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院里。
白氏正窝在沈巍怀里撒娇诉委屈,控诉赵氏和张氏如何欺负她,老祖宗如何不管事。沈巍被她哭得心软,正温言安抚。
秋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无视腻歪的两人,直接将一张散发着墨臭的纸“啪”地拍在沈巍和白氏面前的桌子上。
“白姨娘,老祖宗有令,这是给您的《扣款通知书》,请您签字画押,奴婢好回去复命存档。”她特意加重了“通知书”和“存档”的音。
沈巍和白氏都是一愣。白氏疑惑地拿起那张纸,只看了一眼标题和那丑得惊心动魄的字迹,脸就垮了。
再往下看内容——“言语不敬,挑动争端,恃宠生骄,扣本月月银十两!记大过一次!影响年终分红评定。”
“恃宠生骄”四个大字像四个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白氏尖叫起来,把纸揉成一团就想扔,“谁写的?丑死了,我不认,爷~~您看啊!老祖宗她欺负我!”她扑进沈巍怀里哭闹。
沈巍也皱紧了眉头,觉得母亲这做法实在有些儿戏?还存档?他拿起被白氏揉皱的纸团,费力地展开,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和刺眼的“恃宠生骄”,脸色也有些难看。
白氏是有些骄纵,但母亲这手段,也太不留情面了!
“秋菊,这…”沈巍刚想开口。
秋菊根本不看他,只盯着白氏,从袖子里掏出鲜红的印泥,啪地放在桌上:“请白姨娘签字画押。老祖宗说了,若不配合,视为抗命,加倍处罚,并请大少爷亲自带人去签字。”
“加倍处罚?”沈巍的脸瞬间涨红了,母亲这是在打他的脸,逼他表态。
他看着怀里哭闹不休、毫无规矩可言的白氏,再看看秋菊那油盐不进、只认老祖宗命令的脸,一股巨大的憋屈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能怎么办?为了一个姨娘,去顶撞刚“死而复生”、手段酷厉的母亲?柳氏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够了!”沈巍猛地推开白氏,烦躁地低吼,“哭什么哭,签字画押。”
白氏被推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巍:“爷?您…您也…”
“我让你签字画押!听不懂吗?”沈巍恼羞成怒,声音拔高。
白氏看着沈巍铁青的脸,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不敢再闹,委委屈屈、哆哆嗦嗦地拿起笔,在那张被揉皱的丑纸上,签下了自己同样歪歪扭扭的名字,又沾了印泥,按了个鲜红的指印,每一下都像按在自己的心上。
十两银子!记大过!她的年终奖!她的宠爱!
秋菊拿起“罪状”,小心抚平褶皱,仔细收好,对着沈巍一福身:“谢大少爷主持公道。奴婢告退。”
转身离开,留下沈巍看着哭成泪人的白氏,只觉得心烦意乱,拂袖而去。
张氏和赵氏那边,秋菊如法炮制。张氏看着那熟悉的丑字和“挑拨离间”的罪名,憋屈地签了字。
赵氏直接又晕了一次,被掐醒后,在婆子半搀扶半强迫下按了手印。
三张字迹歪扭、盖着鲜红指印的《扣款通知书》再次归档。
沈静秋看着白氏那份格外醒目的“恃宠生骄”,满意地眯了眯眼。
很好,杀鸡儆猴,连沈巍的爪子也一起剁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的皮肤似乎更加光滑紧致了?嗯,维持府内“和谐”和“规矩”,果然是最高效的“逆生长”加速器,这年终奖,扣得值!
三张鬼画符般的《扣款通知书》,像三道催命符,彻底榨干了张氏、赵氏和白氏最后一点体面和指望。
侯府的空气都带着无形的刺,压得人喘不过气。府里?那是万万不敢再议论半句了,谁知道哪个角落就蹲着个等着举报领赏的耳朵?
清心茶楼最角落的雅间,三个戴着厚厚帷帽的女人做贼似的溜了进来。门一关,帷帽一摘,露出的都是憔悴、愤恨又带着点惶然的脸。
“活不成了!真是活不成了!”四姨娘赵氏率先哭嚎出来,声音嘶哑,“三两,最后三两棺材本。那老妖婆是真要逼死我啊!”
她抖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布包,摊在桌上,里面是几块散碎银子和一小堆铜钱,“我…我昨天舍了这张老脸回娘家,我嫂子那脸,啧啧,比锅底还黑!指桑骂槐半天,才抠出这点,这点买药钱都不够的!”铜板在桌上叮当响,透着十足的寒酸。
二姨娘张氏脸色铁青,她损失的不仅是五两银子,还有脸面。“我也回去了。”她声音沉闷,带着屈辱,“我哥还好,我那嫂子,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说什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光知道往回刮地皮,最后扔给我八两,说是提前给的年礼!打发叫花子呢!”她拍出八两银子,比赵氏那堆体面些,但也有限。
五姨娘白氏最年轻,也最气不过。
她进府时间最短,宠爱还没捂热乎,就被当头一棒。“十两!还记大过!我的分红啊!”
她气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爷…爷他也不顶事!看着那老妖婆作践我!”她更惨,连娘家都没得靠,只能把腕上一对还算新的银镯子褪下来,啪地拍在桌上。
“我…我就剩这个了!刚进府时爷赏的!”银镯子孤零零地躺在碎银和铜板旁边,显得格外刺眼。
曾经在侯府后院里也算有点头脸的姨娘们,此刻对着桌上这堆可怜巴巴的“资产”——散碎银子、铜板、孤零零的银镯子,相对无言。
空气里弥漫着穷途末路的绝望和对那个“老妖婆”刻骨的怨恨。
“这日子没法过了!”赵氏捶着桌子,眼泪鼻涕一起流,“晚上睡觉都怕说梦话!生怕哪句不对就被扣钱!这是要把人逼疯啊!”
“谁说不是!”白氏咬牙切齿,年轻的脸庞因为愤怒有些扭曲,“什么KPI!什么举报!全是她折腾人的手段!跳舞打牌还不够?现在连喘气都要管,她就是想把我们都变成穷光蛋,跪着舔她的脚。”
三人在茶楼抱怨一通,有什么用呢!哎!三位姨娘只有连胜叹气。最重要的事她们最爱的新衣服都减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