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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谢掌柜上线·死缠烂打入轩来(1 / 1)

谢珩从未想过,他翻云覆雨的手,有一天会用来端盘子。

他站在「知味轩」油腻的后厨门口,看着沈知意被烟火气蒸红的侧脸。

「这位客官,您挡着路了。」她声音清凌凌的,像冰泉。

谢珩喉结滚了滚,拿起角落里沾着菜叶的抹布:「我……抵饭钱。」

青黛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疯了?!」

他笨拙地擦着桌子,云锦袖口蹭上油污。

沈知意看着那抹刺眼的污渍,指尖掐进掌心。

原来首辅大人,也会弯腰。

临溪镇的清晨,是被河面上氤氲的水汽和石板路上「吱呀」作响的独轮车唤醒的。晨光熹微,透过薄雾,温柔地洒在青瓦白墙、小桥流水之上。空气里浮动着水乡特有的湿润气息,混杂着岸边早开桂花的甜香,还有……各家各户灶膛里升起的、唤醒肠胃的烟火气。

「知味轩」临河而立,小小的门面,白墙黑瓦,檐下悬着一块崭新的榆木招牌,上书三个清秀的楷字——「知味轩」。此刻,铺门早已大开。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蒸笼叠得老高,腾腾的白气混着面点与米粥的暖香,丝丝缕缕地溢出门口,像一只无形的手,招引着过往的行人。

沈知意正站在柜台后。一身半旧的靛蓝色细布衣裙,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腰间系着一块同样素净的围裙。乌发简单地挽了个髻,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着,几缕碎发被灶间的热气蒸得微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和白皙的颈侧。她微微低着头,素手纤纤,正熟练地在一张张素白宣纸上写着什么。晨光透过敞开的门扉,恰好笼在她身上,勾勒出专注的侧影,眉眼低垂,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唇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投入而产生的安然笑意。

她在写今日的点心单子。笔走龙蛇,字迹娟秀灵动,带着一种书卷气的雅致。这曾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如今这满腹的诗书才情,尽数倾注在了这一方小小的食肆里,化作了描述「桂花糖藕」、「蟹粉小笼」、「玫瑰豆沙酥」的诱人词句。

柜台一角,还放着她昨夜新琢磨出的几样点心小样,用细纱笼着,精致小巧,色泽诱人。

「老板娘,今日这新出的『玲珑翡翠包』,可给我留两份!」一个常来的老主顾,提着刚买的鲜鱼,熟稔地站在门口笑道,目光忍不住往那点心单子上瞟,「您这字儿写得,比镇上林秀才的还好!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沈知意闻声抬头,脸上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穿透薄雾,带着水乡特有的温润暖意:「李伯早!给您留着呢!您先去忙,回头路过拿就成!」

那笑容,纯粹,干净,带着一种自食其力、掌控生活的从容与满足,在晨光里熠熠生辉。

就在柜台斜对面不远处,临河的一株垂柳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谢珩一路风尘,几乎是日夜兼程赶到这临溪镇。他换下了象征身份的华贵朝服,穿着一身低调却质地极佳的深青色云锦常服,外罩一件玄色暗纹披风,即便如此,那通身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冷峻气度,依旧如同鹤立鸡群,与这温软闲适的水乡小镇格格不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下的青黑比在京城时更深了几分,下颌线条绷得极紧,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然而此刻,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焦灼、所有的冷硬,都在看到柜台后那个身影、那个笑容的瞬间,被一股汹涌的、几乎将他灭顶的洪流彻底击碎!

他看到了什么?

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穿着华服、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与怯懦、安静得如同背景的沈知意。

眼前的女人,荆钗布裙,素面朝天,站在烟火缭绕的食肆里,挽着袖子,笑容明亮得晃眼!那双他曾以为只会盛满哀怨的眸子里,此刻流淌着的是专注的光,是温和的笑意,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蓬勃的、仿佛汲取了这江南水乡所有灵气的生命力!她熟练地应对着顾客,姿态从容,眉眼舒展,像一株终于挣脱了束缚、在阳光下尽情舒展枝叶的兰草,清雅之外,更添了几分坚韧的明媚。

谢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滚烫的油锅里反复煎炸!痛!尖锐的、陌生的痛楚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伴随着这剧痛的,是铺天盖地的悔恨与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她过得很好。

好得……刺眼。

好得……让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好得……仿佛彻底将他从她的世界里剔除干净了!

这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心底最深处。他僵立在柳树下,高大的身形在晨雾中显得有些模糊,宽大的披风下摆被晨露打湿,黏在冰冷的靴面上,他却浑然不觉。周遭早起小贩的叫卖声、船桨划破水面的哗啦声、孩童的嬉闹声……所有属于临溪镇清晨的鲜活声响,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他世界里只剩下那扇敞开的门,门里那个在烟火气中忙碌、笑容温煦的女人。

还有她身边那个……穿着青衫、模样斯文、正捧着书卷含笑走进食肆的年轻书生!

谢珩的目光像淬了寒冰的利箭,瞬间钉在那个书生身上。那书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眉目清朗,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润气质。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柜台前,对着沈知意笑着说了句什么,目光落在她手边的点心单子上,又看向柜台角落笼纱下的点心,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沈知意似乎也对他颇为熟稔,自然地回应着,还指了指其中一样点心,像是在推荐。那书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神专注地看着她说话,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美好事物的倾慕。

一股陌生的、极其强烈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火焰,「腾」地一下从谢珩心底最深处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灼痛起来!那是什么眼神?!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她竟然还对那人笑?!

醋意混合着更深重的恐慌和一种被彻底排除在外的尖锐失落,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冷静。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过去,将那碍眼的书生从她眼前狠狠拉开!手指在宽大的袖袍里死死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森白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唤回他一丝残存的理智。

不行。

不能吓到她。

他……是来挽回的,不是来再次将她推得更远的。

谢珩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水汽和食物香气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带着冰棱般的刺痛。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让他心口绞痛的一幕。目光沉沉地落在「知味轩」那块朴素的招牌上,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抬手,用力地、近乎粗鲁地解开了脖颈间那件价值不菲的玄色披风的系带,随手将其揉成一团,丢给身后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心腹侍卫谢安。动作间带着一股压抑的烦躁。

「在此处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安双手接住那件沾了露水和尘土的披风,看着自家大人紧绷如铁的侧脸线条和眼底那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控的暗涌,心头巨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恭敬地垂首应道:「是,大人。」他默默退后几步,将自己高大的身形隐在柳树更深的阴影里,目光却紧紧追随着那个走向食肆的身影,心中翻江倒海:大人他……竟然真的要……

谢珩不再迟疑,抬步,朝着那飘散着诱人食物香气、也囚禁了他所有心神的食肆大门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沉重而滚烫。

他刻意收敛了周身迫人的气势,但属于上位者的威仪早已刻入骨髓,并非一件常服就能完全掩盖。当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知味轩」不算宽敞的门槛内时,原本喧闹的几桌食客,声音不约而同地低了几分。好奇的、探究的、甚至带着一丝莫名敬畏的目光,纷纷落在这个容貌气度实在太过出挑、与这市井小食肆格格不入的「客人」身上。

柜台后,沈知意刚将一份写好的点心单递给林墨,唇边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几乎是谢珩踏入店门的同一刹那,一股熟悉的、冷冽的、曾浸透她骨髓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店内温暖的食物香气,精准无比地攫住了她!

她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如同骤然冻结的湖面。握着毛笔的手指倏然收紧,笔杆几乎要被她捏断。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瞬,随即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擂动,撞得胸腔生疼,几乎要破膛而出!

血液仿佛在瞬间倒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褪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片刺骨的冰凉。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在飞速褪去,变得和手中的宣纸一样苍白。

是他!

谢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她强迫自己死死咬住下唇,用尖锐的痛楚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不能失态!不能!这里是她的「知味轩」,是她安身立命的所在!她不再是那个依附于他、任他处置的沈氏!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睫,目光越过前面微微诧异的林墨,直直地撞进门口那双深邃如寒潭、此刻正死死锁住她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太过复杂,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震惊、痛楚、悔恨、渴望……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近乎贪婪的专注。那目光如有实质,滚烫而沉重,几乎要将她穿透、灼伤!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缩,指尖的冰冷瞬间蔓延至全身。她猛地垂下眼睫,避开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目光,强迫自己将视线落回柜台上未写完的单子上。握笔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在宣纸上洇开一小团突兀的墨迹。

「客官……里面请,随意坐。」她的声音响起,努力维持着平稳,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紧绷和生疏的客气,像裹着一层薄冰,每一个字都透着刻意的疏离。

站在柜台前的林墨,敏锐地察觉到了沈知意骤然变化的情绪和苍白的脸色,以及她声音里那不同寻常的紧绷。他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林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淡淡的警惕。这男子……是谁?为何老板娘见到他,反应如此之大?

谢珩的视线如同黏在沈知意身上,将她瞬间的僵硬、失态和强装的镇定尽收眼底。那刻意疏离的「客官」二字,像两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他心里。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苦涩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唤,强迫自己迈开脚步,走向柜台。

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刀尖上。店内食客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但他全然不顾,眼里只有那个低垂着头、仿佛要将自己缩进柜台阴影里的女人。

他在柜台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沈知意完全笼罩其中,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方窄窄的柜台。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紧,一时竟发不出任何声音。该说什么?质问她为何离开?哀求她原谅?解释他已知晓一切?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他从未如此刻这般笨拙,像个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孩童。

沈知意能清晰地感受到头顶那道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点燃。她死死盯着柜台上那团刺眼的墨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不能抬头!不能看他!他是首辅谢珩,是亲手写下和离书将她扫地出门的人!他与她,早已恩断义绝!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胸腔里翻腾的委屈与愤怒,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机械感:「客官想吃点什么?今日的早点有……」

「随意。」谢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一种说不出的紧绷。他的目光贪婪地掠过她低垂的眼睫,挺翘的鼻尖,还有那紧抿着的、失去了血色的唇瓣。她瘦了些,下巴更尖了,但那双眼睛……此刻避着他,却比在首辅府时,多了太多他未曾见过的光彩和坚韧。这认知让他心口又是一阵闷痛。

「随意?」沈知意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却并未落在谢珩脸上,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墙壁,眼神空洞而疏远,「小店没有叫『随意』的吃食。客官若拿不定主意,不妨看看墙上挂着的食单。」她抬手,指向一侧墙壁上悬挂着的、写满菜名的木牌,动作僵硬。

那目光,像对待一个真正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谢珩的心像是被那目光狠狠刺穿,尖锐的痛楚让他呼吸一窒。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茫然地扫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木牌,上面写着「蟹粉小笼」、「虾仁馄饨」、「三鲜面」……这些曾是他府中不屑一顾的寻常吃食。此刻,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就……都来一份吧。」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只想找个借口留下来,再多看她几眼。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沈知意闻言,终于将视线落回他脸上,那眼神如同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怪人:「客官说笑了。小店份量虽小,但早点品类不少,您一个人,怕是吃不完,徒然浪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锥。

这时,一直警惕地站在沈知意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葱的青黛,再也按捺不住了!从谢珩进门那一刻起,她就认出了这个化成灰她都记得的男人!那个冷血无情、将她们夫人赶出府邸的罪魁祸首!他竟然还有脸找到这里来?!

「夫人!」青黛猛地从沈知意身后跨出一步,小小的身躯挡在沈知意前面,像一只炸了毛、护崽的猫,圆睁着一双杏眼,毫不畏惧地怒视着谢珩,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震惊而微微发颤,「是……是他!他怎么……」

「青黛!」沈知意厉声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伸手,用力将激动的小丫鬟拉回自己身后,指尖冰凉,力道却出奇的大。她不能,绝不能让青黛在此时叫破他的身份!一旦「首辅谢珩」出现在这小小的「知味轩」,她刚刚获得的平静生活将瞬间化为泡影!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谢珩,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声音却刻意放得平稳,像是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丫头,又像是在说给谢珩听:「休得胡言!这位是……途经此地的客官。还不快去后厨看看灶上的粥!」

青黛被沈知意眼中的厉色和不容置疑的命令震慑住,满腔的怒火和质问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她看看自家夫人苍白的脸,又看看对面那个男人深沉难辨的目光,眼圈瞬间红了,满是委屈和不甘。她狠狠瞪了谢珩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控诉,最终一跺脚,咬着唇,扭身冲进了后厨,竹帘被她甩得「啪」一声脆响。

小小的插曲,让店内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更加凝滞。林墨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看着沈知意强装的镇定和那高大男子眼中无法掩饰的复杂情绪,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两人之间,绝不仅仅是陌生的客人与老板娘这么简单。

谢珩的目光追随着青黛愤怒离去的背影,最后又落回沈知意脸上。看到她为了维护这虚假的平静而强撑的冷硬,看到她眼中那深藏的惊惶与抗拒,心口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他喉头滚动,最终只是哑声道:「……有劳。」

沈知意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后厨,脚步有些虚浮,背影挺直得近乎僵硬。

谢珩像个木桩一样,在店堂里最角落、光线最昏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青黛板着一张晚娘脸,将几样精致的点心——一小笼蟹粉汤包、一碟晶莹剔透的虾饺、一碗撒着翠绿葱花的鸡丝粥、还有两块沈知意新试做的「玲珑翡翠包」——重重地搁在他面前,碗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发泄着不满。

「客官慢用!」声音硬邦邦的,说完扭头就走,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谢珩的目光却并未落在面前这些色香味俱佳的点心上。他的视线,如同生了根一般,牢牢地钉在不远处柜台后那个重新忙碌起来的身影上。

他看着她微微低着头,快速地在算盘上拨动,指尖翻飞,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看着她转身从蒸笼里取出热气腾腾的糕点,动作麻利地装盘,白皙的手腕在氤氲的热气中若隐若现;看着她耐心地应对一位询问点心的老妪,侧脸线条柔和,唇边带着浅淡却真实的微笑;看着她偶尔抬手,将一缕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小段优美的颈项……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专注的神情,每一次温和的微笑,都像一把把淬了蜜糖的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甜蜜是因为他终于又见到了活生生的她,鲜活、灵动、充满力量,比记忆中任何时刻都要耀眼夺目;痛楚则是因为,这份耀眼夺目,这份从容自在,这份发自内心的笑容,都与他无关!是他亲手将她推开,推向了这片能让她绽放光彩的天地,也将自己推入了无边悔恨的深渊!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玲珑剔透的虾饺,放入口中。鲜甜的汤汁瞬间在口中爆开,虾肉弹牙,面皮柔韧,是极好的手艺。然而,这曾经能让他略感满足的味道,此刻尝在嘴里,却味同嚼蜡。他的味蕾仿佛已经麻木,所有的感官都只为捕捉那个身影的存在而存在。食不知味,心神不属。

时间一点点流逝,店内的食客渐渐多了起来。小小的「知味轩」开始显得有些拥挤。青黛一个人跑前跑后,又要招呼新客,又要收拾碗碟,还要去后厨帮忙端新出笼的点心,忙得像个陀螺,额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青黛姑娘,小心!」一声惊呼响起。

原来是青黛端着两碗刚出锅、还滚烫的鸡丝粥,正要从后厨出来,却被一个急着出门的莽撞客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胳膊肘!她惊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手中托盘倾斜,眼看那两碗滚烫的热粥就要朝着她自己的身上和旁边的桌子泼洒过去!

电光石火之间!

角落里的高大身影如同猎豹般猛地弹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青色的残影!

谢珩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一手迅疾无比地扶住青黛踉跄的身体,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地探出,稳稳地托住了那即将倾倒的托盘边缘!手腕猛地一沉,用力向上一抬!

动作精准而迅猛!

托盘被强行稳住,碗里的粥剧烈地晃荡了几下,泼溅出一些滚烫的汁水,有几滴飞溅到谢珩托着托盘的手背上,瞬间烫红了一片。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稳稳地将托盘托住,避免了更糟糕的泼洒。

「啊!」青黛惊魂未定,站稳后看着近在咫尺的谢珩,以及他手背上那片刺眼的红痕,一时竟忘了该说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呆住了。

店内的喧闹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边。

沈知意也闻声从柜台后快步走出,看到眼前的一幕,尤其是谢珩手背上那片明显的烫红,瞳孔猛地一缩,脚步下意识地顿住,唇瓣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谢珩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也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他将托盘稳稳地放到旁边一张空着的桌子上,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做了一件让整个「知味轩」瞬间落针可闻的事情——

他目光扫过旁边另一张刚有客人离开、杯盘狼藉的桌子,然后,他竟然径直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那块沾着油渍和食物残渣、湿漉漉的抹布!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然后,在沈知意难以置信、青黛目瞪口呆、林墨满脸错愕、以及一众食客看怪物般的眼神中,这位权倾朝野、向来只有别人伺候他的首辅大人,微微弯下了他那象征无上尊贵的腰背。

他拿着那块肮脏油腻的抹布,开始笨拙地、甚至有些僵硬地擦拭那张油腻的桌面。价值千金的云锦衣袖,随着他擦拭的动作,毫不避讳地蹭上了桌面上残留的油污和酱汁,瞬间染上一片刺目的污渍!

他擦得很慢,很用力,像是在跟那张桌子较劲,又像是在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使命。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生疏和……笨拙的认真。

「方才……惊扰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店内死一般的寂静。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专注地盯着桌面上的油渍,仿佛那是世间最难解的军国大事。那拿着抹布的手,骨节分明,指节处甚至还残留着一点处理公务留下的墨痕,此刻却做着最卑微的杂役活计。

「这顿饭钱,」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示弱的紧绷,「……我帮工抵了,可好?」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进沈知意的心里。她看着那抹昂贵云锦上刺目的污渍,看着他手背上那片烫红的印记,看着他微微弯下的、曾只会在朝堂上俯瞰众生的脊背……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

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疯了。

这个人……他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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