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万年玄冰更深的死寂，笼罩着整个演武场。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得压在所有人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过肺腑的刺痛。
只有那个坐在灰扑扑“石头”上的青衣少女，旁若无人地啃着灵果的“咔嚓”声，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也是最刺耳的声响。鲜红的果汁顺着她白皙的下巴滑落，滴在洗得发白的青布袍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数道身影如同从凝固的琥珀中挣脱出来，瞬间出现在林晚星周围，将她连同她屁股下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团团围住。
当先一人，正是先前须发戟张、怒发冲冠的执法长老陈通。只是此刻，这位筑基后期的大修士脸上再无半分怒色，只剩下一种近乎呆滞的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仿佛三魂七魄都被刚才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混沌威压碾碎了大半，还未能拼凑起来。
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一位身着月白道袍、面容古拙清癯的老者。他须发皆白，气息渊深如海，正是青云宗掌刑长老，莫清源。此刻，这位素来以冷面铁腕著称、执掌宗门刑罚的元婴大能，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受控制地�1�7�1�7�1�7微抽搐。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林晚星屁股下那块“石头”上，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惊悸，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狂热？
更远处，一位穿着朴素灰袍、仿佛田间老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他面容枯槁，皱纹深如沟壑，气息近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却又隐隐透出一种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感。青云宗太上长老，云渺真人！这位早已不问世事、只在宗门生死存亡之际才会现身的化神期老怪物，此刻浑浊的双眼中也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捻动着，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掌刑长老莫清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深处残留的恐惧。他目光艰难地从那块散发着无上混沌气息的“石头”上移开，落在林晚星那张沾着果汁、写满无辜与茫然的小脸上，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面对未知存在的敬畏：
“小……小友……”他斟酌着称呼，连“丫头”都不敢再叫了，“此物……此物混沌气息沛然，乃开天辟地之初才有的本源之力凝聚……绝非此界凡物！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潜入我青云宗，意欲何为？”他的声音越说越沉，带着元婴修士特有的威严，试图穿透眼前这层迷雾般的荒谬。
“意欲何为？”林晚星终于把最后一口朱果咽了下去，满足地舔了舔手指，这才抬起头，那双清澈得如同山泉的眼睛迎上莫清源锐利如剑的目光，里面没有一丝杂质，只有纯然的困惑，“老爷爷，你在说什么呀？我就是个扫地的外门弟子啊。喏，那边，”她伸出还沾着果汁的手指，随意地指向演武场边缘堆放杂物的角落，“我的扫帚还在那儿呢。”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光说不够，又拍了拍屁股底下那块“石头”，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至于这个嘛，就是块石头啊。我看它挺平整的，坐着不硌屁股，比坐地上强点。”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块随处可见的垫脚石。
“噗——！”
一直强撑着、脸色惨白的陈长老，听到“坐着不硌屁股”几个字，再也忍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逆血猛地喷了出来！殷红的血珠溅在身前冰冷的青石板上，触目惊心。他身体晃了晃，眼神涣散，几乎要昏死过去。混沌至宝……坐着不硌屁股？这已经不是荒谬，这是诛心啊！
莫清源长老的嘴角也狠狠抽搐了一下，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他看着林晚星那副“我真的很无辜”的表情，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言语的苍白无力。他活了近千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奸猾似鬼的魔头，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却从未见过�1�7�1�7�1�7此……如此理直气壮、浑然天成地能把人噎死的“坦诚”！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太上长老云渺真人，缓缓上前一步。他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眼睛，仔仔细细、一寸寸地打量着林晚星，从她沾着泥点的青布鞋，洗得发白的粗布袍，到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神干净得不像话的脸庞。
没有易容的痕迹，没有伪装的灵力波动，神魂气息与这具身体完美契合……年轻得过分，根骨……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下乘。除了那份在数位元婴化神大佬威压下依旧浑然不觉、自顾自啃果子的诡异“定力”，她身上没有任何异常。
云渺真人的目光最终落回那块灰扑扑的“石头”上。那微弱却至高无上的混沌气息是做不了假的。他枯瘦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以神识再探，但刚才那瞬间被吞噬湮灭的恐怖感觉还历历在目，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小友……”云渺真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两块锈铁摩擦，“此物……凶险异常，其力非你所能掌控。可否……交由老夫代为保管？宗门必有重谢！”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但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灼热，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渴望。混沌至宝！若能参悟其中万一，或许……或许便是他突破桎梏、窥探更高境界的契机！
“代为保管？”林晚星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一脸诚恳（？）的云渺真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石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可是……老爷爷，我现在要坐着休息啊。而且，”她顿了顿，用一种“你们怎么都不懂”的眼神扫过周围一圈屏息凝神的长老们，“这真的是块石头嘛，你们干嘛都这么紧张兮兮的？”
她说着，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用力在“石头”上挪了挪屁股，调整了一下坐姿。随着她的动作，那块“石头”表面极其微弱地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涟漪。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再次在所有人心底深处炸开！
“噗通！”“噗通！”
这一次，连勉强还能站立的几位内门长老也彻底扛不住了！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膝盖，一个个面无人色，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弥漫开来，虽然比刚才爆发时微弱了无数倍，却更加凝练，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神魂，带来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臣服！
距离最近的掌刑长老莫清源和太上长老云渺真人，更是首当其冲！莫清源闷哼一声，元婴期的护体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他死死咬住牙关，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才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态，但身体却如同背负着万仞高山，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而修为已臻化神的云渺真人，枯槁的脸上也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并非激动，而是极致的惊骇！在那股微弱的混沌气息扫过的瞬间，他感觉自己苦修数千载、早已圆融无碍的道心，竟然出现了一丝细微却清晰的裂痕！仿佛只要再多承受一丝，他引以为傲的化神境界就会如同沙堡般崩塌！
“唔……”云渺真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枯瘦的身体猛地一震！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这位青云宗的擎天巨柱、地位尊崇无比的太上长老，竟然……竟然踉跄着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然后——
“噗通！”
一声沉闷的响声，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青云宗弟子的心头！
云渺真人，这位站在修仙界顶端的化神大能，竟然对着那块灰扑扑的“石头”……或者说，对着坐在石头上那个啃完果子正无聊地玩着衣角的青衣少女，双膝一软，以一种近乎五体投地的姿态，轰然跪伏了下去！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彻底的、死一般的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所有弟子，无论是昏厥的还是清醒的，无论是跪着的还是趴着的，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太上长老……跪下了？
给……给一个外门小师妹……跪下了？
这世界……疯了吗？！
莫清源长老身体晃了晃，看着眼前这颠覆了他所有认知和信念的一幕，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哇”地一声喷了出来，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昏死过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林晚星，似乎终于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点不耐烦了。她皱着小巧的鼻子，看着跪伏在地、额头触地一动不动的云渺真人，又看了看周围跪倒一片、如同石雕般的长老和弟子们，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哎呀！你们怎么都这样啊！”她撅起嘴，声音带着点少女特有的娇憨和不满，“不就是块石头嘛！坐一下怎么了？一个个都跪着趴着的，我还怎么扫地啊？今天的落叶还没扫完呢！耽误了活计，管事又要扣我月钱了！”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竟然真的撑着那块“石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随着她身体的离开，那块灰扑扑的“石头”上流转的最后一丝微弱混沌气息，也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内敛，重新变得毫不起眼，仿佛真的只是一块被随手丢弃的普通石头。
那股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压迫感骤然消失，许多修为低微的弟子如同溺水得救般大口喘息起来，但看向林晚星和她脚边那块“石头”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恐惧，如同在看一个行走的、不可名状的灾难之源。
林晚星却浑然不觉。她弯腰，极其自然地捡起那块“石头”，甚至还嫌弃似的拍了拍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随手就把它塞回了自己那宽大的、洗得发白的青布袍袖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越过跪伏在地的云渺真人和昏死过去的莫清源等人，落在了远处第三擂台上。
擂台边缘，那个叫楚尘的单薄少年，依旧死死握着那把幽蓝古剑——玄冥仙剑的剑柄。他半跪在地，低着头，散乱的额发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表情。只是那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手背上青筋虬结，微微颤抖着。那把之前还散发着恐怖寒煞剑意的仙剑，此刻却光华内敛，如同凡铁，安静地被他拄在地上，成了支撑他身体的唯一支点。
“喂！那个谁！”林晚星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指着楚尘，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使唤意味，“你，赢了没？赢了赶紧下来！挡着擂台了，下一场还打不打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演武场。
楚尘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额发滑开，露出一张苍白如纸、却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他的五官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线。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寒潭，眼瞳的颜色是极其罕见的、近乎纯粹的墨黑，此刻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对仙剑的狂喜，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在冰冷之下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穿透了弥漫的恐惧和荒谬，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线，死死地钉在了林晚星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疑，有探究，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在无边黑暗中行走了太久、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死死盯住！如同受伤的孤狼锁定了猎物。
林晚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楚尘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或者说，盯着她那只刚刚收起混�1�7�1�7石的袖子。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的衣袖烧穿两个洞。
林晚星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然后转身，竟是真的迈开步子，朝着演武场边缘堆放杂物的角落走去。
那里，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竹枝稀疏的破旧扫帚，正孤零零地靠在墙角，毫不起眼。
她走过去，弯腰，极其自然地捡起了那把扫帚，动作熟练得仿佛做了千百遍。
然后，在无数道呆滞、茫然、惊惧、混乱的目光注视下，这位刚刚用混沌至宝当板凳、吓得化神老祖五体投地的“外门扫地小师妹”，真的……开始扫地了。
她低着头，握着扫帚的长柄，动作有些生疏，却一板一眼，认真地扫着青石板缝隙里并不存在的灰尘和落叶。宽大的青布袍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袖口处，那块灰扑扑的“石头”轮廓若隐若现。
“沙……沙……”
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成了这死寂的演武场上，唯一的、荒诞到极致的背景音。
太上长老云渺真人依旧保持着额头触地的跪伏姿态，身体僵硬。他枯槁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青石板缝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石板上的细微纹路，瞳孔深处，那抹源自灵魂的惊悸还未褪去，但更深处，一种名为“贪婪�1�7�1�7�1�7和“决绝”的火焰，却如同被浇了滚油般，疯狂地燃烧起来！
混沌至宝！开天辟地的本源之力！这绝非此界之物！这丫头……这丫头身上有大秘密！天大的机缘！
他云渺困于化神初期巅峰已逾千年，寿元将尽，大道无望。这块石头……这块石头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是他叩问更高境界、窥探长生之秘的唯一钥匙！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这丫头是何方神圣，这块石头……他必须得到！不计一切代价！
一个疯狂而隐秘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他心底滋生、缠绕。
而擂台边缘，楚尘依旧半跪着，拄着玄冥仙剑。冰冷的剑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寒煞之气，正顺着剑柄缓缓流入他干涸破损的经脉，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带来一种诡异的、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契合感”。这把沉寂千年的仙剑，在接触到他体内那丝微弱却本质同样阴寒蚀骨的力量时，竟然……苏醒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锁定在那个正在远处角落、低着头、认认真真扫地的青色身影上。
是她。
那个随手丢出仙剑，又随手掏出混沌石当板凳的……外门扫地小师妹？
楚尘墨黑的瞳仁深处，那冰冷死寂的寒潭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不是感激，不是爱慕，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疯狂的……占有欲！如同在无尽冰原上濒死的旅人，看到了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篝火。
这个人……这块石头……这把剑……都是他的！必须是他楚尘的！这是他摆脱这该死的命运、向那些将他踩入泥泞的仇敌讨回血债的唯一机会！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强行催动那阴毒指法和硬抗张虎搏命一击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钢针在经脉里搅动。但他站得笔直，拄着玄冥剑，如同一杆染血的标枪。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晚星扫地的方向，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朝着那个角落挪去。每一步，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带着淡淡血痕的脚印。
他要去她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跪着求。
整个演武场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混乱。弟子们惊魂未定，茫然失措。长老们或昏厥，或重伤，或跪伏在地心神剧震。仅存的几位还能勉强维持清醒的内门长老，看着楚尘拖着残躯走向林晚星的背影，又看看跪伏在地的太上长老，再看看那个旁若无人扫地的少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隐隐感觉到，青云宗的天……要变了。
而造成这一切风暴中心的林晚星，对此浑然不觉。她扫完一小片区域，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看着眼前依旧狼藉混乱、跪倒一片的演武场，苦恼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唉，这地……今天怕是扫不完了。”她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语气充满了打工人的无奈，“都怪那个什么大比，还有那个乱扔垃圾的……呃，好像垃圾是我扔的？”她歪着头想了想，随即又理直气壮地一甩扫帚，“不管了！反正扣钱就扣钱吧！”
她转过身，准备换个方向继续她的“扫地大业”。刚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如鬼、拄着一把幽蓝古剑的少年，如同索命的冤魂般，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离她只有三步远的地方。
他停了下来，那双墨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如同深渊般凝视着她。
林晚星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破扫帚，警惕地后退了一小步：“喂！你……你想干嘛？打架打输了想讹人吗？我可没钱赔你医药费啊！我很穷的！”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装着混沌石的袖子。
楚尘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然后，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这个刚刚在擂台上展现出诡异狠辣、拄着仙剑都未曾倒下的阴郁少年，竟然……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对着林晚星，弯下了他那笔直的脊梁。
他松开了拄着的玄冥剑。失去了支撑，重伤的身体晃了晃。
“噗通！”
一声闷响。
楚尘双膝着地，重重地跪在了林晚星面前！额头，深深地磕在了冰冷、沾着些许尘土和……他之前留下血迹的青石板上。
“求……”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单音节，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林晚星彻底懵了，吓得往后又跳了一步，手里的扫帚差点脱手飞出去：“喂喂喂！你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知不知道？快起来！碰瓷也没你这么碰的啊！我真没钱！”她急得小脸都皱了起来，感觉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楚尘没有抬头，额头死死抵着地面。身体因为剧痛和强行压抑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只有那墨黑的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名为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
而远处，跪伏在地的太上长老云渺真人，枯槁的手指猛地收拢，将掌心下的石板捏成了齑粉！浑浊的眼中，阴鸷与贪婪的光芒交织闪烁。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