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是一只雌性狸花猫,三年前她已满三岁,她的主人因为工作原因要离开A市,只能忍痛在网上寻找好心人。唐薇很偶然地看到了领养贴文,然后就对照片中睁着无邪圆眼的竹子念念不忘起来。她花了一天时间思考自己是否真想养猫是否真能养猫,在网上看了好几篇养猫必备,猫奴必看之类的文章后,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和底气给这只小可爱一个温暖的家。她私信竹子的主人,简单讲了自己的情况,提出想要收养竹子。
没想慢了一步,竹子在几小时前被人领走。虽是意料之中的意外,还是让唐薇感到如同失恋般的失落。收养竹子的那人的家里本就养着一只猫,和竹子八字不合,几天下来,两只猫斗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只能将竹子送还原主人。就这样一波三折下,唐薇得到了竹子。
竹子很聪明。能听懂自己的名字,但理不理你就全凭心情了。她喜欢盯着屏幕看,常常趴在电脑边陪着唐薇敲代码或看电视剧,那眼神灵巧像是对内容充满了好奇。每天晚上,竹子都会躺在唐薇的枕边,让唐薇伴着她的呼噜声入眠。
今年,竹子六岁了,在唐薇的悉心照料下,她的体型比来时大了两圈。但是,过完年没多久,她突然就没了食欲,每天节制的跟超模似的,都可以用“颗”数来衡量食量了,以前爱吃的罐头冻干肉松统统视若无睹。
起先,唐薇以为是过年期间在宠物店的寄养经历导致她有些抑郁,但观察了一周后,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可怕起来。一量体重,竟吓人地掉了一公斤的肉。唐薇这才意识到不是心情问题那么简单,可能身体哪里出了问题。根据症状,唐薇在网上得到的结果直接把她吓哭了。她无法淡定,第二天就向公司请假,带着竹子去了宠物医院。
从第一次看病到确诊,花了大约2个月的时间,五月初,医院通过细胞检查得到了结果——淋巴瘤。
治疗的花费超出了唐薇的想象,估算下来,不仅要用尽她几年的存款,之后的日常也得回到刚来A市时的紧巴状态。但对唐薇来说,这是不得不做的事。
她记得前同事阿邦曾在朋友圈提过,他时不时会接一些私活。唐薇很像找他打听,但职业道德触发了心里警钟,“呜啊呜啊”的鸣放不止。
“小微!X项目你那边这周安排地过来吗?”杰夫的话把唐薇从未来的困境拉回到了眼前的难题中。活多人少还没有招聘计划,所有人都在超负荷的工作,而公司依旧拿鞭子抽打着地面。
“看优先级,如果必须完成,需要置换掉Y项目的几个需求,这样就能空出2个人天来处X项目,可以吗?”唐薇尽可能地腾挪着手中的人手。
杰夫面露遗憾地摇摇头,“那个不能换,答应客户时间了。”
唐薇认命地咬咬牙,点头道:“我这边尽量安排!”
杰夫安慰性地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唐薇轻轻叹了口气,就这工作强度还接什么私活啊,这都轮不上职业道德上场呢,是要不要命的问题。她朝做在对面的华姐飞去一眼,华姐也正看向她这边,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对公司的吐槽尽在不言中了。
部门有八个项目组,只有唐薇和华姐是女性,由于工位距离较远,也没共同的朋友,她们平时往来不多,但在部门会议时,两人间又有一种同属于少数派的默契,常常互丢表情,来抗议这些磨人的会议。
“好了,就到这里吧,散会!”杰夫说出了会议中最悦耳的一个词汇。“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杰夫突然想起要尊重大家意见似地补充问道。唐薇和华姐都抬起了屁股准备闪人,被杰夫这一问,卡在一个不怎么舒适的位置。华姐属于高挑型的,动作幅度较大,立刻引起了杰夫的注意。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织了片刻后,杰夫笑着点头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华姐抿抿嘴,转头后就对唐薇做了个咧嘴的鬼脸。唐薇回以鬼脸,两人匆匆离开会议室,分道扬镳。
大部分工作日的黄昏或晚上,唐薇和美兰以及一些比较要好的同事会聚在公司食堂,花五块钱从自动售卖机买一杯咖啡,一起发发牢骚,聊聊八卦已缓解工作和生活的压力。
“阿寿,你说三周搞定杰夫的,现在还剩几天来着?”美兰挤兑阿寿道。
阿寿懒懒地靠向唐薇,“只剩下负两天了,我已经从他面前走过不下十次了,他似乎看都没看我一眼。”
“所以,你们还没搭上话?”唐薇笑道。
“有说过‘早’吧,还有‘拜拜’,可能这些都代表着他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吧。”阿寿回答。
“我从其它渠道听说,只是听说哦——他不好女色!”美兰压低声音,好像身边有竖起的耳朵,可周围几张桌子都是空荡荡的。
“以我的经验来看,可能性很大!”阿寿突然来劲了,早已对咖啡免疫的她,现在只能是靠流言蜚语来提神了。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美兰起哄道。
唐薇知道这不是事实,她和杰夫第一次见面时,从杰夫对自己的态度就可以明显感觉到。但这也不好对美兰她们明说。可她又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于是,一个曲线救国的句子跳跃着流过她的大脑,被她一把抓过,然后便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
“不像,我见过他看华姐的样子,那是男人的眼神!”唐薇瞪大了双眼,故作严肃认真。
“哇!不是吧!”阿寿大叫道,刺耳的声音在餐厅回荡了两三秒,引得老远外的同事都探头向她们这边张望。
唐薇已经后悔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按住阿寿的脑袋让她小点声。
“喂喂,真的假的呀?!不过你还别说,我觉得他们两个还蛮配的,你们觉得呢?”美兰激动地看看阿寿又看看唐薇,似乎急需她们的肯定。阿寿虽然不甘心,但她也领会了朋友的需求,不情不愿地点头表示认同,美兰看向唐薇。
唐薇能说什么呢,这本就是她写下的开头。她跟着点点头,看着美兰的眼睛开始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在那次茶话会的几天后,唐薇觉得华姐变漂亮了。她本就是个大美人,但印象中她上班是不化妆的,可现在,她的脸颊上透着红润,嘴唇的颜色也神奇的饱和了起来,眼睛一闪一闪的好似藏着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