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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烛下魑魅几生魇,魇相幽幽噬陈年(1 / 1)

幽室寂寂,三十六盏青铜古灯静燃,烛火摇曳如幽冥之眼,将风逍的身影投映在斑驳的石壁上,扭曲变幻,似有万千魍魉蛰伏其中。他盘坐于阵法中央,膝前横陈着一册尘封百年的禁术古卷——《蜃魇术》,三字以暗朱砂写就,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宛若干涸的血痕在无声低语。

风逍凝眸静视,指尖悬于书页之上,似在叩问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烛焰忽地一颤,青烟袅袅升起,在幽闭的密室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终于,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书页,枯黄的纸面如饥渴已久的唇,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触碰。

墨迹游走,符文如活物般钻入他的眼底,在瞳孔深处生根发芽。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结起古老的法印,一个从未载于教典的诡谲手诀渐渐成形。诵咒声低徊,如夜风掠过荒冢,带着不祥的韵律。

石壁上的影子骤然扭曲,人形轮廓膨胀溃散,化作狰狞的魔相,犄角嶙峋,利爪森然。烛火无声转绿,将整座密室浸入幽冥之色。风逍的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却浑然未觉——他的影子,正对着他无声狞笑……

暮色沉沉,殿外细雨如丝。云婴赤足踏在冰冷的青玉砖上,绣着金纹的红色裙裾在风中轻轻摇曳。她仰起小脸,鎏金冠冕下的眼眸盈着水光,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萧涯的袖角。

“师父……”她的声音轻得如同檐角将落未落的雨滴,“你几时回来?”

萧涯垂眸,指尖抚过她泛红的眼尾。那颗将坠未坠的泪珠在他指腹化作一点微凉的水痕。

“阿婴乖。”他声音低沉,像远山传来的暮鼓,“待师父了却此事便回。”

云婴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努力挺直单薄的脊背。殿外雨幕中,一树海棠正零落成泥。她抿了抿唇,将哽咽咽回喉间:“嗯,阿婴会好好守着拜月教,等师父回来。”

最后一缕天光穿过雨帘,在她脚边投下一道伶仃的影子。

近月来,教众接连在娆疆与中原边境遇害,死者伤口皆显中原武学特征。当月华祭司将此事禀报时,萧涯起初不愿采信。直至亲见尸身上那道凌厉剑痕——切口薄如蝉翼,收势时特有的三寸回锋。这熟悉的剑招造就的伤痕让他第一眼便想起中原的那位故人——这招剑式,普天之下唯有鼎天阁李天朔一脉能使到如此境界。

萧涯指尖抚过冰冷剑痕,眉间沟壑愈深。他本不欲与中原再生嫌隙,只命教众加强戒备。未料探子急报:中原各派正密谋结盟,意欲共伐拜月。此刻局势已明,纵有万般不愿,此战终是避无可避。与其坐等诸派合围灵鹫山,倒不如自己去取这一先机。

“师……”少年喉头刚滚出一个音节,却被萧涯话语打断,生生咽回了未尽的话语。

“出发!”

萧涯的喝令如惊雷炸裂山涧。三千拜月教徒齐声应和,声浪震得崖边碎石簌簌坠落。铁甲碰撞声里,绣着银色月纹的玄色旌旗在暮色寒风中猎猎翻卷。萧涯与月华祭司在雨帘中骑马并肩前行,宛如双鱼游弋于雨帘之中。

云婴立在祭坛玉阶之巅,鎏金冠冕垂下的珠帘在她眼前轻颤。寒风卷着冰冷的雨水飘落,悄然间掩盖了她眼角流下的那滴滴不舍。

少年死死攥着双手,骨节在苍白皮肤下突起如嶙峋山石。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蜿蜒如黑龙的队伍早已隐入雨雾深处,他却仍如雕塑般伫立,任凭冰凉的雨水浸透单薄的衣衫。

盘旋的寒鸦发出刺耳的啼鸣,黑羽划破铅灰色的天幕。几缕残光透过羽翼间隙,斑驳地洒在空荡的月祭之坛上。

“师兄……”云婴赤足踩过积水,绣着金线的红裙下摆已沾满泥泞。她怯生生地伸手,指尖刚触及少年衣袖,就被猛地甩开。少年转身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而那个决绝的背影很快便被雨幕吞噬。

雨水顺着云婴的发丝滑落,浸湿了红裙的领口。她愣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敢再往前一步。

“师兄……”她轻声又唤了一次,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可少年早已头也不回地离去,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散在雨幕之中。云婴的手慢慢垂下,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裙角,金线刺绣的纹路被攥得皱皱巴巴。她站在原地,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寒鸦的啼叫在远处回荡,风卷着冷雨扑打在她单薄的肩上。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低下头,任由雨幕将自己彻底笼罩……

幽闭的密室内,翻滚的黑雾如活物般蠕动着,将三十六盏青铜古灯的光亮吞噬殆尽。灯焰由青转紫,在雾气中投下妖异的光晕,将石壁上扭曲的符文映照得忽明忽暗。风逍盘坐其间,身后原本模糊的暗影此刻已凝若实质,扭曲蠕动着伸展出似人非人的轮廓——那阴影时而如多足巨虫般节节蠕动,时而似展翼夜叉般张牙舞爪,随着他每一次急促的呼吸而变幻形态。

细密的汗珠布满风逍惨白的前额,顺着剧烈颤抖的眼睫滚落,在紫焰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唇边溢出一丝猩红,却仍死死维持着修炼手印。掐诀的十指关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黑雾中隐约传来细碎的啃噬声,那魇魔之影的轮廓竟又暴涨三分,几乎占据了整面石壁。灯焰忽明忽暗间,隐约可见影子的利爪已悄然抵上了风逍的后颈……

殷红如血的裙裾在青玉地面上铺展如绽放的曼殊沙华,云婴端坐其间,纤细的指尖结着古老的月印。头顶天窗透下的湖光泛着幽蓝,圣湖之水在琉璃外荡漾,将摇曳的水纹投射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自萧涯远征中原后,这方圣湖之底的密室便成了她的道场,日升月落间,唯有青铜灯盏见证着她一次次掐诀到指尖渗血的苦修。

正当她吐纳间引动体内真气流转时,密室石门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积年的尘埃从门框簌簌落下,一道刺目的天光劈开昏暗,映出来人如雪的白衣。

“师兄,是师父来信了么?”云婴并未因修习被打断而显露愠色,她缓缓收势,铺展的红裙如水波轻漾。仰起的小脸上,那双映着湖光的眸子清澈见底,带着毫不设防的信任。在这与世隔绝的圣湖之底,除却师父,便只有眼前这个与她同修共进的少年,能让她展露这般毫无保留的神情。

少年站在逆光处,雪白的衣袂被风轻轻掀起。他垂眸看着地上那团红云般的身影,声音平静得可怕:“师父他,不会回来了。”

云婴正要起身的姿势猛然僵住,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裙摆的金线刺绣。少年却已继续道,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她的耳膜:“从他踏上去中原的路那日起,就注定……回不来了。”

密室里突然变得极静,连头顶湖水的波动声都清晰可闻。琉璃天窗投下的光斑在云婴骤然收缩的瞳孔中碎裂成无数星芒。

“师兄此话何意?”云婴猝然起身,红裙如烈焰翻卷,逶迤的裙裾扫过青玉地面。她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意,“师父术法通天,怎会……”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素来灵动的眼眸此刻蒙上水雾,两行清泪顺着瓷白的面颊滑落——正因知晓师兄从不会妄言,那未竟的话语才更显锥心。

她突然抬手抹去泪痕,指甲在脸颊擦出一道红痕:“我不信,我要去中原寻师父!”

她赤足踏过冰冷的地砖,却被少年平静的话语钉在原地。

“阿婴,你说,你我皆是师父弟子,可他为何总对你偏爱有加,而对我,却视若无睹呢?”少年忽然仰首,喉结在苍白的颈间滚动。天窗透下的湖光在他眼中碎成粼粼波影,不知是在凝视圣湖,还是在强抑即将夺眶的泪水。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锥刺骨。垂落的广袖下,指节已攥得发白:“就连师父前往中原那日,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愿听我讲……”他话语突然哽住,只剩轻风掠过空荡的密室,将未尽之言吹散在粼粼水光里。

云婴怔怔望着师兄被光影切割的侧脸,那本就深邃的眉眼此刻更是如覆寒霜。一滴水珠突然坠落在青玉砖上,在寂静中溅起细微的回响。

“不是的!师父他说……”云婴急急上前两步,红裙翻涌如泣血的花海,纤细的手指想要抓住少年的衣袖。可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截断在半空。

“师父他说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回不来了。”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扑灭了最近的一盏青铜灯,阴影瞬间吞噬了半个密室。石门在轰鸣中坠落,将云婴带着哭腔的呼喊与拍打声统统隔绝在内。最后一缕天光被斩断的刹那,少年眼角终于滑落一滴水珠,无声地渗入衣领的银线刺绣之中。

少年踏出密室的刹那,圣湖折射的幽蓝水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暗影:“教主私修教中禁术,走火入魔,已无人相。”他的声音似淬了冰,在空旷的石廊中回荡,“为教中安,即刻褫夺其冠冕,废去教主之位,囚于红莲幽狱,永不得出!”

两侧护法的玄铁面具在火把下泛着冷光,闻言同时单膝跪地。左侧护法面具下的呼吸声明显一滞,却终究只是沉声应道:“谨遵大祭司谕令。”

少年负手立于圣湖之畔,素白祭袍的下摆被夜风轻轻掀起。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边那轮将满未满的月。他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恍惚间竟与记忆中师父的身影重叠——同样的银月冠,同样的素白祭袍,连站姿都如出一辙。

一片落叶飘摇坠入湖心,激起细微的涟漪。少年的倒影在水中轻轻晃动,最终定格成一个陌生的模样——那个曾经在师父身后亦步亦趋的少年,如今已是拜月教的大祭司。

“恭喜风大祭司终于大权得握。”

沙哑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少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注视着湖面。不知何时,一个头戴玄铁面具的黑衣人已立于身侧,宽大的斗篷在风中微微鼓动。

“说吧,”少年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要我去中原京城取什么?”

“一把剑,一把名为‘游子’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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