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薇双眼失焦两耳发懵，李昌平的话余音在耳，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如果把话转成文字，记在纸上，也许只能算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建议。可配上李昌平眯眼邪笑的猥琐样，感觉就完全不对劲起来了，眨眼就变成了污秽的玩笑或是永远不该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暗示。更何况，现在深更半夜，也不知道办公室里是不是只有这一男一女。
唐薇的怒气勃然而起，眼神瞬间变得尖锐和炙热，她本能地抓起桌上的一直笔，准备必要时先发制人。原本嬉皮笑脸的李昌平从唐薇脸上看出事情的发展和他所期望相去甚远，脸色也变得煞白，额头因慌乱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薇姐！别误会，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从实际情况考虑，你……你可别误会我啊。”李昌平换上一副如同小猫小狗才会有的可怜表情。
唐薇咬紧牙关，忍住大吼的冲动。她的身体也蠢蠢欲动，极想给他一巴掌或干脆揍他一顿。
“薇姐，你别吓我，我没别的意思。”李昌平继续解释，徒劳地解释着刚才那两句话的字面意思，却无法收回印刻在唐薇脑中的那张猥琐笑容。
唐薇勉强咧嘴笑笑，脸上依旧冷若冰霜，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也算是给个可以让事情快点结束的台阶了。
“嗯嗯，薇姐，我没有恶意的，可千万别误会啊。”李昌松口气地说道，他后退一步，做着结束对话的准备。
距离的拉开让唐薇觉得空气通畅了不少，她悄悄深吸口气，从玻璃墙边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先叫车吧，不然下去得等很久。”李昌平殷勤地建议道。
唐薇对他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目光却没有聚焦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望向了后面的玻璃墙壁。
“那我也先叫车了。”李昌平自言自语道。
“啊，还挺快，叫到了。”李昌平对着唐薇举起手机，唐薇心烦，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快点消失，但又不想激化事态，只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额，那我先走了，你小心一点哦，记得关灯。”李昌平说完，小跑着回到自己工位，飞快地把电脑塞进背包，一转身就溜出了办公室。
唐薇不确定自己是否小题大做了，李昌平也许只想占个嘴上便宜，自己这样严正以待会不会过了。但谁又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二十分钟前，唐薇可不觉得李昌平是那种会深更半夜对她说那种话的人，虽然这人平时满口胡言，但那只是无害的笨拙，而非暗藏的匕首。
她这时发现自己刚才没有按下叫车按钮，叫车应用依然停留在提示界面。她赶紧叫车，界面上的雷达扫了三四圈后，在距离办公楼十分钟的位置上闪出一个亮点。
她拿起包，绕着楼层做了一遍最后的巡视，边关灯收尾。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最后一个离开，做为公司忠诚的牛马，这事儿并不罕见。曾经的她甚至喜欢这种独自一人待在深夜的公司，她觉得这时的静谧别有风味。但此时，她已经回想不起那种心境了。
每熄灭一块区域的灯光，就有什么东西在胸口下坠几分。转了一圈后，只剩下最后大门口的灯光了，虽然电梯间的灯是常亮的，但那两个灯泡的亮度只会更突显周遭的黑暗，好像随时都会被吞没似的。
唐薇心跳加快，她干咽了两下喉咙后，飞快跑去电梯间按下下行按钮，再跑回办公室的灯光中。当只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响后，她才关了办公室的灯，拔腿冲向电梯。她手指连按关门按钮，但大门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缓缓闭合。
她在电梯内等了很久，却没没有任何动静，冷静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发现原来没有按楼层。她连忙按下一楼，这才听见机械装置的轰隆声。
手机铃声这时响起，她吓得跳了一下。声音在密闭的空间横冲直撞，格外刺耳。
她意识到应该是司机的电话，立刻接起，还没等对方开口，唐薇就抢险说道：“快到了，已经在电梯里了。”
对方并没有给予她预期的回应，而是用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报出了连着两天出问题的那个服务编号。
她苦笑着摇摇头，下到一楼后，立刻在大厅找了一块空地，打开电脑连上热点，重复着前两个晚上的操作。
等在外面的司机连着给唐薇打了两个电话，唐薇忙于工作，没心思接听，放在一边等它消停。虽然只是开了震动，但嗡嗡声还是在这空旷无声的大厅中显得有些吓人。好在唐薇专心致志，全然没放在心上。
几分钟后，她盒上电脑，恰在此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她慌忙接起，耳边立刻传来一个女人不耐烦的质问声。
“人呢？知道我等多久了吗？”
唐薇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收拾东西，慌慌张张地抱着包跑去停车点。
一上车，司机再次不耐烦地抱怨起唐薇的自私自利，唐薇理亏，只能不停低头道歉。
大约一分钟后，司机才收起怒火，脚踩油门。唐薇依着车门，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终于结束了。”她在心里感慨道。精神的高度集中让她忘却了委屈，忘记了害怕，现在试着回想李昌平的无理和楼道的阴森，竟感觉有些遥远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手机，并没有杰夫的来电，看来他已经习惯这套路了。
心里没来由的酸了起来，两行眼泪无声滑落，她赶忙用手背抹去，本不想弄出动静的，但还是本能地吸了一下鼻子，弄出了一些湿漉漉的声响。
司机侧头瞥了唐薇一眼，“姑娘，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唐薇觉得尴尬，对着司机的侧脸笑着摇摇头。
“刚才那么说你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儿，应该也挺难的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确认着唐薇的情况。
“确实有点难，不过已经没事了。刚才确实是我为难你了，本可以处理更好的。”唐薇说着又对着司机弯了一下腰表示歉意。
“嗨！没有的事儿，就是……你肯定懂的，有些小情绪而已。”司机爽朗地大笑起来。
司机年纪不大，唐薇估计年龄大概不到二十五岁，她有着一头保养的还不错的棕色长发，皮肤白皙，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上都带着手链和戒指，从她各个指甲繁复的花样来看她应该是美甲店的常客。
司机注意到唐薇在观察她，同样也从后视镜中观察起了唐薇，两人目光不出意外地相遇到了一起，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