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们把衣服拿在手里,才发现这些都是男款T恤,剪裁就不用说了,从上望到下,就是一个桶吗。穿在女生身上肥肥大大……这得多不靠谱才能买这样的衣服回来。
我到现在都怀疑班长是不是被市场里卖衣服的老阿姨挟持了,被迫买下的这一堆废品。
好在衣服便宜,没人会心疼,我们用水粉颜料往上涂色。
至于衣服的造型,找人穿在身上直接裁剪。标准只有一个,好看。
然后,我们在裁片上画图案,交给李丹丹。因为她家楼下就是一个裁缝铺,包揽我们车缝的活计。
为了把成本降到最低,班长拎着一堆裁片陪李丹丹一起去砍价,最后竟然80块搞定了那个裁缝铺的老阿姨,她加班加点给我们缝了两天。
老裁缝以多年作裁缝的经验称赞:“你们这些孩子,画的真不错,比商场里那些几百块的衣服都好看。”
的确,我们画这些衣服是认真的。
比如,李静和刘妍妍的速写是大家公认的好。于是,二人承包了线稿的工序。
她们根据每位球员在场上的位置和面部的特点,给每一位球员画了一个特写。
有的球员鼻子很挺,那就在鼻子上面做功课;有的嘴唇肥厚,直接画成两根贴有“青华中学”商标的香肠;有的眼睛小,画的在小点,小的触目惊心……总之,在写实的基础上,极力的突出个人特色。
让我们意外的是,这两个人还加入了一些天然的植物和古装的配饰,极力渲染,烘托气氛。
又因为二人的太过用心,每一个人的五官都在强调着青春期男孩性格的不同之处。
王依涵是球队的灵魂人物,同时也是我们青华的校草。
七班的刘妍妍对待这件T恤格外用心。草稿画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的修改,眼角都擦了五次……上看,下看,纵观全局,觉得满意后,小心地在头顶种上一株含羞草。
顿时,这幅画显得格外耀眼。
看,这边的李静画起甲李淘来,就比较随心所欲。
因为甲李淘眼睛比较圆,她直接就用圆规按在衣服上画了两个圆。这个女孩拿捏人物的能力,真令人惊奇!两个小黑点几笔修饰,神韵和本人贼像。
温彦良和王巍巍是守门员。头戴足球门框图形的仿古官帽,上面写四个娟秀的大字“固若金汤”,寄托了青华师生的美好愿望。
段雨,眼皮上翻,头顶立一支玫瑰花。原本,李静草稿上是戴顶帽子,上书“易守难攻”。听了我和李丹丹建议,还是觉得头顶玫瑰花,更能鼓舞段雨的斗志与激情。
在画七班王巍巍的肖像时,李静和刘妍妍出现了分歧。
刘妍妍抱怨“王巍巍的脸画的太长了……”
李静已经画了半天,不想在擦掉“他的脸本来就有点长……”
不等李静说完,刘妍妍指着单飞的肖像稿说:“你看,他和他的脸型差不多,你怎么把她画的这么好看。”
我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她的确把单飞画的很好看。
单飞头像的T恤,用反复交织的纱线模糊了李静的秘密。又利用细腻的,准确的线条巧妙与其他T恤的人物区分。
看的越久,越觉得李静的用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与动力,让画面呈现美好的幻想那?
如果拉拉队员身披这组魔幻的长T恤,来一段热舞,会不会让段校长晃的睁不开眼睛。
也许,倒霉的是段雨,回家一定会被老爸会审,拷问他到底谈了几个女朋友。
李丹丹拎来水,调色。
我和杨柳青拿起画笔,正准备大干一场,一展才华,就被班长抹杀了原始的激情。
他领导似的背着手,走来“单姗,你和杨柳青不用画。”
杨柳青一听,急忙说:“谢谢班长,谢谢班长。”说完,拉起我,准备逃之夭夭。
班长何其聪明,早就料到杨柳青会有这么一招。他一个箭步冲到我俩前面,深深抱拳“抱歉,抱歉,你俩是不用画画,但你俩还有另外的身份——外交大使。”
他所谓的外交大使,就是在排练厅和临时服装设计室之间来回穿梭,架起服装团队与舞蹈团队的桥梁,使服装为舞蹈服务,舞蹈为球队打气。
杨柳青翻白眼“班长,还是让我俩画画吧,好歹这是我们的专业。”
我看向窗外,衡量一下美术楼与音乐楼的距离,我也愿意和李丹丹一样,给T恤上色。
几个回合和班长交涉无果后,我先妥协了,但是条件还是得提“班长,给配专车吗?”
班长这次倒很痛快“这个好说,你俩去校门口的马路边,拉砖的车随便招呼。”
杨柳青劈手一记铁砂掌,被滕序一闪身,躲了过去。
“我上周新买的自行车,就放在教室后面,你俩随便骑。”班长把钥匙抛到我手里,一边说,一边撤。
半天,耳边传来了班长的声音:“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杨柳青骑上滕序的自行车,我坐在后面,做梦一样地来到音乐楼,一口气爬到三楼的练功房。
练功房宽敞明亮。阳光透过玻璃窗格洒下斑驳的树影。窗格的阴影与树影在地板上相互交织着,闪烁着。
树影的闪烁似乎不只因为风的摇曳而闪烁,而是因为流动的音乐,因为欢快的舞步,因为舞蹈着的灵魂而闪烁。
王老师正在指导音乐生排练舞蹈。练功房毕竟不是美术生的地盘,来到音乐生的圣地,我们还是保持了三分尊重。
我和杨柳青不敢进去,趴在窗台欣赏。
跳舞的女生骄傲地抬头,足尖轻轻地点地,起起落落……
王老师就像一只啄木鸟,在细小的瑕疵她都洞若观火“注意,眼神,跟上,……停,注意,这里有一个宣泄。身体要打开,一个个包的跟个荷包蛋似的,怎么宣泄?林依倩,你出来示范。”
林以倩真是放的开。她的身体好像在空气里发现了亿万观众,勇敢地,饱满地瞬间敞开。
“对,就是这样,一定要让情绪出来,情绪带动身体爆发。”
我惊呆了,目视林依倩归队,她怎么轻飘飘地完成了。
“继续……很好……停。”
音乐嘎然而止。
王老师的声音尖锐而明亮“这一串动作的加入,是让这个主题变得生动,不是为了生硬地,没有意义地加入,跳出这个生动非常重要。”
讲课中的王老师和我心中那个王老师完全不一样。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触,这一刻是不是这个老师最生动、最华丽的教学时光那?
“这一串动作,它一定要有本身的一种情绪,施予观者一种作用,它能立刻把人带入一种场景,一种共鸣。”
她演示刚才的动作。
“你们陶醉于自己的这个动作,完全忘记了整个故事要表达的主题。你们的动作只是一个符号,孤立地存在,而不是因为它的主题。”
我有所顿悟,频频点头。
“你讲一个非常热烈、喧嚣的一个主题,不是歇斯底里的摇头,要让观众看上去深入浅出,一步一步进入你的情绪,你的故事中。”
万万没想到,就在我陶醉于舞蹈老师讲解中尚未醒来时,她却向我和杨柳青走来。上看看,下瞅瞅,就像到菜市场选小土豆一样。
“你俩进来看吧。”
我与杨柳青一言不发,怯怯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温芷墨,我让你们找的长发女孩,身高在167CM左右的,有合适人选吗?”
“没有,身高合适,就是没有长发。”
“就她们俩吧,趴在窗台看半天了。”
我心里抗拒的声音震天响“不,不……我基因有缺憾——四肢不协调。”
我紧张的拉住杨柳青,低语“怎么办,怎么办?跳舞,我还得在修炼500年,现在真的不行。”
杨柳青无动于衷。她恣肆舒展胳膊和腿,蠢蠢欲动,似乎做好了准备。
我看向温芷墨,希望她能替我说:“王老师,我们在换一个人好吗?”
这丫头俏皮地吐个舌头,见死不救。
我把希望寄托在林依倩身上,没想到,她看了我一眼,一转眼就神情如故,该干嘛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