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要抽回自己的手腕。
可秦墨那只手,看着只是虚虚地握着,实则却像一把铁钳,纹丝不动。他不仅没松,反而稍稍用了些力,将她往自己身前又拉近了寸许。
这一下,距离便彻底越过了安全的界限。
他身上那股汗水与尘土混合的阳刚气息,夹杂着槐花清冽的余韵,霸道地钻入姬昭月的鼻息。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微颤的长睫,以及那因为用力而微微滚动的喉结。
“王妃,”秦墨的嗓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委屈,“阿香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让她来伺候本王沐浴,传出去,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他顿了顿,抬起那双重新燃起火焰的眸子,直直地望进姬昭月的眼底,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理直气壮的无赖意味:“再者说,你我乃是夫妻。这世上,还有谁比王妃你,更名正言顺呢?”
“……”姬昭月被他这一番歪理堵得哑口无言。
夫妻?
他们算哪门子的夫妻!
可偏偏,他的话在礼法规矩上,又挑不出一丝错处。
她是他的正妃,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伺候夫君,天经地义。拒绝,倒显得她矫情了。
这家伙,昔日在战场上是不是也这么会抓人软肋,把敌人堵到无路可退的?
看着她脸上青白交加,精彩纷呈的表情,秦墨眼底的黯然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的微光,像是在冬夜里悄然亮起的星子,一闪而过。他知道,他赌对了。
这位王妃,吃软不吃硬,更吃大义道理。
姬昭月胸口一阵起伏,最终泄了气,像是打了一场必输的仗。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听到她这声应允,秦墨眸光大亮,那感觉,活像是饿了三天的大狗终于等到了主人亲手递来的肉骨头,满心满眼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缓缓漾开,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然后,他极为自然地松开了那只钳制着她的手。
手腕骤然一松,姬昭月还没来得及后退,便见秦墨当着她的面,坦然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那姿态,仿佛是在等待一个拥抱,又像是在说:来吧,王妃,该你动手了。
姬昭月:“……”
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他收起了所有的利爪和尖牙,用最无害、最可怜的姿态,逼着她一步步走进他设好的圈套。
空气里,浓郁的药香和氤氲的水汽混合在一起,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暧昧不明。
姬昭月站在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终于迈动了仿佛有千斤重的步子。她的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缓缓伸向了他腰间那根玄色的衣带。
那衣带系得并不紧,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一拉,结便应声而开。
随着外袍被缓缓褪下,他那宽阔而削瘦的脊背便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常年征战留下的旧伤,像一枚枚狰狞的勋章,烙印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新生的肌肉线条流畅而紧实,充满了力量感,却又因为久病而带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羸弱。
这是一个矛盾的身体,既有战神的烙印,又有病人的脆弱。
姬昭月的心,没来由地被这幅景象刺得微微一疼。
她默默地帮他将中衣也一并褪下,动作间,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温热的肌肤。那触感滚烫,仿佛带着电流,让她每一次触碰都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
而秦墨,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坐着,任由她摆布。他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所有情绪。只有那越来越红的耳根,和脖颈上悄然蔓延开的薄红,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其实,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
与定南王府里那点若有似无的旖旎不同,巍峨的宫墙之内,永远是化不开的深沉与肃杀。
一道黑影,如融化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渗入夜色,避开所有巡逻的禁卫,熟门熟路地穿过重重宫门,直奔那座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陛下,风大人在殿外求见。”伺候在御案旁的老太监,步履无声地近前,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禀报道。
批阅奏折的朱笔一顿,皇帝抬起头,那张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的诧异:“他?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那道黑影已经如鬼魅般滑入殿中,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跪下,整个过程悄然无声,仿佛他本就是那片黑暗的一部分。
“奴才该死,无召擅入,请陛下治罪。”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皇帝放下笔,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片阴影:“韩风,你该知道规矩。若无天大的事,擅闯御书房是何罪名?”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心头发紧。
韩风的头埋得更低了:“回陛下,犬子……犬子被人下了奇毒,命在旦夕。奴才寻遍名医束手无策,只知此毒需‘雪顶寒蛛丝’方可为引。奴才斗胆,恳请陛下……赐药救命!”
说完,他俯身叩首,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但挺直的脊背却透着一丝属于暗卫统领的孤傲。
皇帝沉默了片刻,御书房内静得只听得见烛火轻微的哔剥声。
“起来吧。”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为朕办事多年,一向忠心耿耿。不过是一味药材,朕准了。”
韩风心中巨石落地,刚要谢恩,皇帝的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朕倒想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你的儿子?这毒,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朕来的?”
韩风心头一凛,飞快地整理着思绪:“下毒之人尚在追查,但据王妃所言,此毒应出自南疆巫蛊之术,极为阴狠。”
“王妃?”皇帝的眉梢微微挑起,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感兴趣,“定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