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了香，云竹融百思不得其解，于第二日下学后去寻了唐夏姑姑。
“先生，能帮我看看这瓶子里的香的成分吗？”
看见瓶子，唐夏姑姑微微有些诧异：“你去紫苑天香楼了？”
“先生如何得知？”
“这瓶子乃是紫苑天香楼特制，世间无人敢仿，一看便知。我本想着我这课程内的学子大多都是来混日子的，倒是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个爱学的。”
能入她分院课程的，基本上都是些纨绔子弟，像云竹融这种求学好问的学生，她还真是少见。
唐夏姑姑接过瓶子，打开凑近闻了闻：“梅香。”
她倒出一点香粉铺于桌面一纸上，用手触摸着质感，随即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了，紫苑天香楼的规矩和习俗还是没有更换过。
“可是寒冬腊月之梅所制？”
唐夏姑姑笑着点头，对云竹融掌握的内容表示欣慰。
入学不久，能解读到这里已是不错。
“是寒冬腊月之梅所制。不过，是三年份的梅花。”
“三年份？这……这是什么意思？”
唐夏笑了笑：“这你有所不知。紫苑天香楼有独特的存香手法。成本料物最高可存三年。这刚过完年，今年的各种香料会用作别的地方，你拿回来的这一瓶，是用三年前的寒冬腊月之梅所制。若是今年份的梅花，是不会用在信县县城的，咱们想见也见不到。你在县城紫苑天香楼里能见到能闻到的香，所用原料起码也有两年的存香史。”
听完先生的解释，云竹融仔细回想了一番他在店里说的话，这么一想，他确实是说错了。
“都说刚出炉的新鲜，两三年份的原料，我属实是想不到。”
难怪程南星看他的眼神不对。
往小了说是他判断失误，往大了说，他是倒打一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想来要给店家带来不少麻烦。
“这就好比酿酒，年份越久，香味儿也就越重。行了，这紫苑天香楼倒也是座奇葩香楼，你不知实属正常，不必太放在心上。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没有了。多谢先生解惑。”
“你年岁也不小了，我打听过你的其他课业，先生们都说你是个难得的好苗子，打算让你再学个大半年让你去见识一下县试，你可有兴趣？”
“县试？”
云竹融有些惊讶。
虽说他在七里乡是跟着贺老先生学过不假，但是凭借他的学问怎么着也和县试无关吧？夫子们怎么想的？
“你不用误会。咱们国家的县试是用来证明你有没有资格参加其他的考试的，也就是判断一个人读书的资质，是最为公平的一场测试。县试在七月举行，府试八月随后。有些读书人或者学子不想等待的，县试后即可入府试，这些人咱们自是不拦着。不过，咱们书院也有规矩，县试过后，成绩优良者可从梅院调至其他院内，需要学习新的内容。”
“可是比梅院的学习内容更深更广？”
“这是自然。各个院侧重点不一。梅院较为公正，什么学子都收，但想来你也知道，读书的环境不佳，兰院重君子之道，即个人内在修养，竹院重民生，以民为本，菊院则侧重个人的外向发展。梅院教学内容虽是简单，但是多且杂。若是考过了你便多一条出路，没考过，继续留在梅院，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八年时间，从这茗香书院内走出去的机会多的是。先生们是看你天赋上乘，又求学好问，生了爱才之心，便想着让你今年去见识一番，便是我不提，也会有人向你提及此事。你今日过来，正巧我便问问你的意见。”
一个从大山走出来的孩子，有如此天赋，越早见识越好。更何况云竹融的年岁说小也不小，十六岁之资，想要比上兰院的学子，至少还得再学习个三五年才能赶超部分学子。
“但凭先生做主。”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时日还早，日后勤加练习，想来县试当中取得好成绩不是什么难事。”
“明白的。谢先生。”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是。学生告退。”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知晓自己多了一条出路，云竹融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该如何赚钱？
回到斋舍，王影安依旧未睡。
“影安，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做工？”
王影安停下捣药，看向坐在他床上的人：“你想做工？”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没什么门路。平常学识与技艺，我会的大家都会，怕是比不过。特别的才能，我试过了，用处不大。”
毕竟他刚入学没多久，会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想做工，地方倒是有，就看你敢不敢去了。”
“你真有门路啊？”
“嗯。”
“在哪儿？”
“北城区。”
“北城区？”
“北城区比不得书院，是真正的鱼龙混杂之地，但相应的，都是出来混饭的。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
王影安瞅了他一眼：“你打的过我吗？”
云竹融摇了摇头。
这不是废话嘛！
“在北城区生活，得会保命的手段。就你这身板，别钱没赚到，反倒把命给搭了去。”
“能赚多少钱？”
“正常一点的做工，一天一百文至三百文不等。干的都是些苦力活。若是没时间，就和主家的商议，工钱按时辰结算。你要是会武，倒是能多挣一点，不过看样子还是算了，你不合适。”
云竹融：“……”
这还未开干就被吐槽的一无是处。
“看样子你经常去。”
“跟了个郎中做学徒。不过价钱不高。采药，分装，捣药，抓药，熬药，一天下来一百多。别的也有做。我会的东西多，什么都干。不挑。”
“你看那边有适合我的吗？”
王影安摇了摇头。
云竹融叹了口气。
到了最后，王影安实在是受不住了他的叹气，不得已说出了实情：“去了那边，你没得挑。”
北城区有主。还是个以武力镇压的主。不是没有适合云竹融的活，而是以云竹融的思想，不适合待在北城区。
去了那边，人要放老实，主家安排什么活，就得干，不干就得滚，不会就得学，这点子苦，哪是云竹融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普通百姓能抗的住的，真当北城区是官家的地盘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除非云竹融的思想转变，否则王影安不会带他去的，因为自己护不住他。
王影安：“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一趟，你跟着我体验一把就知道了。”
瞬间，云竹融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两日后。”
“两日后？你这是……让我逃学？”
那可不行。
他来书院是来念书的。可不是来逃学的。
“你要是连这一步都不敢迈出去的话，也不适合挣这个钱。我知道的能挣钱的就是这个。要不要去，你自己看着办。”
王影安对云竹融不抱希望。
他们不是一路人。
果然，两日之后，王影安找借口请假之际，就知道云竹融不会去了。对此，王影安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云竹融什么都没提，王影安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做着他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