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苏然的名字看了三分钟,指关节把手机壳都压出了红印。
凌晨两点的风撞击着落地窗,我想起旧仓库里那份合同上的签章——XX科技的标志就像一个小钩子,勾得我后槽牙直发酸。
“苏总,明早十点,蓝山咖啡靠窗位。”按下发送键时,我故意没存草稿,就像在赌一场没有退路的局。
咖啡厅的玻璃幕墙过滤着晨光,我提前二十分钟到了,选了最角落的位置。
松木桌沿有一道细痕,我用指甲轻轻划着,就像在划自己紧绷的神经。
苏然推门进来时,风掀起了他浅灰色西装的下摆,他的腕表在晨光中闪了一下——和上周董事会上他替我解围时戴的是同一块。
“范总。”他在我对面坐下,侍者端来的拿铁升腾起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屏保是在旧仓库里拍的合同照片。
“你知道多少关于那份投资协议的事?”
他的指尖停在杯柄上,指关节泛白。
咖啡杯底磕在木桌上,“叮”的一声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满室的安静。
“周董两年前用特批权限绕过风控,把三千万打进了XX科技。”他垂眸搅动着奶泡,“马董事去年设的局,不过是这张网的线头。”
我喉结动了动,后槽牙咬得生疼。
上周我拆穿了马董事在招标会上做的手脚,原以为是终点,没想到只是撕开了冰山一角。
“你打算怎么做?”苏然突然抬眼,深褐色的瞳孔里像有一团火,“继续当孤胆英雄?”
我掏出手机,把照片滑到他面前。
他的睫毛颤了颤,指腹轻轻扫过屏幕上“周董特批”的批注。
“昨晚匿名邮件让我停手。”我压低声音,“但周董布的这张网,该收网的人是我。”
苏然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突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点苦涩,“你和三年前的我很像。”他抽出西装内袋的钢笔,在餐巾纸上画了个圈,“被边缘化的张董、退居二线的陈监事,他们手里都有周董当年的把柄。”钢笔尖戳破了纸背,“去见他们,带着证据。”
手机在桌下震动,是张董的短信:“十点半,老地方。”
我攥紧餐巾纸起身时,苏然突然说:“范晓萱,你该学会找盟友。”他的声音轻得像咖啡杯沿的雾气,“否则下一次,匿名邮件可能就不是警告了。”
张董的办公室在老楼三层,百叶窗拉着,空气里飘着陈茶的味道。
我把合同照片推到他面前时,他的老花镜滑到了鼻尖。
“周董当年说这是战略投资……”他的手指颤抖着,“谁知道是在填自己的窟窿?”
“张叔,”我往前倾了倾,“您当年分管风控,这协议没走系统备案,您真的相信这是‘战略投资’?”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茶杯里的水溅在了照片上。
我递过纸巾时,瞥见他白衬衫领口的红痕——和上周例会上周董特助掐他胳膊的位置分毫不差。
“如果……如果真有证据……”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我们愿意听你说。”
下午三点,OA系统弹出紧急会议通知时,我正盯着电脑里整理好的证据包。
周董的名字在通知里红得刺眼,特助的备注是“全体高层务必到场”。
会议室的顶灯太亮了,照得周董脸上的老年斑像一片片麻子。
他拍着桌子,茶杯震得跳了起来:“最近有人乱翻旧账!”目光扫过我时,像淬了毒的刀,“重大信息泄露风险,必须严查!”
财务总监缩着脖子点头,市场部王总监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捏着会议记录笔,笔帽上的牙印是上周咬的——当时周董刚抢了我的战略决策权。
“有些人不安分,迟早会吃大亏。”周董的声音陡然拔高,特助适时递上一沓文件,封皮印着“泄密嫌疑清单”,第一页就是我的名字。
散会时,我的西装后背全湿了。
路过茶水间,听见两个助理小声说:“范总这次死定了……”我摸出手机,把证据包分别发给七位中立董事,附言只有六个字:“真相不该被掩盖。”
深夜十一点,苏然的电话打进来时,我正对着窗外的霓虹发呆。
“下楼。”他的声音带着风噪,“我在你公寓楼下。”
小区路灯昏黄,他靠在黑色轿车前,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听证会前夜,”他把纸条塞进我掌心,指腹擦过我冻得发红的手背,“别再一个人扛了。”
纸条上的字迹是他惯用的行楷,“我会帮你”四个字力透纸背。
风掀起我额前的碎发,我望着他车尾灯消失在转角,突然想起旧仓库里那份合同——原来最坚硬的盾牌,从来不是契约,而是愿意和你并肩作战的人。
次日清晨,秘书敲开办公室门时,我正把最后一份证据拷贝进U盘。
“范总,”她的眼睛亮得反常,“张董、陈监事他们联合提议,十点召开特别听证会。”
我摸着西装内袋的纸条,指尖碰到苏然写的“别再一个人扛”,突然笑了。
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桌上的听证会议程单上,周董的名字赫然写着“缺席”,备注栏是他特助发来的短信:“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我听见里面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还有董事们压低的讨论声。
阳光把我的影子投在门上,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下章提示:听证会大幕将启,周董的缺席是退让还是陷阱?
当证据逐一摊开,谁会成为最后那张底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