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前夜，琼华苑内灯火通明。
灼棠站在铜镜前，轻轻抚平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镜中的女子一袭淡紫色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步摇，素雅中透着灵动。
“娘娘，这支金凤钗也戴上吧。“贴身宫女青柳捧着一支精致的发钗建议道。
灼棠摇头：“太招摇了，今夜我们是微服出宫。“
自从病愈后，苍桀便命人加紧准备七夕出宫事宜。今日早朝后，他特意来琼华苑告诉她一切安排妥当，戌时会有马车在偏门等候。
“娘娘，德顺公公来了。“青柳匆匆进门禀报。
德顺躬身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娘娘，陛下命老奴送来这个，说今夜出宫时戴上。“
灼棠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精致的银质半面面具，边缘缀着细小的紫水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陛下说，灯会上人多眼杂，娘娘戴上面具更安全。“德顺解释道。
灼棠指尖轻触面具冰凉表面，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总是想得这般周到。
戌时将至，灼棠披上一件素色斗篷，在青柳和两名侍卫的护送下悄悄来到宫墙偏门。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已等候多时。
车帘掀起，苍桀向她伸出手。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锦袍，发束玉冠，腰间只悬了一块墨玉玉佩，全然一副富家公子打扮。唯有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泄露了不凡的身份。
“陛...公子。“灼棠及时改口，将手放入他掌心。
苍桀微微用力，将她拉上马车。车厢内空间不大，灼棠几乎是跌入他怀中，顿时羞红了脸。
“紧张？“苍桀低笑，手指抚过她发烫的脸颊。
灼棠老实点头：“臣妾...我第一次出宫。“
“今晚没有臣妾，没有陛下。“苍桀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只有阿宇和棠棠，可好？“
这个在床笫之间她曾无意唤出的小名，此刻被他用来，让灼棠心头一颤。她抬眼看他，轻轻点头：“好，阿宇。“
马车缓缓驶出皇城，融入京城的夜色中。透过车帘缝隙，灼棠看到街边逐渐多起来的彩灯和行人，眼睛亮得像星星。
“喜欢吗？“苍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喜欢！“灼棠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抿唇。
苍桀却大笑出声，捏了捏她的鼻尖：“我的棠棠就该这样，想笑就笑，想说就说。今晚不必拘礼。“
马车在离主街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苍桀为灼棠戴上面具，自己也戴上一个黑檀木制的半面面具，然后牵着她下车。
“跟紧我。“他低声嘱咐，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两人融入熙攘的人群，朝最繁华的街市走去。灼棠从未见过这般景象——街道两旁挂满各式彩灯，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杂耍艺人表演引来阵阵喝彩，空气中飘荡着糖人和烤肉的香气。
“尝尝这个。“苍桀在一个糖人摊前停下，买了一只蝴蝶形状的糖画递给灼棠。
灼棠小心地舔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不禁眯起眼睛：“好甜！“
苍桀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眼中满是宠溺。他伸手抹去她唇边一点糖渍，然后自然而然地含入自己口中：“确实甜。“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灼棠面具下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幸好有面具遮掩，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路人探究的目光。
两人继续向前走，不时在各个摊位前驻足。苍桀为灼棠买了一盏兔子灯，又让她挑了几样喜欢的首饰。灼棠起初还拘谨，后来渐渐放开，甚至会主动拉着苍桀去看感兴趣的表演。
“阿宇，快看那个喷火！“她兴奋地指着不远处一个杂耍艺人。
苍桀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挤，眼中满是纵容的笑意。这样的棠棠，鲜活灵动，与宫中那个谨言慎行的灼妃判若两人。
就在两人驻足观看表演时，苍桀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他警觉地回头，在人群中捕捉到一个迅速躲闪的身影。
“怎么了？“灼棠察觉到他的异样。
苍桀收回目光，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没什么。前面有猜灯谜的，想去看看吗？“
灼棠点头，两人朝灯谜区走去。苍桀借着转身的机会再次扫视人群，果然又看到了那个可疑的身影——一个穿着灰布衣衫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身后。
“棠棠，“苍桀突然贴近灼棠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有人跟踪我们。别回头，自然些往前走。“
灼棠身体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假装被路边的灯笼吸引：“是冲我们来的吗？“
“不确定。但为了安全，我们该回去了。“苍桀语气中带着歉意。
灼棠理解地点头：“已经玩得很开心了。“
两人装作寻常游客般慢慢朝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转弯处，一个醉汉突然撞向灼棠，她躲避不及，面具被碰落在地。
“哎哟，小娘子长得可真标致！“醉汉眯着眼凑近，满嘴酒气。
苍桀迅速将灼棠拉到身后，眼神凌厉如刀：“滚开。“
醉汉被这气势所慑，踉跄着后退两步，却仍不死心：“这位公子好大的火气，小娘子是你什么人啊？“
周围已经有人驻足观望，灼棠紧张地攥住苍桀的衣袖。若在此闹大，他们的身份极可能暴露。
“内子身体不适，请让路。“苍桀冷声道，同时弯腰捡起面具为灼棠重新戴上。
醉汉还要纠缠，突然一个灰衣人挤进人群，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醉汉脸色大变，仓皇退开，连声道歉。
苍桀眯眼看向那个灰衣人——正是方才跟踪他们的那个。对方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即消失在人群中。
“那是...“灼棠小声问道。
“太后的人。“苍桀声音冰冷，“我们走。“
回程的马车上，灼棠明显安静了许多。苍桀将她搂入怀中，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
“吓到了？“他轻声问。
灼棠摇头，却将脸埋在他胸前：“我只是...不想给阿宇添麻烦。“
“傻话。“苍桀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你从来不是麻烦。“
灼棠眼中泛起水光：“可太后娘娘不喜欢我，朝臣们也会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