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冉蜷缩在楼梯间冰冷的角落，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小李那五十万的勒索和冷酷的威胁，像两条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越收越紧。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小李承诺的账号信息随时可能发来，那是敲响他丧钟的倒计时。
他不敢回办公室。督察组唐总那洞悉一切的目光，郑飞攀咬“上供”的供词，都让他如坐针毡。他借口身体极度不适，需要去医院，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司。唐总没有阻拦，只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一句“保持通讯畅通，随时配合调查”，让他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掌控之中。
他没有去医院。他像个幽灵，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街上游荡。五十万！三天！这个数字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他这些年捞了不少，但大多都填了房贷、车贷、情人的开销和挥霍无度的生活。手头能立刻动用的现金，连十万都不到！卖房卖车？三天时间根本来不及办手续！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他停在一个僻静的路边，颤抖着掏出手机，翻找着通讯录。找谁借？找那些平时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他们要是知道他被督察组盯上还涉嫌犯罪，躲都来不及！找亲戚？他拉不下那个脸，也怕走漏风声。找高利贷？那无疑是饮鸩止渴，后面是更可怕的深渊！
就在他手指悬在一个放贷人的号码上，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银行APP的推送通知跳了出来：
【XX银行】您的尾号XXXX账户因涉及异常交易，已由司法机关依法申请冻结。如有疑问，请联系……
嗡——！
老冉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黑，手机差点脱手掉下去。账户冻结了！警方动作这么快！郑飞果然把他供出来了！他们已经开始查他的资金流了！
完了！彻底完了！小李要的五十万还没着落，自己名下的钱先被冻住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将他最后一点腾挪的空间都彻底堵死！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他浑身发抖，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刺耳的喇叭声。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不过是想多捞点钱，过得舒服点！是郑飞那个蠢货做事不干净！是小李那个阴险的毒蛇在背后捅刀子！
小李……小李！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郑飞被抓前那绝望的眼神……郑飞被带走时攀咬他的话语……督察组唐总提到的“郑飞供述上级默许甚至指导”……还有自己手机里那条被删除的、暗示郑飞“灵活处理”的微信……
一个可怕的、被他刻意忽略的念头，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郑飞，真的是唯一的执行者吗？他老冉自己，难道不是那个默许、纵容，甚至提供保护伞的人吗？他难道不是因为贪婪，才给了小李这种人可乘之机吗？
郑飞攀咬他，固然可恨，但……郑飞说的，难道不是部分事实吗？他老冉真的那么无辜吗？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第一次如此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贪婪和侥幸。他以为自己是棋手，操控着郑飞和小李，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深陷局中，成了更大的棋子，甚至是被利用的工具。小李的勒索，郑飞的背叛，督察组的追查……这一切的根源，难道不是他自己种下的恶因？
一股迟来的、夹杂着悔恨和冰冷的恐惧感攫住了他。他不仅仅是在应付小李的勒索和督察组的调查，他更是在为自己过往的选择付出代价。五十万或许能暂时堵住小李的嘴，但督察组和警方呢？他那些经不起查的烂账呢？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账号：XXXXXXXXXXX开户名：王强（附开户行信息）。时间不多了，冉总。记住，扛住调查，钱到账，我消失。别耍花样，也别考验我的耐心。后果，你清楚。”
看着那冰冷的账号信息，再看看银行APP那条账户冻结的通知，老冉瘫在驾驶座上，发出了一声如同困兽濒死般的、绝望而压抑的呜咽。他感觉自己正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一边是悬在头顶的法律铡刀，一边是勒在脖子上的勒索绞索。无论选择哪一边，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而那个始作俑者小李，此刻正躲在暗处，像一只蜘蛛，冷冷地看着他在自己编织的网上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