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的艺术节，唐雪怡从家里抄出来了一堆化妆品，离开场还有俩小时，就在等候的教室里指挥她们排成一队，挨个儿给女孩子们的脸上涂涂抹抹，数量之多种类之繁杂手法之娴熟，让一干人等啧啧称奇。言晏盯着脸上的两坨高原红，和陈青颖她们面面相觑，实在没忍住：“你确定我们一会儿上台的时候不会像是什么马戏团里来表演的猴吗？”
唐雪怡信誓旦旦拍打着她们的肩膀：“那必不可能，我跟你们说，台上灯光一打你脸上只有惨白惨白的份儿，鼻子眼睛都要糊在一起了，跟鬼吓人似的，不这么化真不行，信姐，姐有经验，姐真不害人。”
言晏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小企鹅又在屏幕的右上角跳动起来，一下一下，跳得她的心也要跟着乱了鼓点，她按开QQ，一水儿的留言都是祝她演出大成功，她从一堆头像里看到了季晨，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加油”，她的心里却鼓起一只名为“勇气”的气球，觉得自己现在即使站在什么同一首歌或者KBS的年末大赏上也能闪闪惹人爱，blingbling放光彩。
给女孩子们上完妆的时间卡得刚刚好，不一会儿唐雪宁就拉着她们乌泱泱地往演出厅跑，听着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念开场白，言晏对了对时间，借口去厕所，偷偷溜到舞台侧边往下瞅，目光在场里巡回了两遍，除了班里的同学，果然没看到其他任何一张熟悉的脸。
“真的没来呢。”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旁边有人撞了她一下：“看什么呢？”
是也顶着两坨高原红的苏佳文，看言晏没接话，她也往台下瞅去：“有什么好看的吗？没有啊？”
“没，我这儿不是有点紧张，提前来看看从舞台望下去什么样子。”
“嗨，望下去的话一水儿的全都是大萝卜，大白菜，大西瓜。”
“其实大灯一打开，除了距离特别近的前两排，你站在台上也不是很能看得清下面人的脸，所以没关系的，上去扭扭就下来了~”
苏佳文握着她的手小声安慰她，正在一边候场准备的舞剑哥目不斜视，没拿剑的那只手剑花手势挽得飞起，两人对视了一眼，悄咪咪的溜回了后台。
高一和高二的节目穿插交杂着分在流程表里，诗朗诵大合唱全都往前排，以防开了两天半运动会的学生们在最后一天下午瘫在座位上作昏迷状，插来插去言晏班级的节目就排在了倒数的位置，离上场大概还有整整一节课的时间，此时她们正替代着原本应该昏昏欲睡的观众，瘫在后台作昏迷状。
手机震了一下，是苏佳文发来的消息：“我去啦！加油加油！”
言晏披起校服捂住两坨高原红，小心翼翼地从后台溜出去，顺着礼堂侧边的通道猫着身子往观众席后排走，一边目测舞台距离一边向前蹭几步，试图找一个完美的角度给苏佳文拍几张照片，蹭着蹭着就撞到了举着相机的某个人。
双方都吓了一跳，对方错愕的指着言晏脸上过重的腮红，被她一巴掌打了下来：“你们高三不是这两天还有课吗，你怎么来了？”
沈映枫盯着她像个大花猫的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是有课啊，我聪明，不听课也能考挺好，羡慕不？”
言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捂住自己脸上的两坨红：“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好好上课，跑来拍我们家苏佳文干什么？”
沈映枫也不生气：“苏佳文长得好看，又拜托我拍她，我就来了啊，对了，苏佳文不仅拜托的拍她，还拜托我也拍你呢。”话音刚落，就抬手对着言晏咔嚓了一张。相机的咔嚓声响起，周围有学生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言晏咬牙切齿冲着沈映枫比划了两下，还是捂着校服落荒而逃。
这个岔一打，言晏的照片也没拍成，想到反正沈映枫举着那么大一个照相机，肯定比自己技术好，她干脆又回了后台，唐雪怡正在紧张的原地转圈圈，看到言晏回来，又拿起粉扑给她们挨个儿重新补一遍妆，补完妆又拍打着她们的服装，确认领结袖口是不是都有系好。不知道是唐雪怡的这些行为感染了她，还是被沈映枫打了岔，弄得言晏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开始在心里重复《哈利·波特》里的Expecto Patronum，一边踩着台阶走上了舞台。
舞台的顶灯打的很足，确实看不清下面观众的脸。
射灯照下来还有一点热，额头和手心都沁出薄薄的一层汗，也许是因为紧张。
台下有闪光灯的“咔嚓”声，但她无心分辨来源，只是努力凭着记忆去跟上音乐踩准一个又一个的拍子。
直到下了台，唐雪怡挽着她的手，大家蹦在一起，她才回过神儿来。
站在舞台上真像做梦，做一个很久没做的梦。
沈映枫四仰八叉的瘫在杨路星的床上翻照片，耳边传来杨路星的阵阵哀嚎：“季晨溜了就算了，你现在也抛弃我啊？你知道哥哥一个人在教室里做卷子是一件多么苦逼的事情吗……”
沈映枫站起身按开电脑：“你也可以选择溜嘛，只要你写卷子的速度快点就可以了，或者你还可以选择跑路，只要你们家老爷子揍不死你。”
杨路星扔了个沙发抱枕过来：“没人管你很爽啊！X！”
“是啊，没人管确实很爽，但你最好还是有人管比较好，毕竟你这么废。”
杨路星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凑到电脑前看沈映枫拍的照片：“你怎么想起来去给她俩拍照了？”
“苏佳文拜托我来着，反正拍一个也是拍，拍一对也是拍，再说你没觉得我拍得很精髓吗？”
杨路星看着屏幕上露出惊恐表情的言晏和端庄如一只鹌鹑但又笑出八颗牙的苏佳文：“确实，校报不请你真是暴殄天物。”
学校五公里开外的电影院里，季晨把书包放在桌上，起身去买爆米花和可乐，手机震起来，按开是杨路星发来的一条彩信：“你没来看艺术节真的有点儿遗憾。”附了一张言晏捂着两坨高原红作惊恐状的脸。
七七笑着把手机合起来，从回到座位上的季晨手里抓过一颗爆米花，口腔里是奶油甜蜜的味道扩散开来，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和季晨一起朝影厅里走去，人流攒动中，影院的海报宣传板上隐约露出小唯和佩蓉各怀心事的两张脸。
电影的前奏响起来，龙标打在了大银幕上，七七捏了捏季晨：“对了，刚才杨路星发了条短信过来。”
季晨摸了下手机又塞回兜里：“都放假了，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还不是废话一箩筐。”
于是两个人也就专心看起了电影。
另一边的言晏正在和苏佳文两个人面对面，奋力用卸妆水擦掉脸上已经被汗水晕开的妆面，苏爸爸和苏妈妈在客厅讨论要不要给苏佳文报个什么补习班——苏佳文的物理成绩也有点看不过去。
苏佳文扯掉一边的假睫毛：“看样子我爸妈是下决心要给我整个补习班了，对了，你要不跟我一起上？我记得你的物理也不是很好。”
言晏摇了摇头：“算了吧，也不好什么都让老人买单，跟家里解释又很烦。”
苏佳文就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仔细地拿化妆棉片擦掉眼线的黑，擦了两下她又抬头：“不上也好，我到时候把笔记都给你一份儿，算下来我们还赚了呢！”
言晏笑嘻嘻地，拿她没卸干净五颜六色的一张脸去蹭苏佳文，两个人又嘻嘻哈哈闹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