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听云楼(1 / 1)

今日是舟山庙会的最后一日,街道坊市依旧热闹不减,两旁道路小贩或推货车或摆地摊,有门面的在牌匾旁插旗挂彩装丝带,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挂上了红花。

春末还未入夏,沿岸的留风棠开的正盛,粉嫩的花瓣随风飘摇摆落,有的顺道铺满,有的随流而下,粉汪汪一片盎然的景象。

午后时分,听云楼仍座无虚席,此楼依水而建,楼外就是浩浩汤汤的舟山河,是观景赏乐,品茶用食的绝佳去处。其楼内呈“回”字形,中央一个大台,此时正有人在台上唱着小曲儿,曲调清亮舒缓,一旁鼓瑟和鸣,一圈坐客吆喝,好不热闹。

到了三楼声音便小些,此时三千与褚边荷在靠近围栏的地方寻了个位置。

他与褚边荷二人在昨天日落之前,终于抓满了足足八十七只翠脊虫,现在正齐齐整整的放在背包里。

他们本是约定下午先去翠脊虫的坊市换钱,再去那济世堂换药的,但路经听云楼时,褚边荷嚷嚷着肚子饿,二人便进来歇息一番。

听云楼的云来糕算是本店招牌,店小二介绍的也算卖力,就是价格有些令三千长见识。

但是褚边荷一指栏杆外舟山河上那座清水桥,不必多言,三千就明白了,直接要了两盘。

看着褚边荷得意地吃着那什么云来糕,三千怀疑是不是她故意找这个地方宰一顿,因为此地正好可以看见那天走散的桥。

还说什么喜欢听曲儿才来的,真是上了当了。

三千单手托腮瞎想着,又时不时歪头看向桌腿边的背包,那里面装的可是他的宝贝疙瘩。

八十七只翠脊虫啊,待会除去买药的钱,应该还会有富余,路上再给丫头买点小装饰啥的吧,三千这么琢磨着。

午后阳光正好,斜打到桌沿,微风徐徐送来花香,从听云楼远看那一树树的留风棠,果真如绵绵软软的粉色云彩,再配上桌对面扎着两枚竹簪,穿着淡橘色花裙的小姑娘,这一切当真如梦境一般。

“我滚你的嘴!”

一声不那么雅致的怒喝将三千拖回了现实。

三千看向褚边荷,只见褚边荷正歪头看向他的身后,他便也转头循声望去。

楼内众人目光聚集处,两伙人正隔桌对峙,背对三千的是一群祥云烫金镂边的白袍少年,而对面一伙年龄显然要大几岁,身着亮黑的缎制短袍,暗红的束腰,其胸口寥寥几笔金色勾勒出一个张扬的虎头形状。

“王良,我真是滚烂你的嘴!”这句亲切的问候竟是从白袍里一位斯文的小伙子口中说出。

而对面看着身高马大的黑袍,倒显得文质彬彬了:

“陆贺飞,你饭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无凭无据上来就说我拿了你的落霞玉,还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就是就是!”王良身后的同属师门的一众黑袍跟着起哄:“看着人五人六,没想到是个张嘴咬人的狗!”。

“王良,你可要点狗脸吧,我们坐在这吃的好好的,你不偏不倚就选中我们对面,明知道我落霞宗弟子未到年龄不许饮酒,还舔着个狗脸上来敬酒,我敬你的臭狗嘴!你敬完我身上落霞玉就不见了,你要没趁机干点偷鸡摸狗的鸟事,我把你狗篮子割了!”

“诶!有意思,我王良豪气干云,敬江湖兄弟一杯能被你说成是偷奸耍滑,那大家都不要敬酒了,这在座的好酒的英雄也都是大奸大恶之辈,就你陆贺飞是出淤泥的娇莲是吧?”

“我先把你老姨娇了!我告诉你王良,那块玉是宗门之物,非我所有,你我旧怨以后再算,今日我没空跟你扯皮,现在赶紧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哟!你不客气?哈哈,你怎么不客气?在这青都郡你还要动刀行凶不成,那我可要敬你是条汉子,来年在你坟上也能做个魂幡,哭一哭,啊,对了,你们要不要也去?”王良向一众师弟们发出邀请。

“去啊,肯定去啊!”

“我今天就开始攒钱备花圈啦!”

堂内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你们胡说什么!”

“不要以为我们就怕了你!”

白袍小子们也开始反击,但气势总归弱了几分。

“你!”陆贺飞也一时语塞,要说他还真不敢在这青都郡造次,此城郡王,是那传说中的秉穹境,莫说他只是个三窍的小卒,便是他那刚入登命境的宗主,在这地界也根本不够看。

可那落霞玉是宗门长老之物,实非他有,此次下山,一是帮师傅取出与城中之人约定之物,此玉便是信物;二是凭玉感应出六师伯的位置,唤他回宗;三才是顺道与师弟们一起见识见识这舟山庙会,可怎料遇到此等变数。

见两拨人要吵作一团,王良站起身:

“好了好了,”他装模作样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泥土,“陆兄,你说玉在我身上,这样,我站在这,你来搜,搜到我就认栽。”

说着,王良好整以暇地张开手臂,挑衅地勾勾手指:

“来,尽管来搜。”

陆贺飞站在原地,他正在思考要不要上去搜,他虽然能感应到落霞玉就在附近,但终非常日贴身温养,感应也只能很模糊,此番玉若并不在那王良身上,而是被他藏到了别处,那终归不好收场。

一旁的三千看出情形僵持,转头又见褚边荷秀眉微锁,竟有些义愤填膺,他无可奈何笑了一下,稍加思索,他便伸出手在桌下轻点了一下自己腰间那枚落霞玉。

此刻正在权衡利弊的陆贺飞忽的精神一震!一股熟悉的感觉传入气海,他忽然能清晰感觉到落霞玉的气息,就从那王良胸口衣物内传出!

“你他吗的。”他轻啐一声,老祖显灵,可算确认了位置,他便动身气势昂扬地直直向王良走去。

就在他近身之际,身后两声轻呼传来!

“师兄!”

“师兄小心!”

不待落霞宗弟子提醒,眼前那刚刚还在张开双臂的王良,骤然右手握拳,蓄力砸出,他体内四窍疯狂吐纳真气,摧石断金之势将空气隐隐划出一道虎鸣之音!

“吼!!”

说时迟那时快,陆贺飞手臂交叉于胸,运转落霞功形成一道弧形霞彩壁障,覆在手臂前。

“碰!!!”

“师兄!”

“陆师兄!”

落霞宗弟子围上前去,三楼的看客一阵哗然,伴随着碗碟碎裂的声音,陆何飞退了两步才堪堪卸掉余力。

巨大的声响终于将楼上楼下的目光全部聚集了过来,琴瑟之声骤断给了全场片刻的寂静。

王良没事人一样甩了甩手臂,他一抱拳,冲着整楼豪声道:

“对不住了各位英雄,宗门弟子切磋,损坏照价赔偿,打扰各位雅兴,您就当看个乐呵!不收钱!”

看客里有练家子的便离得近些,平民百姓自是离得远些,但他们倒是都不担心,青都郡是四方宗派枢纽,每日都可见各门弟子往来,年轻气盛偶有摩擦也是常事。

但至于闹出人命那是万万不敢的。谁敢在这行凶?

那郡王周大人可立了规矩,城外随便,但只要敢在这青都郡内杀人,不消一息时间,直接让您身消道陨,灰都不剩。

在座也就听云楼的老板有苦难言,他此刻站在柜台后面色纠结,做生意的就怕摊上麻烦事,照价赔偿不还得费事费力搞装修,但自己一介凡夫俗子也是两边不敢得罪。哎,不过若是凭此事吸引下顾客,再多点几坛酒助助兴,那倒是美事一桩。

老板还在想着,这一边陆贺飞拧了拧微酸的手臂,没想到这狗东西冲开了第四窍玉枕,这一拳力道不可同日而语,自己这三窍看来今天得吃个闷亏了,曹。

对面王良重新归位晃着酒杯,一副悠然散漫模样:

“刚刚你那屏障实在不错!都说你落霞宗是龟壳帮,顶着个龟壳一有事就缩进去,要我说,大家都看走眼了,这龟壳果然名不虚传!关键时候还真厉害!竟然能挡住我虎啸拳的,”王良伸出三根手指,“三成功力。”

“哈哈哈哈!”

“走眼了走眼了!”

“师兄不要掉以轻心啊!哈哈哈哈!”

......

“你们武威门不要欺人太甚!”

“偷袭算什么本事!”

......

眼见场面逐渐混乱,三千将手从腰间那块落霞玉上拿开,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帮着那陆贺飞找到了落霞玉的位置,怪只怪他终究技不如人,那就没什么办法了,主要师父也嘱咐下山勿生事端,这一波看来是爱莫能助了。

“咱们别......”

三千刚想提醒丫头不要冲动,谁知刚转头就见褚边荷已经腾腾腾的走了上去。

“你这大傻个儿也有意思,人家这么漂亮的功法能被你说成是龟壳,练功练傻了吧?我倒感觉你那什么破虎啸拳,听着倒像只发情的病猫!你们都是靠骚气致胜的吧?”

褚边荷语出惊人,那王良听罢脸色瞬间一冷,后方的三千也吓了一跳,心道这丫头片子都哪学来的词儿!

只因褚边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是从落霞宗寻来的落霞玉再送与三千,对自己可是意义非凡,自是对那宗门颇有好感,这傻大个儿骂人家龟壳,这好像把自己的心意贬的一文不值,听着跟骂自己一样难受。

“姑...呃...小姑娘,好意陆某心领了,此事与你本无关,勿要惹祸上身。”

陆贺飞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丫头,明示让她不要掺和进来。

王良见来的是个娇俏的女娃子,阴狠一笑,一腔怒气刚欲发作,另一个声音又传来:

“嘿!哪来的小妮子,我观王大哥高风亮节、义薄云天!怎轮到得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妮子来评头论足!”

三千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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