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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谍眼可得天下事,玉姝怀志护鼎天(1 / 1)

昆吾山巅,鼎天阁。

腊月寒风如刀,将整座恬州城雕琢成一片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从远处俯瞰,城中街巷早已被厚雪掩去了轮廓,偶有几个裹着棉袄的行人匆匆而过,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脚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唯有炊烟在凛冽的空气中扭动着细瘦的身躯。

与城中萧索景象截然相反,此刻的鼎天阁却是一派熙攘。各处分舵的弟子们踏雪而来,年轻些的在鼎天剑庄安顿,而那些修为更为高深一些的弟子,则沿着覆满冰凌的石阶拾级而上,去往那云雾缭绕的主阁。

素雪亭外,一位身形瘦削的男子正单膝跪地。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灰布袍,衣领袖口都磨出了毛边,腰间只系着一条寻常麻绳。这般打扮,任谁看了都只当是个寻常布衣百姓。唯有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和挺得笔直的脊背,隐约透露出不凡的气度。

“天机执事景刑,拜见少阁主。”

闻人刀雨闻声疾步出亭,靴底碾碎了几片冰晶:“景叔快快请起!”

待老人抬头,才见其真容。景刑的面容比十三年前离开鼎天阁更添风霜,两道霜白的剑眉下,深陷的眼窝中嵌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他脸上的皱纹如同昆吾山上的沟壑,每一道都刻着岁月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那满头华发,鬓角如今已尽数染白,连胡须也成了雪色,倒像是刚从风雪中走来一般。

闻人刀雨注意到,老人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布鞋边缘结着冰碴——这是连日奔波未曾停歇的明证。谁能想到,这位看似寻常的老者,竟是十日横跨千里,从北疆星夜兼程赶回的谍眼阁主?

“这十余年,辛苦景叔在外奔波了。”闻人刀雨声音微颤,双手紧紧搀住景刑的手臂。他指尖能清晰感受到老人衣袖下单薄的身躯,不由心头一紧,连忙将人往屋内引。

暖阁内,炭火在炉中噼啪作响,橘红的火光映照着四壁。每张檀木椅上都铺着厚厚的貂裘,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闻人刀雨亲自为景刑拂去肩头残雪,又取来狐裘大氅披在老人肩上。

“景叔,”闻人刀雨在景刑对面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半月前您传书中提到……关于父亲的重要消息……”

景刑捧着茶盏的枯瘦手指微微颤抖,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面容。他缓缓抬眸,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老阁主失踪前,老夫曾以冰羽传书。信中提及……”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娆疆恐生内乱。”

“内乱?”闻人刀雨身子猛地前倾,椅上的貂裘被攥出深深褶皱,“莫非是新任祭司风逍镇不住场面?”

景刑摇头,茶盏中的水面荡起细微波纹:“风逍此子……不简单。”老人声音沙哑如磨砂,“他上位第一日,便以雷霆手段废黜教主,将其囚于红莲幽狱。三月之内,十二位持异议的长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枯瘦的手指在火光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闻人刀雨瞳孔骤缩,额角渗出细密汗珠:“那景叔所言内乱……”

“非是拜月教内斗。”景刑突然抬头,眼中精光暴涨,“而是与另一势力的纷争。”

“另一势力?”闻人刀雨霍然起身,茶案被撞得哐当作响,“娆疆百年来不都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上下滚动。

景刑缓缓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就连谍眼阁的探子……也未能查明那方势力的底细。”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在膝头微微颤抖,“只知他们与拜月教……渊源极深。”

炉火突然爆出个火星,映得闻人刀雨脸色忽明忽暗。窗外寒风呜咽,仿佛在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闻人刀雨闻言,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檀木案几,沉闷的声响在暖阁内回荡。他深邃的眼眸中似有寒星闪烁,目光却穿透了眼前的景刑,仿佛望向某个遥远的时空。

“还有一事。”景刑忽然压低嗓音,枯瘦的手指攥紧了茶盏,指节泛出青白。老人眉心的皱纹更深了几分,连带着脸上的老年斑都显得愈发暗沉。

“景叔但说无妨。”

“千面侯……”景刑喉头滚动,这三个字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重出江湖了。”

空气骤然凝固。炭火又“啪”地爆开一颗火星,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千面侯——这个名号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令所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老江湖闻之色变。年轻一辈听长辈提起时,总当是吓唬人的传说。毕竟在建朝前的长安大战后,这个魔头就销声匿迹了。可闻人刀雨清楚记得父亲讲述的那场惊天之战:圣姝庵掌门独孤千杳与听雪楼主雪纹双剑合璧,却仍让那魔头负伤遁走……

“景叔如何得知?”闻人刀雨声音发紧,尽管他对谍眼阁的情报从未怀疑,此刻却仍忍不住追问。

景刑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的声响格外清脆:“娆疆密探来报,十二千面之首的‘鼠面’已现身拜月教。”老人顿了顿,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还有……少阁主结识的那位少年,他所佩的……”

“游子剑。”闻人刀雨接过话头,指尖在玉笛上轻轻摩挲,“此事我知晓。幼安的为人,我心中有数。”

他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风雪中,仿佛又看见那个玄衣少年执剑而立的背影。炉火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眉宇间的神色却愈发坚定。

闻人刀雨神色平静,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青瓷茶盏边缘轻轻摩挲。景刑见状,将未尽之语咽了回去——谍眼阁的规矩他再清楚不过,情报既已呈报,余下便与他们无关了。

“属下告退。”景刑躬身行礼,苍老的身躯在烛光中投下一道佝偻的剪影。

“景叔连日奔波,先去歇息吧。”闻人刀雨目送老人离去的背影,注意到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下摆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在暖阁地板上留下几道湿润的痕迹。

待景刑退去,闻人刀雨走出暖阁,独自立于素雪亭中。寒风裹挟着雪花穿过廊柱,有几粒沾在他浓密的眉睫上,很快化作细小的水珠。他忽然想起今晨天光未亮时,远远望见那个纤细的身影提着长剑往正义峰方向去了。

记忆中的小妹总爱缠着他讨要蜜饯,粉雕玉琢的脸上永远挂着狡黠的笑意。可自从父亲失踪后,那个会拽着他衣袖撒娇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如今她每日拂晓即起,独自前往正义峰练剑,遇到疑难就去请教孙先生,从不来打扰他这个兄长处理阁务。

闻人刀雨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多希望能再听见妹妹发自内心的宛若银铃般的笑声,哪怕是无理取闹也好过现在这般懂事。这份懂事就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

雪势渐大,闻人刀雨忽然抬步向正义峰走去。山路上的积雪已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这条鲜有人至的小径蜿蜒向上,两侧枯枝在风中摇曳,宛如无数伸向苍穹的利爪。

登上峰顶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为之一窒。正义峰顶平坦如砥,四周云雾翻涌,恍若置身九霄云外。这里曾是剑尊李天朔与拜月白衣祭司决战之地,那一战决定了整个中原武林的命运。

正义峰之所以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皆因数十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剑尊李天朔与拜月教白衣祭司在此峰之巅交手三日三夜,剑气纵横,天地变色。那一战不仅代表着当时武林至高境界的对决,更关乎中原各大门派的生死存亡。试想,若连剑尊这般人物都无法战胜白衣祭司,放眼整个江湖,还有谁能阻挡拜月教南下的铁蹄?

闻人刀雨踏雪行至正义峰入口,而现在,他的妹妹,曾经无比厌恶提剑的小姑娘,正在这片承载着江湖传奇的土地上,一招一式地演练着剑法。

风雪中,少女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她的动作尚显生涩,但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出剑都透着惊人的执着。闻人刀雨隐在暗处,看着妹妹被汗水浸湿的鬓发,看着她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喉头突然哽得发疼。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个曾经需要他呵护的妹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心中所珍之物。

闻人姝一袭素白劲装,手中长剑如游龙惊鸿,正在演练《鼎天剑诀》。她的身形在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剑气所至,周遭雪花纷纷避让,竟在身周三尺内形成一片无雪之地。

驻足观望片刻,闻人刀雨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妹妹的剑招已有四成火候,招招凌厉,式式精妙。要知道,这《鼎天剑诀》乃鼎天阁镇阁绝学,寻常弟子苦修十年也未必能得其三昧。闻人姝仅用不足一月时日便练至四成境界,这等天赋,实属罕见。

闻人刀雨不禁想起自己当年修习此诀的情景。即便有父亲亲自指点,又有阁中诸位执事倾囊相授,他练到四成火候也用了半年有余。时至今日,他虽贵为阁主,也不过将剑诀练至七成境界。至于师祖李天朔留下的《白虹贯日》、《百瀑横川》这两门唯有阁主方可修习的绝世剑法,他继位以来日夜苦修,虽有其形,却无其实,始终不得入门之道。

风雪中,闻人姝的剑势愈发凌厉。一招“长虹贯日”使出,剑气竟将飘落的雪花一分为二。闻人刀雨看得分明,妹妹这一剑已有五分父亲当年的神韵。他不由得握紧双手,既为妹妹的天赋感到欣慰,又为自己未能尽到兄长之责而内心生疚。

“哥哥!”

一声清亮的呼唤将闻人刀雨从思绪中惊醒。抬眼望去,只见闻人姝已收剑入鞘,正提着裙摆向他奔来。少女素白的劲装上沾满细碎的雪粒,随着奔跑的动作簌簌落下。她双颊绯红如三月桃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肌肤上。那双明亮的杏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期待,连带着嘴角都微微上扬。

“可是……可是幼安哥哥来信了?”闻人姝气喘吁吁地站定,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仰起小脸,眼中跃动的光彩比剑锋还要明亮几分。

闻人刀雨心头一紧,他看见妹妹明亮如星光的双眸在得到答案的瞬间骤然黯淡,那抹失望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但转瞬间,少女又扬起明媚的笑靥,仿佛方才的失落从未存在过。她甚至故意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积雪震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哥哥快看!”闻人姝忽然抽出长剑,足尖在雪地上轻点,身形如燕般轻盈跃起,“我这《鼎天剑诀》可还使得?”

话音未落,剑光已如银河倾泻。少女的身影在风雪中翩若惊鸿,剑锋所过之处,雪花纷纷避让。紧接着回风转袖,剑尖轻颤间,周遭的雪花竟随着剑势旋转飞舞。她越舞越快,素白的衣袂与银亮的剑光交织在一起,恍若雪中绽放的昙花。

闻人刀雨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看见妹妹转身时发梢飞扬的弧度,看见她手腕翻转时绷紧的指节,更看见她眉宇间那股不服输的倔强,与自己当年如出一辙。

“姝姝的剑道天赋,怕是连父亲都要自愧弗如。”闻人刀雨轻叹,伸手拂去妹妹肩头的落雪,“假以时日,你在剑道上的造诣必定远胜于我和父亲。”

闻人姝闻言,眼中骤然迸发出夺目的光彩。她突然收剑入鞘,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兄长的衣袖:“那说好了!以后就换我来保护哥哥,守护鼎天阁!”

少女的声音清脆如碎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风雪中,她挺直的脊背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纯净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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