闻言唇角微扬:“甚好!记住,我们的侍女不仅要手艺精湛,更要懂得察言观色。那些贵妇们要的,可不只是胭脂水粉......”
“小姐放心。”墨羽信心满满地接口。“奴婢定会亲自盯着,让她们把《贵女名录》上的喜好都背熟了。”
夜风穿堂而过,撩起白汐沫额前的碎发。
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眼中映着烛火,此刻她仿佛已经看到明日宫宴过后,京城贵妇们乘着香车宝马,争相涌入她妆品铺子的盛况。
“小姐!”虹袖闪身入内,清脆的嗓音骤然打破了满室静谧。
白汐沫回过神来,只见她此时双手奉上一枚鎏金腰牌,上面赫然刻着“宸”字。
“主上命属下将此物交予您!”
白汐沫盯着那块腰牌,方才还神采飞扬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伸手接过,语气恹恹“知道了!我乏了,都歇了吧!”
说罢便拖着步子往床榻走去,那背影活像被霜打过的花枝。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墨羽看着自家小姐突然萎靡的背影,不解地蹙眉。
虹袖明明说小姐已经亲口承认倾慕主上,可每每提及,她却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朱痕悄悄拽了拽墨羽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莫非小姐知道了慈航渡薛家小姐的事了?
虹袖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决定改日找焰绝问个清楚。
若真是因此生了误会,她们定要替主上解释清楚才行。
待房门轻轻合上,白汐沫整个人扑进锦被里。
鎏金腰牌硌在掌心,她翻来覆去地摩挲着上面繁复的纹路。
“宸”字在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却让她心头涌起说不出的烦闷。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她小声嘟囔着,翻过身仰躺在床上。
纱幔上绣着缠枝花纹在眼前晃来晃去,让她不自觉的想起那选色衣袍上的暗纹。
那样一副完美的身躯,怎么就给了那个专横跋扈脾气大,一言不合就要杀的活阎王了?
真是暴殄天物啊!
想到上次见面那声震耳欲聋的滔天怒吼,白汐沫不禁缩了缩脖子。
仿佛那声音还回荡在她耳边,若那天她真的被抓回去......
她猛地摇了摇头,将可怕的想象甩出脑海。
“不行,得做两手准备......”她喃喃自语。
万一那男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明日见面要秋后算账怎么办?
想到这,白汐沫利落地在床榻周围洒下迷药,放下纱幔后闪身进入空间。
她脱下鞋子赤脚奔向新置办的药柜面前翻找起来。
“迷魂散......不行,他武力值太高......软筋散......可以备用......还有......”
她一边嘀咕一边将几个小瓷瓶摆在茶几上,看着这些“战利品”,她终于长舒一口气,眉眼间尽是狡黠。
“萧珏啊萧珏......”白汐沫把玩着药瓶,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我现在倒有些期待明日相见了呢!”脑海中浮现着明日萧珏吃瘪的模样,她笑得前仰后合。
右腕上的蛇镯,好似感受到了什么般,瑟缩的收起了鳞片,就连那原本亮眼的空冥石,此刻的光芒也黯淡了下来。
这一夜,白汐沫在空间里边分装妆品边脑补明日的种种场景,连入睡时她的嘴角都还噙着笑意。
次日清晨,朝阳刚刚爬上窗棂,她便哼着小曲为父亲施针。
白靖嵩靠在软垫上,看着女儿眉飞色舞的模样,连原本沉闷的胸口也舒畅了许多。
“沫儿今日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晏芷柔声问道。
经她一问,白汐沫脑海中立刻浮现萧珏被自己整治的画面,她连忙掩唇轻笑:“没什么,就是想着铺子生意要红火了,心里欢喜!”
夫妻二人不疑有他,相视一笑。
晏芷温柔地抚过女儿的发梢,白靖嵩眼中满是欣慰。
女儿这么能干,他们做父母的怎能不欢喜?
忙活了一上午,用过午膳后,白汐沫来到照影阁送祖母出门参加宫宴。
午后的阳光洒在将军府门前的青石板上,白汐沫搀扶着魏澜霜缓步而出。
今日魏澜霜特意梳妆打扮,一袭绛紫色华服衬得她雍容华贵,发间的翡翠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着。
就在这时白擎苍大步走出。
这位叱咤沙场的老将军身着正装,腰佩御赐宝剑,却在目光触及发妻的瞬间猛地顿住脚步。
他犀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恍惚——眼前的魏澜霜青丝如墨,肤若凝脂,恍惚间竟与三十多年前初遇时的模样重叠。
魏澜霜恍若未觉,连个眼风都吝于给予,她只是拉着孙女的手柔声安慰:“沫沫不必难过,祖母定会......”
“老爷~”一道娇媚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正红织金裙,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她亲昵地挽住白擎苍的手臂:“马车备好了,咱们快些出发吧。”
听到她的声音,白擎苍立刻收回视线,冷峻的面容也立刻柔和下来,他伸手替爱妻扶正鬓边的珠花:“让你久等了,启程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仿佛身后之人是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一般,不再理会。
白汐沫看着那一幕,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一想到西苑,她的心中便再无杂念。
收回视线,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她轻轻握住祖母的手:“沫沫真的不在意这些虚礼,一会孙女还要去看铺子呢!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您尽管放心赴宴!”
魏澜霜仔细端详孙女的神情,见她眼中确实没有半分勉强,这才放心的登上马车。
车帘垂落的瞬间,白汐沫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转身欲回府时,却见二房一家盛装而出。
白琳翡摇着洒金团扇,阳光下新做的鎏金美甲闪闪发亮:“呦!这不是我那乡下回来的二姐吗?”她故意将“乡下”二字咬得极重。
“怎么,你也想去宫宴见见世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姑!”
白汐沫对白琳翡的嘲讽充耳不闻,她的目光专注地打量着姐妹俩精致的妆容。
【玉颜阁】的彩妆在二人的脸上晕染得恰到好处,【丹蔻轩】的鎏金美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满意地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