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早起见满院落叶,才惊觉已至深秋。接过陈清递来的小袄,才忽感北风乍起,父亲母亲离世已一年多了。高督办主持给他们办了周年,在墓前说起曾经,哭得不能自已。
陶秋实的样子总是随着父亲母亲一同被我忆起,王参领也时常来信,说起他在平乐县一切安好。
思思那个没心肝的,早些日子说想念我要回来瞧我,这些日子竟一封书信都没有,真真是个只会嘴上说好话的坏丫头。
而我还是日复一日地看着公文,陈清跟张猛也如常站在我身侧。顾斩秋会偶尔让人送来些信笺玩物,我便将他们一个个放在桌前时不时把玩一番,也算解闷。
“大帅。”外头守卫进来禀告道。
“讲。”我看着手里的公文,没有抬头。
“姑爷回来了,他说......想见见李擎天。”守卫觑着我的神色,回禀着。
我顿了顿,合上手里刚批复完的公文,道:“我也一同去。我跟李擎天的账也该算算清楚了。”
“大帅......”陈清张口想拦我。
我知陈清担忧我动大气,安抚道:“无妨,我不会动气的,他再说什么,我父亲母亲也不会活过来。”
陈清不再言语,安静跟在我身后。
“我自己去,你们不必跟来。”我抬抬手,独自一人迈步出了大堂。
到牢房门口,李云金已然在等了。他手中拎着食盒,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见我过来,几步迎上前道:“许久不见。”
是了,自红山一别,他便回了永县,已有两月未见,我挂上笑,回道:“别来无恙。”
李云金还想说些什么,我指了指牢房,示意他先处理了李擎天的事情再谈。他了然止住了话头,同我并肩进去。
站在监房外,这是李擎天来千安县后我第一次见他。他每个关节处都裹着沾满灰尘的纱布,血痂凝结在上面变成黑色,整个人犹如无骨一般躺在杂草垛上,身上那套昂贵的洋装如今成了仅能蔽体的碎布条,整个人了无生气,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还活着。
“来人!”我高喊出声,李擎天被吓得一哆嗦。
“将此人押出来,我要亲自审问!”我吩咐完,转身走向审讯室。
李擎天被绑在电椅上,我跟李云金隔着长桌与他对望。其实就算不绑着,他也跑不了的,浑身的关节都被打碎了。
“还想问什么......”李擎天有气无力开口道。
“从头说。”我抱臂,懒散靠在椅背上瞧着他。
“我出生时......便是长子,可惜我娘只是个妾。我跟妹妹从小受尽欺负......是后来我当了官,又亲手杀了那个所谓的嫡母,我娘才被扶了正......”李擎天说几句便要停下来喘一喘。
“你自被司令抓了,还不知自己家中亲眷状况吧?”我打断李擎天,如愿看到他神色慌张望向我,继续扎心道:“你家中奴仆一律遣散,所有财物充公。父母流放南疆,年满十六的兄弟全部变卖为奴;姊妹皆充作官妓,在军营中供人取乐。”
“不......不可......可能......”李擎天眼珠充血,像个提线木偶般在椅子上挣扎起来。
我笑意盈盈欣赏着他崩溃的样子,按下手边电椅的按钮,助他冷静冷静。
“你想挑拨我跟都统的关系!门都没有!”李擎天抖着嘴唇吼道。
李云金适时开口道:“白大帅,此人嘴里无一句实话,我有法子可为您解忧。”
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李云金点点头,将那个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条毒蛇瞬间立起身子,从食盒里钻出来,李云金将其拿起,蛇竟然乖乖盘在了他手腕上。
李云金拿着毒蛇放在李擎天挣扎的大腿上,蛇口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在李擎天的怒吼中,蛇也断了气。
李云金又掏出一碗墨色的汤汁,掐着李擎天的嘴巴灌了进去,恨恨开口道:“中了毒立刻吃下对冲的药来解毒,你也尝尝这滋味。”
说罢,又将食盒中剩余的几种汤药全灌给了李擎天,他整个人疼得扭曲起来,沙哑着声音吼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李云金看着他,眼中先是仇恨,后又落下泪来,紧握的双拳被指甲掐出血迹,喃喃道:“二虎子、红花姐姐,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
我起身走上前拍了拍李云金的肩,又将帕子递给他,才走到电椅旁,居高临下看着李擎天。一脚踹在他小腿骨上,他的惨叫像是世间最美妙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