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大学历史系的聘书安静地躺在程悠的办公桌上，烫金的校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轻轻抚过上面“特邀访问学者”几个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个月前，她还是个心碎的弃妇；现在，她即将踏入学术殿堂，开启全新的人生篇章。
“程老师，听说您要去大学做研究了？”班长李玲站在办公室门口，眼中满是崇拜。
程悠点点头：“只是暂时的，学期结束就回来。”
“太酷了！”李玲兴奋地说，“那我们期末考试怎么办？”
“学校安排了代课老师。”程悠笑着递给她一本书，“这是我整理的复习资料，你负责带领大家复习。”
走出校门时，程悠的手机响了。
是龙之潜发来的消息：“聘书收到了吗？”
“收到了！”程悠回复，“谢谢你牵线搭桥。”
“不客气。晚上有空吗？带你去尝尝大学城新开的川菜馆，算是庆祝。”
程悠的心跳微微加速，自从那晚古城墙牵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却又默契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她回复：“好啊，正好有事想请教你。”
傍晚时分，程悠站在大学城的地铁出口，远远看见龙之潜高大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针织衫，衬得肩膀更加宽阔，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正专注地阅读。
“等很久了？”程悠走近问道。龙之潜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程悠今天穿了件淡蓝色连衣裙，衬着白皙的肌肤，清新得像初夏的天空。
“刚到。”他合上书，《唐代女性与科技》的标题一闪而过，“重读了你的论文，有几个问题想讨论。”
程悠心头一暖，这个男人总是记得她的学术兴趣，而不是像章承煦那样只关注她的外表。
川菜馆装修简约，红灯笼映着木质桌椅，颇有几分巴蜀风情。龙之潜点了水煮鱼和夫妻肺片，还特意要了微辣。
“你能吃辣吗？”程悠好奇地问。
“不太行，”龙之潜老实承认，“但听说这家很正宗，想带你尝尝。”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程悠心头微动，章承煦从不考虑她的口味，点菜只按他的喜好来。
“对了，你说有事请教？”龙之潜给她倒了杯菊花茶。
程悠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李教授让我下周做个小型报告，关于唐代女医官的，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龙之潜认真翻阅起来，眉头微蹙，偶尔在页边写下几个字，程悠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扇影。
“这里，”龙之潜指着其中一页，“你可以加入敦煌医书残卷的记载，我刚好认识一位敦煌学专家，可以帮你引荐。”
晚餐在愉快的学术讨论中度过，结账时，服务员送来两碗冰粉：“本店赠送，祝二位甜蜜美满。”
程悠的脸刷地红了，龙之潜轻咳一声：“谢谢，但我们不是...”
“我懂我懂，”服务员促狭地眨眨眼，“还没追到嘛！”
走出餐馆，两人都有些尴尬，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龙之潜说：“要不要去图书馆看看？国立大学的古籍部很有名。”
夜晚的大学图书馆安静而神秘，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自习，古籍阅览室更是空无一人，龙之潜出示了一张特别的通行证，管理员恭敬地放他们进去。
“你怎么有这种权限？”程悠惊讶地问。
“研究院和大学有合作项目。“龙之潜带她走到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架前，“看，这是明代复刻的《千金要方》，里面有唐代女医官的部分记载。”
程悠小心翼翼地翻开厚重的书页，泛黄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她的指尖停在一幅插图上——一位唐代装束的女性正在研磨药材。
“太珍贵了...”她轻声感叹，“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龙之潜站在她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栀子花香：“程悠，看着你沉浸在热爱的事物中，我很开心。”
程悠心头一颤，她转过身，对上龙之潜深邃的目光，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寸许，呼吸交融，时间仿佛静止了……
“龙工？”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两人迅速分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他们：“真的是你！这么晚还在工作？”
“张教授，”龙之潜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带朋友来看看古籍。”
张教授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悠一眼：“这位就是写《唐代女性科技贡献》的程老师吧？久仰！龙工经常提起你。”程悠有些窘迫地点头致意。
离开图书馆时，她忍不住问：“你经常和别人提起我？”
龙之潜的耳根微微发红：“只是学术讨论时提到过你的观点。”
月光洒在校园的小路上，程悠突然不想这么快结束这个夜晚：“要不要去湖边走走？”
国立大学的心月湖是著名的情侣圣地，夜晚常有成双成对的学生在此约会，程悠和龙之潜沿着湖边漫步，默契地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下周就要正式报到了，有点紧张，”程悠打破沉默。
“你会做得很好的。”龙之潜的声音坚定而温和，“比任何人都好。”
程悠停下脚步，望着湖面上摇曳的月光：“你知道吗，结婚后我就放弃了考博的打算章承煦说他不希望我太辛苦，让我安心做老师...”
“现在呢？还想继续深造吗？”龙之潜问。程悠沉思片刻：“想，我再过一年就三十岁了，会不会太晚？”
“武则天四十岁才开始掌权，”龙之潜轻笑，“你比她年轻多了。”
程悠忍不住笑出声：“又是武则天！你就不能举个别的例子？”
“上官婉儿二十多岁就成了女皇的贴身女官参决国家政事。”龙之潜笑着打趣说，“你得努力……”
“停！”程悠笑着打断他，“你们工程师都这么爱较真吗？”
龙之潜假装严肃地点头：“数据说话，事实胜于雄辩。”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轻松而温馨，就在这时，程悠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苏妍发来的消息：
“急！庄欣月在找你！”
程悠皱眉：“庄欣月是谁？”龙之潜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前妻，她找你做什么？”还没等程悠回复，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程悠女士，我是庄欣月，龙之潜的前妻。有重要物品需要转交给你，方便见面吗？”
程悠和龙之潜面面相觑，“别理她。”龙之潜的声音冷了下来，“她一向喜欢惹是生非。”
程悠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她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她父亲是法学院博导，人脉很广。”龙之潜叹了口气，“庄欣月从小被宠坏了，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
程悠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了庄欣月：“请问是什么物品？”
对方秒回：“龙之潜的婚戒，他说要送给下任妻子，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就早点给你。”
程悠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湖里，龙之潜夺过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她在胡说八道！那枚戒指早就扔了！”
“你们...为什么离婚？”程悠小心翼翼地问，龙之潜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说了一句：“她爱上了一个能给她更多快乐和刺激的人。”
他握住程悠的手，“别见她，答应我。”程悠点点头，但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想知道更多关于龙之潜的过去，尤其是那段他很少提及的婚姻。
第二天中午，程悠按照约定来到市中心一家高档咖啡厅。庄欣月已经等在靠窗的位置，一身名牌，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尽显优越感。
“程老师，”她微笑着起身相迎，“久仰大名。”
表情尽显傲慢之气。
程悠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庄欣月确实漂亮，但那种咄咄逼人的大小姐气势让人不舒服。
“庄小姐，有什么事直说吧。”
庄欣月从爱马仕包里取出一个小绒盒，推到程悠面前：“给你。”
程悠没有碰那个盒子：“龙之潜说这枚戒指早就扔了。”
“他这么告诉你？”庄欣月轻笑，“真有趣!实际上，是他跪着求我别离婚时，我当着他的面扔出窗外的。”
她啜了一口咖啡，“不过我又捡回来了，毕竟价值不菲。”
程悠强忍怒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好奇而已。”庄欣月歪着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龙之潜再次动心，他离婚后可是对感情避之不及呢。”
“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庄欣月讥讽地笑了，“他带你去古籍部？为你联系出版社？还到处跟人夸你的论文？”
她凑近一些，“龙之潜从不为'朋友'做这些。”
程悠心跳加速，但表面依然平静：“庄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急什么？“庄欣月拦住她，”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你'朋友'的事吗？比如他为什么对婚姻如此恐惧？”
程悠站起身：“他的过去与我无关。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善良、正直、值得信赖。”
庄欣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以为你了解他？龙之潜骨子里是个冷漠的工作狂，他可以连续一周泡在实验室不跟人说话，你们的'爱情'撑不过三个月。”
“谢谢你的忠告。”程悠转身离开，心跳如鼓，刚走出咖啡厅，手机就响了。
是苏妍打来的：
“怎么样？那个贱人说什么了？”
程悠简短地描述了会面内容，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苏妍的怒吼：“我这就去撕了她！”
“别冲动，“程悠连忙劝阻，“不值得。”
“不行！敢欺负我闺蜜，活腻了！”苏妍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在哪儿？还在咖啡厅？”
半小时后，程悠在研究所门口找到了龙之潜，他正在和同事讨论数据，看到程悠，立刻结束了谈话走过来。
“见过了？”他直接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程悠点点头：“苏妍可能要去找她麻烦...”
话音未落，龙之潜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拉着程悠就往停车场跑：“苏妍杀到庄欣月父亲的法学院去了，现在闹得不可开交。”
程悠倒吸一口冷气，苏妍的暴脾气她是知道的，但直接杀到庄父的地盘，这也太...当他们赶到法学院时，场面已经一片混乱。
苏妍站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一身运动装，正指着庄欣月的鼻子大骂：
“...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再敢骚扰程悠，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武术精神！”
庄欣月脸色铁青，身边站着一位威严的老者，显然是她的父亲。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
“苏妍！”程悠冲过去拉住闺蜜，“别闹了，我们走。”
“不行！”苏妍甩开她的手，“这贱人刚才承认她故意接近你，就是想拆散你和龙之潜！”
龙之潜上前一步：“庄欣月，适可而止。”
庄父冷冷地扫了龙之潜一眼：“之潜，管好你的...朋友们。”
语气中的轻蔑不言而喻，龙之潜挺直腰板，对他的前岳父大人说：“庄伯父，是令爱先骚扰程悠的，如果您不制止，我不介意公开当年离婚的真实原因。”
庄欣月脸色大变：“你敢！”
“够了！”程悠突然提高声音，“苏妍，我们走，龙之潜，谢谢你。”
她拉着苏妍转身离开，不愿再看这场闹剧，回到车上，苏妍还在愤愤不平：
“那个庄欣月就是个被宠坏的公主！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婚吗？因为她出轨！还诬陷龙之潜家暴，差点毁了他的事业！”
程悠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刚给林静打了电话，”苏妍说，“她查了庄欣月的离婚记录，这女人简直是个恶魔！”
程悠心乱如麻，龙之潜从未提起这些，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少痛苦？
晚上，龙之潜来到苏妍家找程悠，两人坐在阳台上，望着城市的夜景，一时无言。
“对不起，”龙之潜终于开口，“把你也卷进这些陈年旧事。”
程悠摇摇头：“该道歉的是我，不该私自去见庄欣月。”
“她跟你说了什么？“程悠如实相告，包括那枚戒指。
龙之潜苦笑：“典型的庄欣月风格，我们结婚不到一年，她就厌倦了平淡的生活，和一个摄影师搞在一起，我发现后，她反而诬陷我家暴，靠她父亲的关系差点让我丢掉工作。”
程悠心疼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不想让你有负担。”龙之潜轻声说，“看到你重新振作起来，我很欣慰，不想用我的过去影响你。”
程悠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我们是朋友啊，应该互相分担。”
龙之潜凝视着她，月光下的眼睛格外明亮：“只是朋友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程悠心跳加速，她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是的，她对龙之潜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友谊，但离婚手续还没办完，她还没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
“不急，”龙之潜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就在这时，程悠的手机响了，是章承煦发来消息：
“悠悠，我在整理东西时发现了这个，觉得你应该看看。”
附带的照片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章承煦和白素心站在一起，背后是某所小学的校门，照片右下角写着日期：1995年9月。
程悠浑身发冷，1995年，章承煦7岁，“二十九年”的说法就是他们一岁就认识了，意味着自己还是个胚胎时，章承煦和白素心就认识了……
程悠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笑话，
“怎么了？“龙之潜关切地问。
程悠把照片给龙之潜看：“他们自幼认识。”
“这也不是出轨的理由啊!”龙之潜说，“婚姻是神圣的，是承诺也是义务！”
程悠突然想到什么：“等等，如果他和白素心感情这么深，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龙之潜沉思片刻：“也许...你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这个想法让程悠不寒而栗，四年大学加上五年婚姻，难道只是一场利用？
“需要我陪你去找他问清楚吗？”龙之潜问。
程悠摇摇头：“不，这次我想自己面对。”
送走龙之潜后，程悠站在窗前，思绪万千，短短两个月，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婚姻破碎，意外遇见了龙之潜；职业转向，但也找回了学术热情；前路迷茫，她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比从前坚定。
手机又响了，是龙之潜发来的消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记得有我，晚安!”
简单的文字，却让程悠眼眶发热。她回复：“谢谢，晚安!”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却照亮了整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