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邹逸给的纸条冲进办公室时,后颈的汗已经洇湿了衬衫领。
工位上的绿萝叶子蔫巴巴搭在桌沿,像我此刻发颤的手指——鼠标点击“已发送邮件”的瞬间,屏幕蓝光里跳出的发件人姓名刺得我瞳孔收缩。
“张莉?”我低呼出声,键盘托架硌得手腕生疼。
邮件时间显示是昨天凌晨两点十七分,附件标题正是李华在例会上甩下的那份“客户反馈报告”。
我点开原始文档历史记录,修改记录里密密麻麻全是张莉的账号名,连刘芳的签名都是她用绘图工具描的——那个说“标签挺准”的阿姨,名字被她拖长了笔画,像条扭曲的小蛇。
茶水间传来玻璃杯碰撞的脆响,我猛地合上电脑。
张莉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经过我工位时故意顿了顿,发梢扫过我后颈:“范副组长还在加班啊?真是敬业。”她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我桌角的冷咖啡杯,指甲盖泛着妖异的光。
我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摸出手机快速翻拍邮件记录。
契约能力在太阳穴突突跳动,我咬着嘴唇把证据存进云盘——现在揭穿太便宜她了,得等她跳得更高些。
项目中期对接技术部那天,卢工缩在会议室角落,指甲把会议纪要纸抠出个洞。
“范小姐,这个数据接口……要不还是按老方案?”他声音发颤,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我想起上周在楼梯间撞见的场景:张莉捏着卢工女儿的医院缴费单,指甲尖抵着他胸口说“不想孩子断药就听话”。
我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调出之前帮他女儿联系的公益医疗资源截图:“卢工,您看,市一院儿科专家号我约好了,今天下班就能带孩子去看。”他的手指突然抖得厉害,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
当我在白板上画出新接口的数据流图时,他突然直起腰:“我……我试试优化这个缓存机制。”
周三例会上,张莉的酒红指甲又敲上了桌面。
“李经理,项目进度卡了三周,再让晓萱负责下去,客户该跑了。”她侧头冲王强使眼色,那男人立刻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我手头的用户调研都没法推进。”
李华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拉,抬头时目光扫过我:“晓萱,你有什么说的?”
我翻开准备好的文件夹,把近两周的对接记录、技术部确认单、客户跟进表依次摊开:“张莉说的进度问题,上周三她提交的用户标签数据有误,导致技术部返工两天;王强的调研卡壳,是因为他漏掉了三个社区的采样点。”我点开投影,张莉的数据修改记录和王强的考勤表同时出现在屏幕上,“需要我把监控录像调出来吗?”
张莉的脸瞬间煞白,指甲在桌沿抠出几道白痕。
李华的钢笔“啪”地落在桌上,目光扫过满桌证据时,喉结动了动:“散会,按原计划推进。”
转机出现在周五临时汇报。
陈先生抱着笔记本冲进会议室,西装领口都没系好:“我要把目标用户从Z世代调整到新中产,半小时后给我方案。”
会议室里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攥紧椅子把手,契约能力轰然启动,太阳穴像被锥子扎着——上周整理的消费数据、竞品分析、经济趋势报告在脑海里翻涌。
我抓起马克笔冲上台,在白板上画出新中产的消费曲线:“陈总看这里,Z世代的兴趣圈层渗透度是37%,但新中产的家庭场景消费占比高达62%,我们可以把线下交集点从潮玩展换成亲子剧场……”
陈先生的手指慢慢松开了笔记本,眼睛亮得像点了盏灯。
汇报结束时他拍着我肩膀笑:“小范啊,你们公司要是不重点培养你,我可要挖人了。”
团建那晚,烧烤架的烟火熏得人眼睛发酸。
我蹲在角落给手机充电,后颈突然拂过一阵凉风——邹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递来一瓶冰镇矿泉水。
他的指尖隔着瓶身还是凉的,像那晚塞给我纸条时一样:“别太拼。”
我仰头看他,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阴影。
他手机屏幕亮了一瞬,锁屏还是那张旧报纸——白裙子女孩的脸被墨迹晕开,这次我看清了,打码处的墨迹确实像“张”字的偏旁,竖弯钩的弧度和张莉涂着酒红甲油的指甲尖一模一样。
周一早上,李华黑着脸把封信拍在我桌上。
信封右下角的匿名二字被红笔圈着,内容刺得我心跳漏了半拍:“范晓萱私藏核心数据,项目进度滞后系故意为之。”我捏着信纸的手发颤——这字迹的弯钩弧度,和张莉伪造刘芳签名时描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