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匿名做二手车咨询的事情,很快在小范围内传开。他的帖子因为专业实用,被不少人收藏转发,私信咨询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周末的时间变得紧凑,他需要更合理地安排。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同在事故接待区、时刻关注着他的李维。
一天下午,办公室人不多。李维晃悠到郑飞工位旁,胳膊肘随意地搭在隔板上,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看似随和的笑容。
“飞哥,最近气色不错啊?下了班还有精力搞副业?”李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试探。
郑飞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处理着手头的定损单:“什么副业?瞎忙活罢了。家里孩子小,开销大,瞎琢磨着补贴点家用。”
“啧,飞哥谦虚了。”李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可听说了,你在网上搞那个…帮人看二手车?行啊!这本事,窝在咱这儿定损可真是屈才了!”他话里有话。
郑飞停下手里的鼠标,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李维:“混口饭吃而已。怎么,小李你也有兴趣?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客户?”他反将一军,语气坦然。
李维被噎了一下,干笑两声:“哈哈,我就算了,没飞哥你那火眼金睛。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玩味,“飞哥,你这自己单打独斗,能挣几个辛苦钱?累死累活看一台车,也就三五百吧?还得看人脸色。”
郑飞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你看啊,”李维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咱们手头这资源,这信息差…不比你在网上捞散客强百倍?随便一个‘小活儿’,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看十台八台车的!风险?有兄弟我在前面顶着,你怕啥?上次帕萨特那单,不就做得挺漂亮?车主满意,咱哥俩实惠!”
又是这套说辞!郑飞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犹豫和挣扎的表情:“上次…是运气好。再来?我怕…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冉最近好像盯得有点紧?”
“老冉?”李维嗤笑一声,满不在乎,“他?他就盯着他那点业绩和奖金!底下这些‘小事’,只要不闹大,不影响他位置,他才懒得管!再说了…”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咱不是有‘秘密基地’嘛?绝对安全!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事!怎么样?考虑考虑?最近正好有个机会,一台刚收进来的宝马5系,前嘴一套(指前保险杠、水箱框架等部件更换),车主不懂,保险公司那边也‘熟’,操作空间不小,‘茶水费’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让前世郑飞绝对会心动的数字。
郑飞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诱惑,而是因为机会!李维终于忍不住,要抛出“大单”了!这正是他等待的、钓出关键证据的机会!但他必须表现得更加“挣扎”和“谨慎”。
他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显得内心极度挣扎:“宝马5系?这…这可不是小事!万一…万一被发现了…”
“哎呀我的飞哥!”李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富贵险中求啊!你想想,干这一票,顶你辛辛苦苦看多少台破二手车?你闺女不是想去儿童乐园吗?老婆不是总嫌你挣得少吗?一次搞定!让她们看看你的本事!”他精准地戳向郑飞的家庭软肋。
郑飞的眼神恰到好处地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说动了。他沉默了几秒,才像下定了巨大决心般,压低声音:“行…行吧!不过这次,我得全程盯着!流程怎么走?‘茶水费’怎么分?咱们…在‘基地’里详细说!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痛快!”李维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就知道飞哥是明白人!放心,细节包在我身上,保准让你满意!晚点,‘基地’详聊!”他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郑飞的肩膀,哼着小曲走了。
看着李维的背影,郑飞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鱼,彻底咬钩了!这一次,他要让李维在“暗影通讯”上留下无法抵赖的、完整的犯罪指令!
然而,家庭的压力并未因他找到“生财之道”而减轻。岳母的电话越来越频繁,言辞也越来越不客气。郑飞隐约听到林薇在阳台压低声音的争执:
“…妈!我说了钱我在想办法!…他?他最近是拿了点钱回来,可那是他辛苦帮人看车挣的!…什么不务正业?那也是靠本事吃饭!…我知道房贷压力大,下个月…下个月我想办法多加点班…您别逼我了行不行?朵朵要睡了…”
电话挂了,林薇靠在阳台栏杆上,肩膀微微耸动。郑飞走过去,递上一杯温水。
林薇没有接,也没回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疲惫:“你都听到了?下个月房贷…妈那边也急着用钱…我…”她说不下去了。
郑飞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他把水杯塞进林薇手里,声音低沉却坚定:“别担心,有我。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下个月,一定把房贷和妈那边的钱都凑上。”
林薇猛地转过身,眼圈通红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质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你想什么办法?郑飞!我警告你!别再去搞那些歪门邪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要是再…我和朵朵…”她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显然,她对郑飞所谓的“办法”产生了最坏的联想,以为他又要走前世的老路。
郑飞看着妻子眼中的恐惧和绝望,心如刀绞。他知道,是自己前科累累,才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他上前一步,不顾林薇的轻微挣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林薇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最终没有推开他,只是把脸埋在他肩头,无声地抽泣起来。
“相信我,林薇。”郑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她耳边郑重承诺,“我发誓,这次,一定是干干净净的钱!为了你,为了朵朵,我绝不会再走错一步!给我点时间,好吗?”
林薇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压抑地哭泣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担忧和压力都哭出来。郑飞抱着她,感受着她的颤抖,心中复仇的火焰和对家庭的守护之念,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和强烈。李维的网要收,但这个家,他更要牢牢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