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苍桀的身影刚消失在宫道尽头，灼棠便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帕子上的血迹蜿蜒如毒蛇，她盯着那抹刺目的黑，忽然轻笑出声。
“宿主！你还在笑！“小系统在意识海里急得团团转，“蛊毒已经侵入心脉了！“
灼棠抹去唇边血迹，指尖轻抚腰间玉佩。温润的玉面上龙纹狰狞，却在某个转折处有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痕——这不是苍桀平日佩戴的那块。
“吱呀——“
窗棂传来细微响动，混在雨声中几乎难以察觉。灼棠眼神一凛，袖中银针已夹在指间。三更鼓过，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敢来琼华苑爬窗？
“砰！“
雕花木窗应声而碎，五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为首之人青铜面具覆面，正是昭雪在牢中所见的那位。雨水顺着他们的蓑衣滴落，在波斯地毯上洇开一片暗红。
“娘娘好雅兴。“面具人的声音像是钝刀刮骨，“夜半赏雨，可是在等情郎？“
灼棠倚在榻上纹丝不动，染血的帕子却悄悄滑落枕下：“本宫若没记错，私闯后宫该当凌迟？“
“那也得有人报信才行。“面具人一挥手，四名黑衣人立即封住所有出口。他自己则缓步上前，青铜面具在烛光下泛着诡异青光，“云彻殿下托我给娘娘带件礼物。“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镂金香球，轻轻一旋。顿时有细密的金粉飘散而出，在空气中形成一团氤氲雾气。小系统在意识海中尖叫：“是噬心蛊的引子！宿主快闭气！“
灼棠却深吸一口气，任由金粉涌入鼻腔。她苍白的脸颊陡然泛起妖异红晕，眼角却流下一行血泪。
“看来九灵国的蛊术...“她笑着拭去血泪，“也不过如此。“
面具人瞳孔骤缩。寻常人沾上这金粉，此刻早该痛得满地打滚，这女人怎么...
电光火石间，一道红绫自灼棠袖中飞出，如毒蛇般缠上面具人脖颈。其余四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灼棠已借力腾空而起，赤足点在最近那个黑衣人天灵盖上。骨裂声混着雷声炸响，那人哼都没哼就软倒在地。
“合欢宗的'红酥手'？“面具人撕开红绫，声音终于出现波动，“你是前朝余孽！“
灼棠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蛊毒在经脉中疯狂流窜。她强忍剧痛，指尖银针连闪，又有两人捂着咽喉倒下。剩下那个黑衣人突然从腰间解下个皮囊，朝她泼来腥臭液体。
“宿主小心！是黑狗血！“
灼棠旋身闪避，仍被溅到半幅衣袖。布料瞬间腐蚀出无数小孔，露出她雪白的手臂——那肌肤上竟浮现出淡金色的奇异纹路，如同活物般游动。
面具人见状大笑：“果然是你！当年从祭坛逃走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柄长剑从他前胸透出，剑尖滴落的血在地毯上绽开朵朵红梅。昭雪面无表情地抽回剑，转身对灼棠单膝跪地：“属下救驾来迟。“
灼棠盯着他剑穗上熟悉的如意结，忽然想起张睿渊腰间也挂着同样的结。她眼前一阵发黑，蛊毒终于攻入心脉。在陷入黑暗前，她恍惚看见昭雪唇边转瞬即逝的冷笑。
“陛下...玉佩...“
灼棠再醒来时，满室都是苦涩药香。窗外雨声已歇，晨曦透过纱幔在地上投下细碎光斑。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右手被人紧紧握着。
苍桀伏在榻边浅眠，玄色常服皱得不成样子，眼下两片青黑。灼棠目光下移，看见他左手虎口处新增的伤口——那是喂血引蛊的痕迹。
“醒了？“苍桀突然抬头，眼底血丝密布。他伸手抚上灼棠额头，掌心温度烫得惊人，“还疼么？“
灼棠怔了怔。这个暴君此刻的眼神，竟像极了当年在合欢宗后山，为她包扎伤口的大师兄。她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噬心蛊暂时压制住了。“苍桀从案头端来药碗，“太医说这药...“
“苦。“灼棠别过脸，露出小半截脖颈。那里新添了一道狰狞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苍桀眼神一暗，忽然仰头含了口汤药，捏着她下巴渡了过去。
苦涩的药汁混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灼棠被迫吞咽，眼角沁出泪花。苍桀却像着了魔，直到药碗见底才松开她，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爱妃可知，你昏迷时一直在喊'师兄'？“
灼棠心跳漏了半拍。她在合欢宗确实有位师兄，但十年前就...
“陛下听错了。“她垂下眼帘，“妾身喊的是'凶险'。“
苍桀不置可否，忽然掀开锦被。灼棠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素白中衣，腰间玉佩却不翼而飞。她下意识去摸枕下银针，却听见“叮当“脆响——苍桀将一块龙纹玉佩扔在榻上，正是昨夜他留下的那块，只是现在完全碎成了两半。
“爱妃的合欢宗心法，练到第几重了？“
灼棠浑身绷紧。这是师门绝密，苍桀如何得知？正欲辩解，忽见德顺慌慌张张跑进来：“陛下！张大人带着几位阁老在御书房...“
“让他们等着。“苍桀头也不回，手指却抚上灼棠脖颈的伤口，“倒是爱妃这处伤...“他俯身轻舔那道伤痕，“像是被'青蚨剑'所伤？“
灼棠呼吸一滞。青蚨剑是师兄的独门兵器，十年前随他坠崖后便绝迹江湖。难道昨夜那个面具人...
“陛下。“她突然搂住苍桀脖颈，将唇贴在他耳畔，“妾身若是前朝余孽，您当如何？“
苍桀低笑，温热气息喷在她耳垂：“那朕只好...“大掌突然扣住她后心，“把爱妃锁在龙床上，日日审问。“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出声来。只是这笑意都未达眼底。
御书房内，张睿渊正在观赏墙上的《江山社稷图》。听见脚步声，他转身行礼的姿势堪称完美，连衣袍褶皱都恰到好处。
“陛下，九灵国使团今晨递了国书。“他呈上鎏金卷轴，“云彻皇子之死，他们要求交出凶手。“
苍桀扫了眼卷轴，随手扔在案上：“凶手不是被昭雪当场格杀了么？“
“问题就在此。“张睿渊叹息，“那面具人尸首今早莫名消失，刑部验尸记录也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