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将我照醒。我如同宿醉的醉汉般摸索着手机看时间,仿佛睁开眼就能耗尽我所有的体力。8:35,太阳倒是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我咒骂了一声,本想在床上再赖一会说不定还能重返梦乡,但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阳光晒得我有些燥热,似乎提醒着我夏天的到来。我赌气般地坐起来,太阳瞬间就没有那么可爱了,索性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我依旧往那个木牌的位置看了一眼,森林的心情貌似比昨晚舒畅了许多,但还是一股脑地把千篇一律的高大树木丢给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动物的踪迹。说来奇怪,森林在夜晚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这和我之前的认知大相径庭。我并非没有露营过,在天色渐沉万籁俱静之时,总有一些习惯夜间行动的原住民在树叶间发出稀细细簌簌的声响,亦或者是某种动物的含义不明的叫声,但在这里从来没有。我甚至怀疑这附近的动物是不是被冷冽街的居民和偷猎者杀完了。我有些沮丧地下了楼,父母不在,他们总是早出晚归,在我起床之前就离开在我入睡后才归来,唯一的交流都是靠桌子上的便条和Whatsapp。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一天他们会惊讶地盯着我这个“陌生人”问我是谁。
朱迪还没有醒,我在给她发完“早上好”的信息之后并没有收到回复,看来小狐狸也有赖床的习惯,哦对了,朱迪常常像狐狸一样狡猾,所以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就叫小狐狸。我从冰箱里拿出冷的果汁瓶子,拧开盖子直接就喝了起来。换做是父母在家我绝对会被骂,一定要走形式般倒在玻璃杯里喝。冰冷的果汁顺着我的喉咙流入我的胃里,瞬间让我清醒了不少。我还不是很想坐到电脑前去和路人队友互喷,那样一天的好心情都消失了,我决定先去冷冽街上逛一逛。我拿了一个冷的三明治在手里,随即便出了门。街上的居民早已进入劳作的状态,整理着自家门前的草地,或者是在房顶上修修补补,似乎有永远干不完的工作。出于礼貌,我会象征性地微笑点头,他们也会予以回应。两三口便吃完了三明治,空虚的胃终于得到了满足,太阳晒在我身上不免让我又有些困意了。就在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的时候,我发现不远处门前草地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小男孩。
“真是稀奇。”我还从未在这条街道上见到孩子。我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小男孩还在专注地玩着手中的达斯维达。“你好啊,小绝地武士。”小男孩好像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我看到了亚麻色的头发和深绿色的眼睛。“我是风暴兵!”“好的,小风暴兵。”“是风暴兵,不是小风暴兵!”“风暴兵,你一个人在家吗?”小男孩思索了一下,“还有姐姐。”他往屋子里指了指,里面有一个女性的身影。“这样啊,你们是最近才搬到这条街的吗?”“我是在这条街出生的。”他指了指旁边的秋千。“坐吧,达斯维达。”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达斯维达”是对我的称呼。“你看过《星球大战》吗?”“看过,我上初中的时候看过,当时非常喜欢看这个系列的电影,我们家还有风暴兵的头盔。”“真的吗?”男孩的眼睛突然亮了,这让我不禁想到了朱迪,看来孩子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是真的,当时去迪士尼抽奖抽到的。”
“你去过迪士尼?”“很小的时候,你没有去过吗?”
“没。”男孩的眼光淡了下来,“我几乎没离开过这条街,除了过生日和圣诞节的时候可以去镇子上玩,其余时间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
我突然觉得这个男孩有些可怜,他的童年不应该有遗憾。“你可以叫你的姐姐或者父母带你去啊。”
“他们总说没有时间,我的姐姐总说那是小婴儿去的地方。”
“嘿听着,”我蹲下来,注视着他深绿色的眼睛,“等你将来考上了大学,你就可以自己一边打工一边攒钱去迪士尼了。”
“但是我才上小学,大学对我来说还有好几十年呢。”
我笑了,“很快的,我当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觉得大学是遥不可及的事,结果一眨眼就过来了。”我顿了顿,“以后你觉得无聊可以来我家,咱们可以一起玩XBOX,一起看《星球大战》。”
“真的?”男孩眼中又放出了光彩。“你家里有XBOX?”
“是啊,不过我不怎么玩。”
“我家里只有电视,他们不让我碰他们的手机和电脑。”
“以后你也会有这些的。”
“对了,达斯维达,”小男孩犹豫了一下,“你叫什么?”
“迈尔斯。”
“我叫法伊·肖。”
“你好,肖。”
“你好,迈尔斯。”
“肖,你在干什么?”一个女声在房子里呼喊,随即出来一个戴着园丁帽的女性,看的出来应该是和我同龄。这位可能就是肖的姐姐。
“这位是达斯维达·迈尔斯。”小男孩郑重地向他的姐姐介绍。
“是迈尔斯。”我笑了一下。“我在和你的弟弟聊天。”
“抱歉。”小男孩有些愧疚。
那位女子扎着两个亚麻辫,眼睛和肖一样是深绿色的。“嗨,额,”女子似乎无从开口,“我是琴。”
“你好,琴。”
小男孩紧紧地抱住了琴的大腿,琴的手放在了男孩的头上,“这是我弟弟肖。”
“我刚才和他交流过已经互相认识了。”气氛不免有些尴尬,我在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话题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所以说,你是新搬到这里的吗?”琴先开口了,我很庆幸不是我继续开口。
“准确来说是三年前搬到这里,但是我家在这条街稍远的地方。”我指了指我家的方向。
“另一条小路?在森林里吗?”琴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仿佛怕被我察觉这种表情转瞬即逝,但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眼睛里透露着的是...警惕和恐惧。她知道些什么,我在心中暗想。“那个房子之前一直是闲置,没有人住。”
“是啊,搬进来的时候费了好大功夫才收拾干净的。话说你们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是啊,我和肖都是在这个房子里出生的。”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突然想起了昨天在树林里发现的牌子,于是便考虑了一下措辞问道,“我看我家后面的森林很有意思,那里面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当我说出“森林”这个词时她似乎打了一个寒颤,但是她听完我的话似乎又如释重负。“有趣的事......不知道算不算,之前有一家人搬来不到三个月,因为受不了每晚猫头鹰的叫声很快便搬走了,就在汤普森先生家的隔壁。”琴随即指了指远处的那个红色房顶的房子。”
“猫头鹰?”我有些惊讶,我在夜晚从未听到过任何活物发出的声响,包括猫头鹰。“那些小家伙夜晚总是很聒噪。”琴捂嘴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甜美。
“对了,”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我昨天在森林里发现了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Do......”
“你进到那片森林里了?”琴突然提高了音量,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她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突然慌张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去过那片森林,肖也没有。”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恳求的感情,恳求我别再追问下去了。
“打扰了,”我点了一下头,随即蹲下来对肖说,“我看看回去能不能找到风暴兵的头盔,要是找到了就送给你。”
“拜托一定要找到!”
“这怎么行...”琴连忙制止,“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没有地方放,不如送给肖,而且他也很喜欢。”
琴有些窘迫地摆弄着围裙,低着头小声说道:“那我替肖谢谢你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琴一直目送着我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刚走出几步,身后的琴又叫住了我,“最好还是不要进入到那片森林,很容易迷失方向的,而且会有熊。”
“熊?”这是我继猫头鹰之后听到的第二个活物的名字,但我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回头微笑着对着琴点头示意了一下。
回到家中,我不免又望向牌子的方向,试图发现点什么,但是森林依然拒绝回应我,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看着让人心烦。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和琴的对话。“她在害怕着森林里的什么。”我得出这么一条结论。“是动物吗?熊?”但是总觉得有哪些反常的地方。
朱迪此时已经醒了,我给她打了一个视频,和他说了刚才的发生的经过。
“你不会对那个女生有好感吧,为了接近她主动找人家弟弟搭讪。”朱迪的眉毛皱了起来气鼓鼓地说。“没,我真的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地的历史罢了。”“迈尔斯,你要是敢背着我找其他女人,你就完了,听到没有。”朱迪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她委屈巴巴又装作很凶狠的样子说道。
“不会的,我只忠于你,我保证。”
“哼”,听到这话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但是看的出来还是很开心听到我这么说的。“你说的那种违和感,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一开始我也仅仅以为那只是块普通的牌子,但是琴的表现太反常了,就好像....”
“就好像他们对这片森林有什么忌讳,这片森林犹如禁忌一般。”朱迪替我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对,”我为自己和朱迪之间的默契感到开心,“而且我问到那块告示牌的时候,她说她从未进过那片森林,她似乎在逃避着什么。我总感觉...”
“琴在说谎,她在隐瞒着什么。”朱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