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丽风和,春意正浓。
一众红衣少年正在踏青的路上。
霁云宗被群山围绕,目之所及,皆是绿郁青葱。
温悯走在队伍最末,从队首不知道谁的一袋野果传了一路,传到她手里还剩半袋。
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被酸得眯起眼。
祝承走在温悯左侧,探个头过来:“师尊?酸吗?”
温悯还没说话,在右侧的雁舟衡顺手拿走她手里缺一小块的果子,毫不犹豫地咬下一口。
忍着要抽搐的眼皮,雁舟衡声音都酸哑了:“一般,不算酸。”
祝承盯着他手里那个果子,默默磨牙,从温悯手里的袋子拿过一个。
只尝了一点,感觉一股酸劲直冲脑门,祝承全身酸得只剩嘴还硬着:“不酸。”
两人接力一样地往嘴里塞,半袋子果子就剩下最后一个。
温悯犹豫地拿起最后那个果子,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有问题,方才咬下一口,涩得说不出话。
“你们在干嘛……”林姚回过头,目瞪口呆,“许晴师姐说这个没熟,让往后传了扔掉……”
温悯:……
雁舟衡咳了咳,默默别开眼。
……
一行人在溪边停驻安歇。
祝承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生了火,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小块毛毯在身旁铺好,才拉着温悯坐下。
还没来得及张口,不知道谁先注意到了这边的二人,一窝蜂地就涌了上来,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小片天地瞬间就热闹起来。
祝承不慎明显地垂下嘴角,一抬眼,看见咬着草根的雁舟衡慢悠悠地走在队末,冲他挑衅地一笑。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互相告状,温悯一句也听不清。
不知道是谁先把话题转移到温悯身上,林姚眨巴着眼:“师尊,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会想要来霁云宗呀?”
温悯一怔。
江遇晚为什么去霁云宗,她怎么能知道?
好在这个问题也算不上有标准答案。
温悯抿了抿唇,模棱两可地回答:“机缘巧合罢了,或许是我跟你们有缘。”
这话让在场的弟子怔了一瞬,他们没想过阁主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与温悯更亲近的缘故,大概她并非像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
唯有许晴仍旧看着温悯,继续问道:“可那时门派众多,师尊既然有意创立傀儡术,怎么看,也是专攻御兽术的解春林更适合吧。”
解春林的御兽,本质上和傀儡术是有相似之处的,都有攻心之法,而雾明阁的修音之术却大相径庭。
温悯按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紧,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我也并非一开始就有这想法的,只是后来在雾明阁内跟着掌门,他平日里爱好四处钻研,我耳濡目染,也才学了这些。”
“那师尊这么久以来,没有想过为自己做一个更为精细的傀儡吗?”雁舟衡托着脸,定定地看着她,忽而开口。
温悯瞥他一眼。
雁舟衡语气里的试探很明显,但她不太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反倒是祝承先一步回答:“傀儡术精在术法不在傀儡,如果是师尊,傀儡哪怕是一只阿猫阿狗也无所谓的。”
雁舟衡冷笑一声:“那倒也不一定,要是像你这样的能用,她为什么不照着你做?”
祝承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嘴里被塞进一块糕点。
祝承:……
雁舟衡:……
温悯收回手,拍掉掌心的残渣,看看旁边雨露均沾被堵住嘴的两人:“祝承去捡点干柴,雁舟衡去钓鱼。”
两个人再凑在一起一秒,上下嘴皮一碰,面前这柴就不需用火折子点燃了。
祝承欲言又止,看一眼温悯,又和雁舟衡互瞪一眼,各自走开了。
好不容易给两个人送走,温悯叹了口气,低着头顺手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周围一众弟子已经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细细一听,是讨论隔壁天剑阁里的八卦。
自从付鳞走后,白含就成了天剑阁第一,听说是无人能及。
白含生得好看,剑术又好,自然免不了吸引目光。
前段时间有人大张旗鼓地给白含示爱,被白含拒绝之后死缠烂打好几日,最后被她一剑柄捅得半个月没下来床。
温悯正听着,拨弄着火,一抬眼忽然撞见许晴的目光。
她正紧紧盯着温悯,似乎周围人所说都没进她的耳朵里。
许晴跟了温悯这么久,她一向都是成熟稳重的,也一向让温悯省心。
但对上她视线的这一瞬,温悯少见地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许晴的目光里似乎有一丝她看不太透的情绪。
相比起探究,更像是……
怀疑。
许晴与她视线相接,立刻收了回去。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温悯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细想,雁舟衡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林姚原本正在兴致勃勃地讲着天剑阁的稀奇事,一见雁舟衡立刻住了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雁舟衡怀里抱着一片巨大的树叶,包着堆成小山的鱼。
温悯也有些诧异了:“这么快?”
而且还这么多?
雁舟衡放下那一堆鱼,又面不改色地挤过一众弟子,似乎不经意地继承了祝承的位置,才淡淡道:“不是钓的。”
“炸的。”
众人:……
可惜祝承还不知道对方这么作弊,要不然估计他也直接给整棵树砍了扛回来了。
温悯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又问道:“没受伤吗?”
雁舟衡一怔,抿了抿唇,耳根有些不自然地泛起些红:“没有受伤,哪有那么脆弱。”
“就算你现在开始关心我,我也不会任你差遣……”
“没受伤就顺便把鱼打理了。”温悯顺手抽了根木枝丢到他手里。
雁舟衡:……
一边打理着鱼,一边时不时忍不住抬起眼看看正在生火的温悯,一个没注意,一根尖刺扎进手指里。
雁舟衡轻轻嘶了一声,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轻轻咳了咳。
温悯淡淡地抬起头,分了个眼神给他。
周围的人都正在聊着别的事情,吵吵嚷嚷的,没人注意到他们。
雁舟衡看了看四周,才别开眼,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所以……你还会做别的傀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